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伸手抓住了起步点上方唯一一个把手点,长腿一抬,就踩上了线路的第一个尖锥点。
还没等观众们把心放进肚子里。
少年就已经借着这一下的力度,一刻不停地在岩壁上侧身、回转,舞蹈般丝滑地完成了两个美妙优雅的华尔兹步伐。
转眼间就抓住了得分点zone。
但他没有停下。
而是在最后一次转身的刹那,借着足尖轻点的力道,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地纵身向上跳去。
白色T恤衫随风摆起,再度勾勒出少年劲窄青涩的腰身曲线。
飞起的背影仿佛也已经摆脱了地心引力。
只一个小跳的调整,少年就游刃有余地踩到了那个余景引以为傲的zone点上。
再直起身,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个很多人都遥不可及的top点。
这次用时更短。
去掉观察线路的五秒钟时间,余曜的攀登时长达到了惊人的€€€€
“九秒!”
负责解说的主持人几乎要惊呆了,“七号选手只用了短短九秒就实现了完攀!难道说这才是二号线路真正的解题方法?!”
像跳芭蕾舞一样在崖壁上捻转跳跃?
观众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他们中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对攀岩又名“峭壁上的芭蕾”有了如此真切的认知。
实在是,太美了!
少年在攀岩过程中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合着小提琴丝弦上颤动流畅的旋律,已然赏心悦目到了极点!
“我有预感,这个选手一定会火起来!他就像是岩壁上天生的舞者!”
计航紧张地检查自己的摄像机,生怕自己刚刚录得不够仔细。
满场的热烈掌声响彻到了后台。
眼见余曜完美复刻了自己最初定线时的大胆脑洞,唐清名眼里的兴味更浓。
他已经迫切地想要看到余曜打算如何解出自己设计的第三道难题。
比赛的第三轮也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主要是观众们心里有了期待,难免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当然了,余曜其实也这么觉得。
一连两次的顺风顺水,让他享受到了赛场上久违的畅快。
就像是大热天喝上一整瓶冰镇可乐。
从头到脚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浸透着沁人心脾的冰凉与刺激。
他甚至想一口气高速完攀掉剩下的线路。
但定线员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一连交手两次,余曜原本已经在心底勾勒出一位天马行空,剑走偏锋的定线员形象。
但第三条线的布局却跟前两条线大不相同。
如果只用一个字来形容每条线路的特色的话,第一条线是简,第二条线是奇,而第三条线,似乎更适合用一个稳字来形容。
蓝色的不规则曲面凸起物,分布在巨大拐角墙体相邻的两面,只能依靠指腹和足尖相对于造型体和岩壁的微弱摩擦力来控制前进。
这样的线路不适合快速攀登,甚至用第二条线的解法还会显得冒进。
那就只能走静态路线了。
余曜注视着隔离室的草图,有一点微妙的不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等轮到他上场的时候,就一改之前的轻快风格,每一步都照着定线员的设计意图,稳扎稳打地前进。
观众们一开始还以为又要目睹一个短时间完攀的奇迹,等到发现余曜是真的没有加速的意图,难免心情就低落几分。
可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出不同来。
余曜的动作非常松弛。
既没有像乔瑜一样严阵以待,外露的每一根肌肉线条都写满了矫健与实力;也没有像余景一样只顾攀爬,弓着腰背丝毫不在意自身的形态美感。
黑色的橡胶鞋底稳稳掌控每一寸岩面。
白皙的胳膊也舒展延伸到了最佳位置。
他看上去既放松,又温和。
但在场的业内人士都知道,只有少年这样彻底放松躯体,将腰部贴近岩壁的攀岩方式,才能在减轻手部压力的同时,更加方便腕关节的转动和推拉。
