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雨 第22章

昏暗中仲阳夏的表情不甚清晰,他沉默半晌,转过身说:“不愿意滚,就把衣服脱了进来。”

这是一个什么信号?

林雨生呆呆地眨巴着眼睛,过了几秒,深深吸了一口气,跑去厨房把包子放下。然后一边走一边把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他光溜溜地弯腰把自己的衣物放进洗衣机里,再磨磨蹭蹭地走进仲阳夏房间。

仲阳夏的房间没有拉开窗帘,借着客厅的光照进去,只能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陈设和色调,是简单的白和灰。

仲阳夏靠着床头正在抽烟,瞥见林雨生就这么光着进来了,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奔放。”

奔放的林雨生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早就熟透了,双手有点不知所措地挡在身前。

仲阳夏冲着卫生间的方向抬抬下巴,“去洗澡。”

热水打在身上,驱散了之前所有的委屈。

林雨生非常高兴地把自己洗白白,穿上了仲阳夏给的旧衣物,衣服裤子都有点长,林雨生挽了两折。

洗完澡后林雨生去厨房把包子热了,端给仲阳夏吃,对方吃完,林雨生又立马给他端了杯水喝,忙来忙去活像个贴心保姆。

仲阳夏喝完去洗了手,回来就把林雨生推倒在床。

“我叫你不要再出现,你非要往我跟前凑,你想做,那就做。等你吃够了,厌烦了,总会滚了吧?”

“现在,你选择要,还是不要?”

仲阳夏很少会对林雨生说这么长的话,虽然这句话是带着警告的,但落到林雨生耳中,却只听见:“做……要还是不要?”

答案是肯定的,林雨生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回答“要”。

他对仲阳夏的喜欢是如此的盲目、执着和不计后果。

对于这个答案仲阳夏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低头凝视林雨生片刻,埋下头咬住了对方的颈侧。

第32章

两人虽然只做了一次,但仲阳夏特别狠,冷着张脸翻来覆去弄了很久才结束。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仲阳夏指间夹着事后烟,垂眸静静地听林雨生讲述被骗的经过,听见他在桥洞底下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仲阳夏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啧”。

只可惜林雨生实在疲倦,没来得及探究这一声的具体含义就已经昏睡过去。

当天他没有在仲阳夏家里过夜,后来雨停了,他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拖着酸痛的身躯重新骑上小电瓶车,穿着仲阳夏的衣服缓缓穿梭在车流之中。

他不觉得劳累,反而心脏满满的很开心。人与人的关系是可以慢慢进步的,就算现在好像又是做了不清不楚的p友,但感情一定能够做出来的,他有信心能更进一步。

让他能更有信心的原因之一,是后来仲阳夏会给他转钱。

两人加上微信之后,林雨生每天的嘘寒问暖通常是得不到回应的,但每隔两三天仲阳夏会给他转几百块钱。

如果不要,仲阳夏就会板着脸赶林雨生滚,并且让他再也不要出现,这要求林雨生怎么可能答应?

但是每次收钱的时候,林雨生还是有些难过,因为他意识到,当初仲阳夏给他转的那二十八万,可能是仲阳夏的全部存款。

听陈叶说,仲阳夏快毕业前两个月和父母不知因为什么大吵了一架,仲明因此怒而收回了仲阳夏名下的全部财产,扬言让他自生自灭。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真就什么都没给仲阳夏留下,只有仲阳夏高中时自己买的这套小房子倒是幸存了。但是要生活就要用钱,现在仲阳夏每天宅在家里是在做游戏代练,抽烟喝酒吃外卖,还经常熬夜。

就这样他还时不时给林雨生转钱,每一分林雨生都舍不得花。

林雨生不再是荷花塘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在Z市生活了这么些时间,深刻地明白了要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一套房子是多么难的事,以他现在的收入,就算不吃不喝这辈子都难以实现。

万幸的是仲阳夏现在有房子,林雨生琢磨着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可以一起住,倒是不用为买房子忧愁,可以专心把钱存下来花在别的地方。

林雨生每天还是照常给仲阳夏送早晚餐,做完还会拖着酸疼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给仲阳夏把第二天中午的饭菜提前做好,坚决不让对方吃外卖。

