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听出了对方提议背后对横滨朝普通人隐瞒一切这种做法的嘲讽,“你以为这场混乱是谁带来的?说起虚伪,你也不遑多让。”
“但是您不觉得比起异能带来的死伤,现在一时的牺牲根本不算什么吗?”费奥多尔语气真挚的让人分别不出这究竟是嘲讽还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啊啊啊……你说得对,被不过我认为等你进监狱了之后死伤会更少。”太宰治冷笑一声,已经放弃去跟对方探讨这种偏执扭曲的想法。
在对方坚定不移想要‘净化’世界的理想面前一切都是白费口舌。
“是吗?”
费奥多尔雪白的唇微微勾起,即使他面色因在淋雨之后处于寒冷的环境中而变得憔悴苍白,但周身的气息仍旧从容不迫不显丝毫弱势与狼狈,似在雨中漫步寻求灵感女神眷顾的优雅艺术家。
伴随着这一声包装成反问的挑衅,太宰治耳边麦里传来坂口安吾焦急的声音。
「太宰,押运车在半路被人埋伏,对方火力凶猛,不像是横滨的任何一个组织,在混乱中运输车人被炸了,重新规划更改路线还需要二十分钟才能赶来。」
“原来如此,是为了拖延时间吗?”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眸看向身处雨幕中而显得笼罩了一层白雾的病弱青年,“这是「死屋之鼠」从「钟塔侍从」手里得到的‘报酬’?”
否则以「死屋之鼠」原本的火力根本不足以拦得住军警。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他伸手抵在唇边断断续续地低咳,仿佛弱不禁风的身体已经因寒冷而抵达了极限一般。
太宰治看着对方这副随时都能昏迷过去的柔弱模样心中犹疑更深。
费奥多尔完全可以在撤离据点时顺手拿把伞的,按理来说对方不应该会犯没有看天气这种低级错误,毕竟炸弹都能准备,偏偏伞却被遗忘了?这明显不合理。
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可能性构思出新的解决方案,但毫无例外都成功率极低,倒不如说在军警被拦住时,原本五五开的成功概率一瞬间化为了零。
即使如此他也毫不示弱,像是惋惜一般故意嘲讽,“看起来你要再等二十分钟了,需要我给你一把伞吗?费奥多尔君?”
“感谢您迟来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散漫的脚步声混杂在雨水中,在凝重的对峙气息里格外引人注意,太宰治鸢色眼眸中神色下沉,这片区域早在作战开始之前就已经被清空,来者会是谁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抬起眼帘露出那双神秘优雅的紫罗兰色眼眸,用近乎是唇语的气音低声说:“您看,你们还是没能留住他,哪怕是最简单的中立。”
口吻很轻,像是在狂风骤雨中被打散飘零的落叶,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讥诮。
作者有话说:
呜呜我遇上蚊帐咬人事件了,昨天半夜被蚊子烦的起来支蚊帐,结果一没注意,食指和中指被蚊帐的金属支撑架挖了一小块肉……
吱哇乱哭.jpg
今天又加更了一千字(啊?这大概是散装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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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番外九 后日谈
太宰治的目光掠过费奥多尔看向后方撑着一把黑伞停留在外圈的金发青年,后者穿着一袭白色加厚风衣,浅灰色的高领毛衣埋进了下巴尖,俊美的脸庞上没有多少情绪,视线平静地回望。
看起来没多少变化,硬要说不同的话,大概是对方原本有些褪色的头发又重新都染回了金色。
千岛言扫过场上情况,心中隐约有了大致的猜想,他料到费奥多尔极有可能会不带伞,但是没料到会是这种场面。
太宰治手里撑着透明塑料伞,周围特工身上也穿着雨衣,全场看下来竟只有费奥多尔一个人在淋雨,这也太惨了!
这种宛如欺凌的场面看的千岛言心里不自觉开始同情怜惜自己一向体弱多病的爱人,即使知道这也是对方计划里其中一环。
他微微歪头,开口打碎了磁场诡异产生的沉默,“你们……在凌霸他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凌霸谁……?费奥多尔吗?
