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没余曜这个王牌,咱们队就不过了吗?余曜现在是走了,但他留下的东西可都还在!他自己下个雪季也会回归。有这个闲工夫多愁善感,都给我去训练室,去后山训练去!”
一席话把士气鼓舞起来后。
赵正飞站在原地看着队员和教练们因为带着余曜回归等字眼的一席话重新振奋起来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从执掌单板滑雪队以来,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及时抓住了余曜。
不仅仅是夺得五枚金牌,带来了国民度和总局重视。
单是余曜在赛场上勇往直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那股精神劲儿,就会是单板队从今以后的最宝贵财富。
余曜都能做到,我们一定也可以!
只凭这一句话,赵正飞就已经预见到单板滑雪未来会是何等的欣欣向荣。
一个伟大的运动员,必须要有带飞一整个项目的实力。
这样的运动员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他刚刚好就替华国和他们单板滑雪队发掘到了一个。
赵正飞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回走。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同其他人一样,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冰雪训练基地的故事还在继续。
几个小时的飞机后,余曜已经跟着祁望星重新回到了祁家别墅。
祁家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走的字眼。
祁望星在下飞机后,也是直接把车开回了家。
余曜原本打算的走,也在看见那个红包,意识到那个梦不止是梦时,就变成了心照不宣的留。
祁家大伯看见少年真的回来很高兴,招呼余曜和祁望星一起来喝刚刚泡好的红茶。
“红茶养胃驱寒,你们出去这一趟受了寒,多喝点。”
虽然来回都是坐车和飞机,余曜也不觉得冷,但长辈都倒好茶了,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就走去了茶台。
红泥小盏里盛着浅褐色的温热茶汤,淡淡的香甜味道,细品又很醇厚,倒也不难喝。
余曜本来就有点渴,一连喝了三五杯才停下。
这样的举动有点牛嚼牡丹,但祁家大伯知道少年直来直往的性子,也不在意这种小事。
他关切道,“小余,我让人请了理疗师过来,以后每天晚上给你推拿按摩肩膀,你就安心住下,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
“谢谢祁叔叔。”
余曜弯了弯眼,大大方方地接受。
祁家大伯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苦劝,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少年住下,眼里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他本来就很忙,能紧凑行程里抽出这半天就已经是最大的诚意,见事情轻松说定,又坐了会儿,就让司机把自己送回了公司。
临行前还特意交待让把余曜的卧室从客房搬到二楼祁望霄的隔壁书房。
余曜既然打定主意住下,就没有半分忸怩。
他直接回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没有二话地接受了祁家大伯的安排。
双方默契十足。
反倒是祁望星看傻了眼。
二楼一向是祁家自己小一辈的人住的地方,现在也就住了他和二哥两个。
大伯让余曜搬进来?
祁望星莫名就有了一种,余曜已经得到大伯的承认,成了他们自家人的错觉。
但见余曜自己也没有意见。
他也不多说,捋起袖子开始帮忙。
余曜很快就搬到了祁望霄的隔壁。
说是书房,其实是个一室一卧的小套间,卧室内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关上门就自成一国,不容易被打扰。
祁叔叔应该是考虑到比客房更私密方便,才让自己搬到这里。
余曜站在外间书房四下看,除去门和落地窗,两面都是高达天花板的玻璃书柜,整齐码放着形形色色的书。
书桌上也摆放了好几沓厚厚的笔记本。
余曜就把自己的复习资料摆放到笔记本旁边。
他坐到椅子上,猛然意识到这把椅子应该是二哥从小坐到大的,心里就打了个突儿。
祁望星把猫别墅安置落地窗前,回头就看见少年才坐下又马上站起的动作。
他当时就乐了,“椅子上长刺了?”
余曜摇摇头,垂下微颤的眼睫,“小七刚刚坐过,还没有擦。”
已经跳上桌案的小黑猫团子舔了舔爪,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帮主人背了个黑锅。
当然了,也不一定就是黑锅。
祁望星也没追问,他见屋里都收拾妥当,就着急忙慌地要回去洗澡。忙了一整天,又帮忙收拾屋子,屋里暖气又那么足,他觉得自己再不洗洗,晚饭时肯定要被自家大伯赶下桌。
余曜也趁这个机会重新冲了个战斗澡。
洗去一身疲惫后再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头发,就听见外间“哐当”一声。
什么情况?
他用毛巾擦着头发,踩上拖鞋走出来。
一眼就看见打开的书柜,掉落的书籍,和逃窜进猫别墅装死的小猫。
余曜:……
很好,嫌疑猫一目了然。
少年走过去把书捡起来,同时检查书柜门,发现有几扇门没锁紧,就把卡扣都放了下来。
书应该没事。
余曜仔细检查过书脊,又来回翻看了几下,还没等他放回去,一张巴掌大的便签纸就从书里掉了出来。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张明信片。
正面是极光星空的风景照片。
反面是密密麻麻的五六行小字,都是手写的漂亮英文。
余曜默默地拿出自己的英文作业对比了下,嗯,差距挺大。
他是标准工整的应试衡水体,明信片上的,则是工整又不失写意潇洒的意大利斜体。
字迹应该有些年头了,边缘都微微发黄。
看上去像是一首西方古典诗?
余曜坐在桌边,拧开台灯,在昏黄护眼的灯光里,轻轻念出了声。
脑海深处,7878很煞气氛地跟着叭叭叭地一起翻译。
“Bright star,would I were steadfast as thou art€€”
【灿烂星辰,祈祷我能坚定如你】
“Not in lone splendour hung aloft the night,And watching,with eternal lids apart...”
【而不是睁着一双永不合拢的眼睛,孤独地在夜空高悬辉映】
“Or gazing on the new soft-fallen mask”
【或正俯瞰下界的荒原与群山】
“Of snow upon the mountains and the moors”
【被轻轻飘落的雪遮蔽】
“And so live ever---or else swoon to death”
【永远活着,或猝然死去】
听起来很像是一首情诗。
余曜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还真是一首情诗,节选自于大名鼎鼎的诗人济慈绝笔作,诗名就叫《灿烂星辰》。
据说是诗人病重濒死时,写给爱人的一首诗,想要告诉对方,他的爱如万千星辰一样灿烂永存。
这么久远的明信片,二哥什么时候写的,是写给初恋的吗?
余曜烫到似的,把明信片火速夹回书里。
但心里却忍不住地一直回想着诗里那几个显眼的词汇。
孤独,永不合拢,猝然死去。
这样的词汇太绝望。
原作的诗人是在明知自己病重,极有可能一去无回的情况下才郁郁写出的,二哥为什么要写在这里,他也曾经历过类似的痛苦吗?
余曜看着自己模仿抄录下来的字迹,突然就想到了旁人提起祁望霄时,永远少不了的那句不良于行。
听说是幼时意外落下的后遗症,从记事起就没有下地走过路。
可在自己所熟知的穿书世界里,二哥最喜欢的运动,分明是对双腿依赖性很强的攀岩。
那个总说只有登上最高的山顶,才能手摘星辰的人,在现实世界里,连最基础的人工岩馆都去不了。
余曜的视线落在那张纸上很久。
觉得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不是一首诗,而是很多年前,那个不良于行,只能靠轮椅代步的苍白少年的全部内心世界。
夹着明信片的书籍一下变得沉甸甸的。
余曜要很用力才能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啧啧啧,这诗真应景】
7878突然上线。
余曜把自己抄录诗句的那张纸折好,夹到习题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