计航飞快地在速记本上记录下自己此时的感受,“强大掌控力下的优雅假象。”
所有人的殷切目光中,少年撑挂勾握,一点点稳步前进。
终于在仅靠两枚指纹锁住自己后,余曜又一次成功地握住top点。
但他没有立即跳下来。
而是在岩壁上转身,骤然冲着正对着自己的监控镜头展颜一笑。
少年白皙俊秀,眉宇氤氲,这一笑就如风过春岚,好看得让人心尖打颤。
被美颜暴击的观众们都被迷得七荤八素。
但在大屏幕前的唐清名却已经兴奋到战栗起来。
别人都以为余曜是在用这个笑容庆祝自己的又一次胜利。
但唐清名很敢肯定。
余曜绝对是在挑衅自己。
已经是第三条线了,你的第四条线设计得如何?能难倒我吗?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唐清名隔着屏幕与初出茅庐的少年遥遥对视,热气直窜天灵盖,连血骨都沸腾了起来。
第11章
余曜用这个粲然的笑容,小小地发泄了一下自己在第三条线上一口气上不来的憋屈感,同时也给屏幕之后的定线员正式下达了挑战书。
他很确定,唐清名能意会自己的挑衅,也一定不会真的生气。
毕竟定线员与攀岩者是天生注定的敌手和知己,彼此挑衅和惺惺相惜才是正确的打招呼方式。
余曜已经期待起第四条线的开启。
但很可惜,最后一轮比赛被安排在了明天。
倒不是省队不想一次性办完。
实在是初冬的天短,第三条线才刚轮完,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再加上运动员们的体能消耗太大。
怎么看都是顺延到第二天比较合理,也可以顺便把第四条线当做决赛轮来办。
耿必刚还特意参照了正式比赛的规则,按照前三条线的成绩给参赛者重新排了序。
余曜前三轮的成绩几乎完美,当之无愧地拿到了倒数第一个出场的压台序号,也就是6号。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眼红的数字。
才从隔离区出来的省队队员们个个都瞪大了眼。
可得到这张序号贴的少年只是一脸平静地塞进了背包里,就抱起小黑猫走出了训练馆。
在他身后,在场的队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巴地低下了头。
耿必刚也板起了脸,“让你们平时好好练好好练,千万别懈怠别自满,这下好了吧,让一个外人来踢了馆,我这张老脸都替你们发烧!”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头说得更低之后。
耿必刚目光如炬,“乔瑜,余景,辛恩阳,詹安,钱文锋,你们五个跟我过来一下。”
他把进入到决赛轮的五个蔫茄子带到了办公室,话不多说,直接打开了投影仪,幕布上就出现了少年优雅如舞蹈般的背影。
整整三条线的重放,是耿必刚特意让技术人员加急剪辑出来的。
他一边放,一边死死盯着站成齐刷刷一排的五个人的表情。
乔瑜脸上的赞叹里夹杂着战意,是出于见到厉害对手的正常反应。
辛恩阳,詹安,钱文锋三个则是一脸的诧异和好奇,大约是没想到第二条线居然还能这样解。
神情最驳杂的还属余景,惊慌,讶异,嫉妒,憎恶……种种汹涌袭来的情绪让那张平日里阳光开朗的脸庞都变得扭曲青白。
耿必刚心里叹了口气,打算等比赛彻底结束后再好好找这个徒弟谈谈心。
但当务之急还是明天的比赛。
耿必刚对余曜是没什么意见,但耐不住这小孩赢得也太漂亮了,简直是啪啪啪地打他们省队人的脸!
一想到媒体记者可能会有的大肆渲染和报道,耿必刚就开始头疼。
他大力拍了拍桌子,把五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我让你们来看视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别一天天的觉得自己在队里成绩不错就能出去拿牌子,这不就杀出来一匹黑马!
“条条线都完攀0脱落!
“你们谁能做到?让你们现在去能行吗?”
一连串的发问把五个人的头都问垮下了。
耿必刚又开始连珠炮似地总结他们今天的种种失误,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天都黑透,五个人头低得不能再低,才勉强停了下来。
“明天就是最后一条线。”
他站了起来,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话里有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