距离千岛言最近的特工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周围都穿着雨衣的同僚,又看了各自撑着伞的太宰治和千岛言,有了对比便显得这句话真的有了几分雏形。
“怎么会?”太宰治语调轻快,仿佛并没有为即将到来的失败而感到气馁,“只不过是在等军警来押送犯人而已,千岛应该很清楚费奥多尔君的为人,撑伞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安排在计划中。”
“啊……”千岛言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紧接着化为了狐疑,“所以你们以多欺少把他伞抢了?”
这番看似无脑维护的话让太宰治简直匪夷所思,他短暂失语了一分钟,“……千岛,你被他洗脑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我也不会选择现在才来。”千岛言风轻云淡地轻轻摇头,说起了另一件事,“「jungle」的那款游戏不错,很有指向性,只不过太常规了,我记得他们的王不是「变革」吗?所以身为他的氏族做出的事也不该如此中规中矩才对,是因为失去了王所以变得内敛了?”
千岛言语气是单纯的好奇,却在狂踩雷点,不知道是在为「jungle」参与横滨争端一同算计费奥多尔而感到不满,还是在嘲讽身为「变革」支持者的氏族居然会与横滨政府合作一同对抗混乱试图维持原本的稳定。
只不过这番嘲讽对太宰治无效,他没有去管终端机那头的绿之氏族会怎么想,三言两语地挑清,“这可要问费奥多尔君为什么要毁了德累斯顿石板剥夺了比水流存活的资格,也不能怪人家想要报仇。”
“也是。”
千岛言没有去辩驳,他反而赞同地点头,伸手拍了拍挡在他跟费奥多尔之间的特工,“能让我进去吗?”
特工没有动作,他看向太宰治,寻求对方的反应。
太宰治表情看起来十分疑惑,“我记得千岛当初跟我说的是——要维持绝对中立吧?为什么现在又选择要出手帮助费奥多尔了呢?这样是食言哦,你违背了我们的交易。”
听见对方先发制人的质问,千岛言轻叹一声,眉头微皱,看起来竟也有些为难,“但是,对于拥有不同情感的一方,人总是会偏心的不是吗?否则岂不是显得这份感情毫无价值?”
“所以千岛的意思是想推翻之前我们做交易时的承诺转而去帮助他?”太宰治丝毫不退让,他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不明的情绪,也许是失望也可能是某种粘稠的恶意,“失去了信誉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推翻?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想要违约的意思。”千岛言微微一笑,语调慢悠悠的,与周围疾风骤雨的肃穆气息格格不入,“我只是想要保证一下我爱人此刻的状态而已,毕竟他身体孱弱,淋了雨又处于低温下说不定开始发烧了。”
“爱人……?”
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承认说出了这个黏腻的词汇,让太宰治硬生生感受到了某种精神污染催生出的生理反胃。
“千岛,你真的病的不轻。”他似真心实意般感叹,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对方的意思,“等军警来了之后,自然会有专门的医生替他检查身体,这点应该不用担心,我们并没有想要威胁他生命的意思。”
“我不信任你。”千岛言直白地摊开人性都会有的贪婪一面,“你并不能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拷问伤害他,相反为了从他口中得知到那些机密,谁又能保证不会用药物摧毁他的精神?”
“我确实不能保证,毕竟谁也不比谁好上多少。”太宰治随意地点头,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但是千岛,你确定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仍旧在中立吗?”
千岛言没有回答,反而像是明知故问一样重新确认了一遍,“你在询问我吗?”
这一句简单的反问让太宰治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千岛言当然在中立,或者说对方当然认为自己在中立,对方与费奥多尔的关系发生变化,那么‘中立’的概念自然也发生了变化,假如说之前千岛言的中立是漠视一切,仅对费奥多尔死亡进行干预,那么现在确立了爱人身份之后的中立就变成了对费奥多尔安全进行干预。
当初他没能想到还会有如此诡辩的说法,或者说太宰治根本就不相信费奥多尔偏执的理想能跟千岛言疯狂的感情相融。
如此混乱不纯粹的基础居然也能够产生出爱情?
