已经都放在冰箱里冷冻几个小时了,结了一点冰霜在表皮。布狄叔叔不爱吃甜品,这本来是他买来做两天的饭后甜点的,家里没什么可做拜访礼物的东西,全是花和与花相关的制品,这些相信温洵和温澈森也收腻了,便认真翻找了一下,给找出了这两块小蛋糕。
这可是花了他十块钱买来的。
但也直到把蛋糕都搁下来了,才想起温澈森也不爱吃甜的东西。今晚的他真是犯了一连串错误。
“我要这个骑士的。”温澈森却抢先说。
温洵还蹲在一旁看着,“我也想要骑士来着。”
“我先说的。”
应绵心中惊诧,偷看了一眼,温澈森现在看上去好像没那么不快了,应绵觉得他一直是个气消得很快的人,还是说他已经反应过来有些怨气根本不必要有。
“蛋糕先放冰箱里吧,我要煮番茄面,你们要吃吗?”温澈森问他们。
“吃!”
“我也要。”应绵赶紧也说。
温澈森很快走开了,应绵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
晚些时候温澈森在厨房煮面,应绵和温洵则留在客厅看电视。还刻意把灯调暗了一些,大屏的电视在播放一本恐怖电影,温洵在沙发上坐着,抱着张毯子做防护,只探出双眼紧盯着屏幕。
应绵好久没看过电视了,这公寓的家具和电器和方修塘那里没得比,是普通家庭用的那种,却处处透着温馨。
小饭厅是连着客厅的,应绵看向那边,想起自己曾在那里吃过饭,盘子旁还备有浅蓝色的干净的餐巾布,他的脑子里马上闪过了一些画面。
一些奇怪的画面,那晚他好像在折餐巾,折出来一个三角形状,然后硬塞到自己的领口,也不知道是学的谁的。原来那怪味饮料真的会让人变得傻里傻气。
那晚的自己到底都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应绵还是懵懂,他到今天都还没把那晚发生的事给全部连起来。
恐怖电影看了二十来分钟,应绵看得双眼发困,还是厨房里面条的香味挑醒他的。
也闻到了香气的温洵马上把正播到最恐怖处的电影给掐了,把灯给打开,对已经在沙发上已昏昏欲睡的应绵招呼道,“绵绵,吃饭了。”
“好噢。”
番茄面就是普通的番茄面,但是每个人碗里都加了一个溏心蛋和几粒虾滑。
应绵和温洵埋头苦吃,但到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客厅突然传来一阵不急不躁的门铃声。
叮—咚。大门是有门禁的,那人却直接到了房子门口按动门铃,应该是熟悉他们家的人。
温洵风声鹤唳,快速转过头,不安地看向门口。这个点做饭的阿姨不会来,也不可能会有朋友到访,他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温澈森放下筷子,起身往门口走去,墙面的监控平板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形修直,纹丝不动的样子。温澈森屈了一下拇指,顺手往旁边解了锁。
“哥……”
他一回头就看到应绵站在温洵旁边,贴着饭桌,表情无助。
连温洵都不能确定来的人是谁,没能得到一丝安抚。温澈森马上走了回去,看见应绵的面色仍紧张未消。
“是尹特助,不用担心。”他安慰道。
应绵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许久才点了点头,“对不起。”
“吓到你了。”温澈森声音很轻,“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保证。”
应绵又点了点头。
尹杨刚好进来,就看见这正密密私语的两人。
“还有客人呢。”
温澈森把应绵挡在身侧,冷冷瞥了他一眼。尹杨这么些年确实是负责监视他们,但一切很有分寸感,没有离得很近,连房子都没进过几次,常常只是把车停在外面。
“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有话跟你说,而且我认为面对面比较保险。”尹杨很有洞察心,眼镜后面透着一丝精明的光,“但是你似乎看上去有点不方便。”
“说完话就走。”温澈森说。
应绵和温洵暂时回了房间,留出空间让他们两人说话。
温澈森把碗收拾好拿回了厨房,收拾完之后擦了擦手,看向尹杨,“还有面,你要吃吗?”
尹杨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姿态放松,“不用,我吃了才来的。”
“那个定位器到现在都没失效,温至衍的的姓名牌已经更新完了?”温澈森问。
温澈森的职位上升了,也换了办公地点,按规定姓名牌是要同步更新的,一般管理局都会收上去帮忙修改,修改中途只要能瞒过检测,那个定位器就能继续使用,当时温澈森在黑市购买时就注明要保证能躲过检测器的那种,如果是真材实料,那么他们的定位器就还能存活一段时间。
“不用交上去,会制作新的,旧的建议自行焚化销毁。”尹杨却说。
温澈森表情沉沉,“那就是说现在他的姓名牌交由他自己处置了?”
他想平时温至衍不怎么会注意他自己的姓名牌,审判庭的官和巡查队不一样,他们会一直佩戴姓名牌,无论是工作还是日常,据那些人说,这是一种展示权势的一种方式。既然是一直佩戴,也就不会时时注意了,就是这样深不能见底的傲慢给了他们这些有心人可乘之机。但如果现在已经是摘了下来,自己拿在手上,再当做娱乐那样选择最简单的先拆解后销毁的方式,那么在夹层缝隙中的定位器将会暴露。
“是的。”
温澈森表情很不好,“在他发现之前,我会跟他坦白的,不会让你沾上半分关系。”
尹杨听着他的回答,沉默片刻后,眸底划过一丝笑意,“我真高兴你是这样的反应,那样我们还可以是可以互相信任的盟友。”
听出他的话里有话,温澈森觉察到什么,问他:“你什么意思?”