偶尔,下雨或是两人兴致高弄到很晚,仲阳夏也会允许他留宿。

林雨生休息时拉着仲阳夏去陪陈叶吃饭,虽然仲阳夏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陈叶十分高兴,嘱咐俩人要好好相处。

“不是那关系。”仲阳夏说。

“你别管是什么关系,反正好好相处,你可别欺负雨生。”陈叶严肃强调。

仲阳夏扯出个冷笑,瞥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那个背影,“谁能欺负得了他?脸皮厚的人欺负不了。”

声音不小,林雨生听见了,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这才不算骂呢,他心里清楚。

林雨生甚至觉得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天已经近在咫尺。

天气转凉,是秋天在不知不觉中已悄然来临。

“你们这也不是办法呀?”季迹嘴里叼着林雨生给他带来的烟,满足地吸了一大口,“你继续干着你那月薪3000的熬药工,他继续做他那熬大夜不出门的游戏代练?”

“我现在加工资了,3800。”林雨生有些忧愁,“他做游戏代练其实也挺赚钱的,但是确实好伤身体呀。要是我能赚大钱就好了。”

能赚到很多的钱,他就可以大方地叫仲阳夏别打代练了,就每天在家睡觉都行,他来养着仲阳夏。

但现实是残酷的,3800块的月薪没办法负担两个人的开销。

“你也别愁了,”季迹叹了口气,宽慰道:“他现在还处在自我逃避阶段,过了这个阶段会重新振作起来,走出门去的。”

“逃避?”林雨生有些紧张起来,“可是他爸妈已经被抓了呀,没有谁盯着他吧?”

“傻不傻?”季迹笑了下,摇着头说:“你换位思考,如果你也曾经是高高在上无恶不作的富二代,但有一天你爸妈突然坐牢了,于是你成了圈子里人人看见了都想踩一脚的老鼠,你还想不想出门?”

林雨生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天在那个餐厅门口发生的事,那些欺负仲阳夏的人的嘴脸鲜活地从他脑海闪过。

“天呀……”林雨生喃喃感叹。

季迹把烟蒂熄灭,拍拍手,“任何一个人面对这种巨大的落差感都会难以适应,以前他是呼风唤雨的仲家少爷,圈子里谁不对他点头哈腰?可是他家倒了,记恨他的人都恨不得立马踩他脸上去,我估计他当初跑去荷花塘也是一样的想法。”

说到这里,季迹停顿了一下,冲林雨生挑挑眉毛,揶揄道:“本来想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散散心逃避下现实,结果又碰见了你,发生了那些糟心事,也不怪他刚开始那么烦你把你给丢了。”

“不过年纪轻嘛,你得允许他走错路做错事。”比两人只大一岁的季迹老神在在地下了结论。

林雨生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这些事毕竟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他难以想象仲阳夏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经历的,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宅在家里做起了游戏代练,挣相对于曾经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金额的钱……

“不过你俩现在既然是准情侣。”季迹给林雨生出主意,“你要用你的浓情蜜意感化他,鼓励他早点走出困境,出去闯自己的一番事业去。”

其实这也是林雨生心头所想的,不是非要仲阳夏去挣多少钱,而是他觉得仲阳夏的确不应该继续用这样的方式状态生活下去。

仲阳夏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存在。

这个事儿林雨生放在了心上,准备找个时机跟仲阳夏好好谈谈,最好是两人刚做完,仲阳夏心情尚且好些的时候。

只是他还没等到这个时机,就出了事。

那天林雨生工作的中药店很忙,他得留下来加班就没按时去给仲阳夏送晚餐。仲阳夏打完单子已经快九点,游戏里遇见了傻逼所以心情很差,闷了大半瓶白酒后他才看见林雨生早些时候发来的信息,于是不耐烦地套上外套出门。

九点半,仲阳夏拎着打包盒走进一个窄巷子,有几个小黄毛坐在巷子中间喝酒,吆五喝六地骂着脏话。仲阳夏从他们中间穿过,没注意碰倒了地上的啤酒瓶,发出“哐当”一声,里面的啤酒咕噜咕噜往外冒。

这个声音落到小黄毛们的耳朵里,不知怎么地就被解读成了挑衅,有两人率先跳起来拦住了仲阳夏的去路,“喂!你他妈的很拽啊?”

