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能把这些泡沫箱卖给我吗”他请求道。
“你拿来干什么?”阿姨问。
“我养花。”
阿姨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这空气不好养吧,都是灰。”
“我做了一个网,可以不会染上灰。”
“这之前是装鱼的,你不介意吧,拿回去要冲冲就可以用了。”
“不介意不介意。”
其实他是想用这些泡沫箱移栽那些青菜幼苗,之前找不到泡沫箱就用了花盆来种,没想到都长得很好,像小草一样绿油油的。特地等到天气暖起来才开的那几包种子,真是个好季节。
最终是才花了一块钱就买了四个箱子,阿姨关好厨房门就离开了,应绵蹲在地上把那几个箱子叠放到一起,这时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感应灯闪了一下,还有一声像要失灵的电流声,果然那灯转瞬就灭了。
却没有听到脚步声。
应绵站了起来,往那个位置看了过去,看到有一个人站在阴影处。
几乎是第一秒就认出了那是谁。
两个人都注视着对方,却都没说话,有一小段流滞的沉默。
直到应绵感觉对面的人走近了几步,能看得很清晰了,感知一下扩散,一时忘了呼吸。果然是温澈森,温澈森还是变了一点,穿着长风衣,身形更挺拔结实了些,眼眸里有低低的微光。
其实上次他有从黑市出去跟温洵一起去接人,但是不巧错过了,因为禁令解除的事还没落实,见等不到人,只能又回到了黑市。之后才知道温澈森那天是去了联盟军区,所以他一定是实现梦想了。
离那天已经又过去两个月。温澈森还站在那边没动,应绵才反应过来,他想他应该要做点什么。
他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温澈森。
这是他想象过的场景,比起干站着,这样似乎比较好展开。
温澈森个子比他高一些,应绵能感觉他胸口传来一些温度,但人没动,两人之间一时寂冷无声。可能是才发觉这拥抱有些不合时宜,他便自己退了开来,笑了笑,“你真的回来了。”
那在拳场就可能是看错了,因为总不可能是随着他回来的,这里离出口近,能来得比较快。
应绵看向温澈森的脸,发现温澈森正盯着他的脸看。
“你的伤还好吗?”应绵问,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肩膀。
“好了。”温澈森才说话。
应绵还想摸摸,但忍住了,他发现自己大胆过头了,换作从前也要由别人先做,他只跟着,哪怕是关心伤势这种大概不会带来开罪的事。
哪怕是又过去了几个月,还不足以治愈什么,应绵看出温澈森确实有点不开心。他还惦记着温洵那时说的抑郁症的事。
过去的五年,不知道温澈森过着怎样的生活。
“你刚刚在干什么?”温澈森看了眼那泡沫箱,转开了话题。
“我准备种点菜吃。”
这跟他说的养花的说辞不一样,温澈森问,“那你干嘛说是养花?”
“你刚刚都听到了?”
“我听力很好。”
应绵吐出一口气,他怎么解释那几包青菜种子的珍稀程度,真正的绿色生态,黑市可到处都买不到。如果真只是几箱子鲜花,倒是可以慷慨给这些邻居分享。
他闷闷不说话了,希望温澈森能自己想明白。
“你这么晚才过来。”过了不到半分钟,应绵又忍不住唠叨起来,“你不忙吗?”
“军区有些事要处理。”
“你真的……”应绵追问道,“你真的做了上校了?”
“嗯。”
“真厉害。”应绵觉得自己对人的夸赞之辞实在贫乏,遂真心再增添了一句,“这是你的努力所得。”
明明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在那里都干了些什么,就那么讲,温澈森觉得他真有意思。
两个人的再次相见比想象中平静,得益于两个人都是脾气不坏的人,记性也在这时选择性地差了一些。细究起来有一堆问题横亘在中间,怕提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尽管装作不知。
巷子外面是不同的天地,热闹起来,应绵已经习惯了这里,这时才想起对于外面的人来说这里还是个最好不要多来的地方,说起来全是坏处。温澈森现在在为联盟军方工作,这么晚还来这里,大概是还有其他事要做。
“你过来是来执行任务吗?”
“?”温澈森不懂他的意思。
“你一定要有其他事要忙。”
原来是以为他只是顺路过来的。却不知这上校执行公务时无论身处何处面对什么人都要佩戴姓名牌,需要清楚表明身份,应绵这是知识学少了。
尽管有那规定,温澈森也没多说,只盯了他的鼻尖看了眼,无中生有,“是啊,来抓人的。”
第109章 官复原职
应绵睡了个好觉,那晚他没有邀请温澈森上来家里,可能是觉得还没将房子打扫好的原因。但能见到人就不错了,尽管已时隔好久。
刚好应绵这几天在出租屋休息,狠狠地做了几次大扫除,他这细致程度都引起了妈妈的注意。他还没有把再见到温澈森的事告诉妈妈。
干完卫生他帮妈妈整理要拿去兜售的香烟,有些是散装的,这里的香烟有部分是掺了信息素试香片的,具有不同程度的催情性,最近天气开始暖起来,那些酒吧又开始热闹起来,滋生许多不安分的因素。
应绵想揽过这活,“妈妈,我替你去酒吧吧,刚好我最近空了出来。”
妈妈笑了笑,“好啊,最近怎么那么开心?”