尹杨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很小的透明收纳袋。
里面装了一个银制的东西,正是温至衍的姓名牌。
“他交给我处理。”
峰回路转,温澈森一开始还为这转折感到迷茫,再一想,这好像也不是特别出人意料的结果,温至衍并不喜欢大刀阔斧。
“他不仅没有解雇你,还让你帮忙处理这么重要的事?”
“他让我一起进管理局,包括他的几个特助也没变。”尹杨说,“我想他是因为升官了,根本懒得关心身边的人。”
竟然可以由得他把旧部下全留下来,这不只是温至衍自己的事,还是管理局也放任了他的权力。
“我也在想,到底温至衍做了什么事,管理局这么重视他。”尹杨轻声呢喃。
温澈森沉默了下来,除了在温洵身上做的试验,暂时还想不到其他的。因为那时间太暧昧了,温至衍这么多年都没机会晋升,却在十一区的病菌出现不过半年,就进入了管理局。但是温洵身体并没有变化,难道是说没变化就是一种天大的有利。
“那是他的本事。”温澈森讥讽道。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上位,不论具体手段是怎样的,都让人觉得恶心。
“对了,你让我查的,我拿了资料给你。”尹杨也懒得再谈他这上司,给他递过来一叠资料。
这是上次在科研站时他拜托尹杨查的,他想知道那个实验室里可能存在着什么。
八楼
生物展览厅,动物实验体。
生物实验室,存放科研站自造林分类植物样本,病菌管,标记从十一区勘探中心运回来的生物切片与气体样品(分A和D区)
(特别注意,实验室周围已设置高密度监控器,禁止非实验员以外人员接触,违者需接受全面消毒及单独隔离,另有处罚视人员背景而定。)
“又是十一区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温澈森看到这熟悉的记录时,竟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
“不奇怪,一般从勘探中心运回来的生物都会给各个地区的实验室给保留一份。”尹杨说,“不仅是这个科研站有,其他仪器完备的实验室也可能会有,公文上说,这是为了公正性。”
“这是什么时候的样品?”
“查不到新鲜的日期。”尹杨很严谨,把下面另一张纸给翻了出来,用食指叩了叩页面,“我想你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
温澈森把那张纸拿了起来。
十一区畸变病菌气体样品019号,过敏,吸入症状。
精神恍惚,出现噬食生肉的症状,渴水。
“那估计就是你学校那个同学吸入的气体。”
温澈森觉得这些字眼竟有些陌生,应绵那时就曾跟他说过,张净确实是感染了,但不会想到实验室泄出的气体正好来自十一区。
恐怕就是因此被警告了,才吓得落荒而逃,所以并不是因为偷看到了什么不可描状的东西而表现出惊恐。但这是所有真相吗?那生物园被体罚那次也只是巧合吗?
之后他们参观之后温澈森还回学校打听了一下,那个叫张净的人没有任何消息,因为是联盟贫民窟出身,没有固定的住所,常常靠偷窃度日,所以放假后就难以觅寻踪迹也不是稀奇事。
如果能找本人问清楚就好了。
“那那个人现在……”
“总之不会好。”尹杨耸耸肩,“我记得科研站以关心他气体过敏的名义让他留在了那边的隔离室,一个多星期才出来,现在人去哪了也不知道。”
温澈森感到一阵脊背生寒,不是以简单的学生违纪,误闯实验室处理的,很有可能那个同学将会经受更深的惩罚。他捻着那张纸,感觉自己手心在冒着冷汗,这时又猝然注意到上面一个特别之处。
渴水。
这症状中还有渴水这一项,当时应绵跟他们一起吃饭时就说口渴。
温澈森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并不十分坏。
应绵的体质不知道是太差还是太好,也感染了,但是症状很轻,现在看上去是一点事都没有了。
如果他那时候也被科研站的人检查出来了异常,恐怕也得被带去隔离。温澈森想起那时在沙林应绵担心着别人的表情,那般无知和善良,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曾与一件可怕的事擦身而过。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想正如你说的那样,管理局大概对那些病菌的研究也知情,甚至司长可能就是借这个进入管理局的。”尹杨猜得是一分不差。
温澈森实在觉得这些事令人头疼,一直被这些信息冲击,他冷声道,“恐怕真有那么一天,这些病毒会泛滥。不管是恶趣味,还是只是为了赚灾难钱,这样就如他们愿了。”
尹杨默默不做评价,这更是场权力斗争,又想起了裴琛。裴琛在酒店时给了他一枚通信器,但是两个人之后没有联系。温至衍刚坐稳位置,大概暂时还没有整治巡查队的人的心思,但如果有人非要讨温至衍欢心,将裴琛重击,大概也能博得温至衍一笑。
裴琛现在完全处于弱势,江诚那坏胚都自身难保,更别说承诺他的那些。
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可以那么蠢。尹杨想他这么久不联系裴琛,也是不想听见他可能变得不好的消息。
“我要走了。”尹杨该说的也说完了,整了整衣袖,“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工作依旧没变,还是监视你们,不过既然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我会把重心转向监视温洵。”
“也挺好的,这样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温澈森话里有话。反而一成不变才最可怕。
尹杨看着他,与他交换请求,“但我想我们需要新的一枚定位器。”
第71章 孢子
“可以。”温澈森一口答应下来。
那枚定位器是在黑市买的,他又得去一趟了,有些麻烦,但黑市与外面不变,生意就是生意,只要给钱了就会得到一个同样质量的。
“不过我想我得警告你一句,以后大家都不会好过。”尹杨不假思索的,他说话的时候往走廊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最好别被抓住痛处,让无辜的人做了人质。”
他说的是温洵,也可能是应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