仲阳夏斜睨了他俩一眼,都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这是路。”

“那又怎样?”小黄毛甩甩刘海。

“好狗不挡道。”仲阳夏说。

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另一边坐在地上的一个长发黄毛“蹭”地一下蹦跶起来,跳起来推了把仲阳夏肩膀,随后身高不够手来凑,高高地抬起自己的手,猛力向下压低手腕,指着仲阳夏的鼻子,“拽个几把毛啊!给哥几个道歉!”

这个长发黄毛看起来年纪比其他人大一些,二十来岁的模样,脖子上纹着个大大的“帝”字。

仲阳夏懒得理会,撞开挡在跟前的两人就要走。

“火哥!弄这小子!”有人这么喝了一句。

紧接着长发黄毛抓起地上一个空酒瓶就朝着仲阳夏的后背招呼,“我擦泥马!”

仲阳夏猛一侧身,长发黄毛打空,朝前方一个趔趄狂奔了几步才堪堪转过身来,他面色瞬间涨红,心头颇觉丢脸,于是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都杵着看啥!给我一起上!”

小黄毛们各自手忙脚乱地低头找家伙,突然,一道酒瓶碎裂声和一人的闷哼同时响起。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好半晌其中一个小黄毛才颤抖着声音大叫,“我草!我火哥被打死了!!”

警报声由远而近,红蓝灯光刺眼非常。

林雨生接到消息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警察已经完成对双方的询问。

被叫做火哥的长发黄毛送去医院就醒了,把肩膀上被啤酒瓶砸破的地方缝了针也赶来了派出所。

不算什么很恶劣的事件,事情可以简单化,民警建议双方调解私了。

仲阳夏冷笑一声,不同意,“又不是我先寻衅滋事。”

“怎么不是你!”火哥也不干了,捂着自己缠着纱布的肩膀,夸张地大叫:“警察同志,明明就是他先故意踢倒我们的啤酒,还骂我们是狗,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我的兄弟们都可以做证!”

“对对对!就是这小子不尊敬人在先!”

“就是就是!”

“明明就是他!我们火哥虽然先动的手,但是根本就没打到他,说白了也就是冲着空气挥了一下,他上来就下死手!”

“要不是我们火哥晕血先倒下了,指不定他怎么打我们火哥呢!”

黄毛们叽里呱啦地表忠心,一时间吵得不行。

林雨生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黄毛们情绪越来越激动,警察只得把他们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年轻人,你可不要犯糊涂,现在赔点钱了事得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民警对仲阳夏说完,又冲着因为快速跑动气还没匀的林雨生说:“你给劝劝。”

“现在看大概是个轻微伤,能和解就和解了,不和解你朋友关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万一对方伤情鉴定搞了个轻伤出来,这可是要坐牢啊。”

“可是不是说对方先动的手吗?”林雨生上下打量仲阳夏,确认他没有任何地方受伤。

老民警一听这话,啧了一下,小声地说:“对面那个小黄毛虽然先动手,但是他甚至都没摸到你朋友一片衣角啊,你朋友可是一啤酒瓶切切实实把人干倒在地上了。”

见仲阳夏那边说不动,老民警着重做起了林雨生的工作,把事情往严重了说,给林雨生吓得够呛。

“你别听。”仲阳夏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开口时有很明显的酒味,“爱怎么怎么。”

仲阳夏一副摆烂无所谓的模样,林雨生却不能这样放任,他靠近老民警耳边,小声地说:“叔,你让我去跟他们谈谈吧,先别让我朋友知道。”

老民警连连点头,巴不得双方立马握手言和大事化小。

林雨生前脚刚走,他就拿起自己的玻璃杯喝了口茶,幽幽感慨道:“诶,现在的年轻人做事就是冲动,一点也不考虑后果,啧啧啧……”

说罢,他非常刻意地装作不小心把电脑屏幕转向了仲阳夏的方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另一个房间的实时监控。

作者有话说:

小仲:我的主角光环呢?在哪?在哪!(怒气冲冲

某狌:嘿嘿嘿送你一副银手铐吧儿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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