应绵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反常了些,以前他也会和妈妈一起好好待着,但有时还是能看出他心底有心事,无端萦绕于心口,好像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一样。
应绵立刻安静了下来,这几年他能和妈妈住在一起,是最好的结果,不敢奢求太多。更何况一直记着当时付出的代价,一切都来之不易,怕稍有差错就要重新堕回地狱,他尚且还有体力顽强抵抗,妈妈可不行了。
看他连叹气声都轻,妈妈揉了揉他的脑袋,“乖乖,你都二十多岁了。妈妈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应绵呼出一口气,像猫一样跑到沙发上咕涌了两下,脸埋在那软垫中不出气,一时间心脏都沸热起来,他的心思确实多了,从温澈森来找他那天起。
妈妈这几年气色养好了很多,已经不像当时在医院里那样病气沉沉,确实一切都在转好。可应绵有时不能抉择,以前他倒是很有自己一套,无论那时过得怎么好,都是隐秘的,寡淡的,对自己的来处闭口不言,所有秘密深藏于心,绝望时也只一腔沉沉死意,谁都不在意,也许那时候的自己才是本来的自己,聪明又谨慎。
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也许太久不见一个人那些欲望便会加倍生长。应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本来也不是个只有冷淡的人。
只是他和温澈森,光是惦记,都不知如何开口是好。他仍有心结。
还无计可施,这段时间只管休息,他还没能从黑市出去,温澈森也去工作了,两人暂时又不能见面了。
这时有另一个人来找他,是温洵。
温洵看上去一副有要紧事发生的模样。
“怎么了,温洵。”
他让温洵进到屋里,给他倒了一杯还温着的清茶。
温洵把拎着的几件礼物放到茶几下面,大刀阔斧一坐,刚想倾吐什么,却注意到主卧房门紧闭,压低了声音,“阿姨在家吗?”
“她在睡觉,我今晚要去替她上班。”
应绵看出了温洵的担心,只是一种找玩伴玩耍也会怕家长抓包的心理,妈妈性子不及布狄叔叔严厉,但很神秘,温洵好像怕唤醒了什么一般,沉吟而小心。
应绵温声道,“你要去做什么吗?要我陪你吗?”
“没事了。”温洵摇摇头,“我晚点再来找你,我过去蔺柯姐姐那边一下。”
温洵只是到应绵那边溜了一圈就走了,他今晚心神不定,说是去找蔺柯,但车却是直直往另一边开去,他想确认一件事。
这时已是轻车熟路,很快又到了那地下城酒店门口,这几个月的侦查还真让他拉扯出了一些事情。
这个点那酒店门口多的是往里进的人,没有几个人出去,他掐着点来的,他要蹲守的人大概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果然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个人被人丢了出来,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丢他的人是酒店的几个身形高大的打手,一行人还搜刮了他口袋里仅剩的几个圆形筹码,业务来源可想而知。
那个许久才爬起来,身形摇摇晃晃,往停车场这边走来。
温洵擎紧时机,下车向那个人走过去,几乎是扑了过去。
那人滚落在地,双眼迷蒙地看着他,身上有酒醉的气味。温洵立刻将他双手反扣擒住了他,力气一下收紧。感觉关节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身下人再忍耐不住,破口大骂,“你谁啊,你想干什么!”
温洵钳制着他的双手,用膝盖抵着他的背,将他一步步拖到旁边的草坪,他低下头,语调冷硬强横,“告诉我方修塘在哪里?”
那人没说话。
“快点!”温洵又攀上几寸捏住他的手肘。
预感到不对,那个人忙要求饶,他感觉背后的人力气很大,看身形是个素质绝不差的alpha,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你找他做什么?”他还想多问几句。
“你只管说,其他的没有你问的份。”温洵懒得跟他多讲,厉害起来,提高了声调,“三,二——”
“九层!地下九层!”身下人不得求助,忙一迭声,“棋牌室,应该在东面的房间。”
简单打理了一下,温洵很快就融入到这酒店里,打点好小费,跟着一些人流往地下层去。不多时就到了藏纳格间棋牌室那层,在机子里换了三百块筹码,然后在那些开放的棋牌室走廊溜着,也看到不时有人从房间出来,一脸窘相,分明是输光了钱。他漫无目的,每个房间都凑近看一眼,看似是在寻找顺风的方位和看得过眼的牌搭子,但双眼其实是在搜索着其他的什么,应该是在这个范围才是。
一些难闻的气味从房间里溢散出来,不知道是久坐不动的汗臭味还是腻散的烟味多,他只心乱如麻,他非要找到方修塘不可。
但这时变故陡生,突然从楼梯口冲出一堆人,气势汹汹的,还能看得出训练有素,姿态很端稳手里都攥着枪。
该不是第一回 来就遇到了打击黑恶势力的人联盟系统的人了吧。
他忙躲到一边,背着手把筹码都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那些人还顾及不到他这没深究价值的路人,直冲到尽头一个房间里去。
一阵呼喝,威厉十足,叫里面的人蹲下抱头,这是真的来抓人了。
温洵正想往另一边楼梯溜走,却看到有一个人从那房间走了出来,上身一件花衬衫很显眼,腿很长,随意吹了一个发型,到这时已经乱糟糟,脸上有在赌桌上酣战了几天几夜的靡醉感。
温洵停下了脚步,看到那花衬衫的主人——方修塘直直从那些在执行任务的人身边无事经过,还打了个哈欠。
直到视线扫向他。
温洵明显看到他眼神里有一丝错愕,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后面那些人把里面的人抓了出来,几个就算赌到身上都带出汗腥气了还持着表面体面的中年人,被押过时颇有怨毒地盯着方修塘,温洵认出那是爸爸之前在审判庭的同事叔叔。
“长官,你一起回去吗?”
温洵清楚地听到那队里一个体态挺直的人这样询问方修塘。
“你们先把人押回去吧,我晚点回去。”方修塘把投到对面的目光收了回去,叹了口气,“辛苦了,到楼下动静小点。”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