荒诞的让人贻笑大方,但,偏偏又是事实。
“这可是诡辩。”太宰治不满地点出对方玩了文字游戏这一点。
“是吗?我倒觉得很合理。”
对方没有表态让特工让开,千岛言也不着急,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伞柄,心里估摸着费奥多尔此刻的状态,后者有些安静,不知道是因为低温而导致意识模糊还是因为自知理亏而故意收敛。
不过……继续淋下去会有些过头。
小小的警告一下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眼眸微眯,“难道说,你也希望我选择一边?”
如果硬要千岛言会做出选择,对方会选择哪一边太宰治心知肚明。
“嘛……我个人的话,当然是希望你能够离我越远越好,不过如果让你离开武装侦探社岂不是正如某人的心意?”太宰治嘴角噙着笑,手中慢悠悠转动着伞柄,“你说呢?费奥多尔君?”
突然被点名的费奥多尔抬起眼眸淡淡扫了对方一眼,近乎被冻僵的身体让他不是很想开口应付对方,相比较之下他更在意千岛言的做法。
没有得到回应的太宰治也不失落,倒不如说他也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所以无论是从立场还是从其他方面来判断,武装侦探社都不能主动开除没有参与破坏横滨治安计划的你,真是狡猾啊……”
从一开始他们就拿千岛言没办法,就算是现在也一样,如果之前是因为对方超越者的身份而无能为力,那么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这个答案很快得出——是因为在「新世界」里,相比较准备充分的对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优势。
「死屋之鼠」从「钟塔侍从」手里得到的东西有多少太宰治不清楚,但从对方居然能够拦下军警这一方面来看,恐怕得到的东西难以估量,这么看来「钟塔侍从」突然元气大伤,元凶估计就是对方。
这件事从开始或许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太宰治叹息一声,看起来颇为惋惜地让挡在千岛言面前的人离开,“我也不是那种会故意拆散人的坏人,只是,千岛,你应该也看出这是费奥多尔故意出现的纰漏,你——真的认为这样的感情没问题吗?”
千岛言不紧不慢地走到费奥多尔身边,雨伞微侧,为对方挡住了所有的雨,嗓音透着淡漠。
“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费奥多尔闻言下意识看向身侧的金发青年,后者脸上平静的看不出情绪,但以他常年对对方的了解,很明显的知道对方似乎有些生气了。
为什么?
是因为他故意设局让对方做决定?但他也没有直接对武装侦探社的人下手,最近制造出的混乱都是那些无脑的本地组织,他只不过是轻微挑唆了一下。
没等费奥多尔想出所有可能性,只听对方接着说道:“我同样也很清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选择。”
什么皆大欢喜的选择?
在场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而露出疑惑的表情。
费奥多尔隐约预料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千……”
千岛言唇边弧度不变,他伸出手指抵在对方唇上,似叹息般,“费佳,你真的很擅长给我出难题。”
在寒风中的费奥多尔有些迷茫,仿佛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成自己的问题了,明明一切源于千岛言甜言蜜语骗人的嘴。
也许是淋雨淋的太久了,冷的他思维都有些凝滞,没能反应过来。
千岛言看向正一脸新奇的太宰治,开口承诺,“他会离开横滨。”
“哇哦——”太宰治没有多少起伏地感叹了一声,“你确定吗?明明不用承诺你们也能离开,你带人来了吧,就埋伏在附近。”
“你发现了啊,为了安全我总需要准备后手。”千岛言对于这点没有多少意外,他没故意隐瞒行踪,“至于确不确定,我当然是确定的,就当做是为武装侦探社少找点麻烦,省的我也需要工作,如果你们想开除我也无所谓,我理解异能消失后混乱产生的经济影响会造成的失业。”
这是相当明确又强硬的绝对中立态度了。
帮了费奥多尔是不错,同时也帮了武装侦探社,一碗水端平,这是千岛言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
太宰治愿称对方为端水大师。
“是吗?那他同意吗?如果到时候玩文字游戏,千岛的信用可会彻底破产哦。”
千岛言伸手握住费奥多尔冰冷的手,后者手心潮湿浸满了冰冷的雨水,在细微颤抖。
他侧头轻声询问对方的意见,“你会同意的吧?费佳。”
说到底,横滨也只不过是个小地方,比起整个国家,一座城市就显得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