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曜在比赛之外的事情上都很随和。
至于赵威明所说的草台班子，他也没多想。
世界的本质就是草台班子。
只有一直生活在固定思维模式下的人，如象牙塔里的学生，才会坚信世界一定是一台高精密的仪器，所有的组织机构是按照严格的规则运行运转的。
但这样的话，他们这种经常跟人类极限，自然极限打交道的运动员是绝对不信的。
循规蹈矩的运动员里出不了冠军。
更不可能战胜生死一线的种种险境。
余曜收拾完自己房间，还把阳台上的几盆仙人掌挨个儿都浇了点水后，就打算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就是这衣服也太花哨了点。
余曜洗完澡，对着满柜子戚本树准备的衣服挑了又挑，才捡出了套蓝底带绿花的。
可对着穿衣镜看了好半天，都感觉有点出不了门。
蓝不是他常穿的天蓝，藏蓝，是宝石蓝，绿也不是他偶尔会穿的粉绿，浅绿，是森林绿。
颜色和颜色的对比也太浓烈了。
他扯扯衣角，又拉拉腰带，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被衬得跟要出去走秀场似的。
可再想想衣柜里的那些红紫橙黄……
算了，还是穿这套好。
余曜若无其事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穿着衣服出门，敲隔壁，没动静，又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赵教正在戚教练屋里。
赵教去找戚教练干嘛？
余曜心里想着，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远远地看着窗上赵教面朝着戚教练，嗖得一下站起来，激动扬手的背影，心脏一跳，就小跑地冲了进去。
“赵教！你们在干什么？”
“那可太好€€€€”
赵威明被打断，扭头转过来，看见自家徒弟这一身海边沙滩套装打扮，当场就“哦豁”一声，两眼一亮。
“不是我说，小余，”赵威明很有一种被惊艳到感觉，“你就该多穿穿这种亮色，这也太好看了吧！”
戚本树的视线扫过来，也同时顿住，摸着下巴就开始赞赏自己挑衣服的眼光。
赵威明这一次的用词很准确。
不是帅，而是好看。
少年本来就是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的偏精致长相，再加上他还没成年，又常年在封闭简单的训练环境里打转，身上的气质干净清冽。
平时穿淡色或者黑白的衣服总会显得偏柔和。
但这一次，他穿的却是极致的深邃的蓝，掺杂着翡翠和原始森林里的绿。
宝石蓝安静沉稳的华丽感掺杂着森林绿郁郁葱葱的蓬勃生命力，两种颜料混合着，流动着，将他身上最纯净无暇，又€€艳张扬的一面，流淌汹涌进看见他的所有人的瞳孔深处。
那是夜色尽头，镂空铁艺栏杆围住的开到荼蘼的花，华丽又清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赵威明想不出这么复杂的形容词，索性用人类最简单最原始，不分性别的美丽二字来形容。
一面说，还一面展示了下自己身上黑白条纹的中年人大叔款式，有点不满地嘟囔着。
“老戚，你不能厚此薄彼啊，你看小余穿得多好看，我这一身也太老气了！”
戚本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骂，“我本来也没给你准备衣服，这还是打我衣柜里匀出来的，等大集开的时候，我领你去买好了，想要什么色的都能挑。”
赵威明就又高兴起来，催促道，“你不是说还有鸡屎藤糖水吗，再匀我一碗呗，这东西真是，不喝不知道，一喝就停不下来！”
余曜：……合着赵教刚刚那么大阵仗就是来喝碗鸡屎藤糖水。
见两位教练言笑晏晏，少年可算知道自己刚刚会错了意。
不过这样也好。
他还是很希望自己的教练们能够和谐相处的。
余曜收起紧张的情绪，转移话题道，“也该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戚本树把满满一碗递给赵威明，有点为难道，“但是营养师刚刚打电话说有点事，要晚一点到。”
余曜看了看时间，“其实我们也可以去隔壁的食堂吃。”
少年随口说着，那张白净脸庞上一点难为情的神情都没有。
原本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的戚本树一下就武装到了牙齿，“那咱们现在就去！我这就给营养师打电话说让他掉头回家！”
“也行吧。”
余曜确实还是更想去隔壁基地转转看。
戚本树干脆利索地把自个儿宿舍的大门一锁，钥匙往口袋里一揣，领着师徒俩就出了门。
在经过窗台时，还拿了个喷雾对着三人一顿乱喷。
“傍晚蚊虫多，”他这样解释道。
余曜闻了闻，眉头又是一挑，“香菜味？”
戚本树眉头一跳：“……是柠檬香茅味！”
“柠檬香茅精油再兑点薰衣草精油，稀释之后就是防蚊神器！主要是没有副作用！”
余曜又get了一个新知识。
再呼吸间，就好像也能勉强分出那么一丁点柠檬草的酸甜气息。
伴随着这点柠檬气息，他跟着戚本树一起往跳水游泳所在的水上项目基地走。
耳边是海浪的拍岸声。
呼吸是咸湿沉重的水汽。
余曜边走边感受着傍晚终于温柔下来的微凉海风，白日里晒出的焦躁都被抚慰得安宁静谧。
余光瞥见金黄橘红的艳丽色彩，再一转头，就看见深蓝天幕里金色夕阳璀璨耀眼，彩霞之下白浪翻滚，落日熔金。
海上的落日，和黎明之墙上的落日是很不一样的。
更柔美，也更华丽。
余曜出神一刻，见不少游客驻足拍照，就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最近新换了个像素更高的手机，为的就是随时随地记录自己身边的新风景。
果不其然，新手机拍出来的画面质感清新，色彩鲜艳。
少年顺手把照片分享到自己的账号。
粉丝们收到特别关注的提醒当场赶来。
【哇，好美的海上落日，余你是去了海边度假吗】
【嘀！美景打卡！等等，余，你该不会真的学冲浪去了吧，你难道不休假的吗】
【众所周知，余是一个工作狂，所以他很有可能真的去了冲浪基地或者俱乐部。你们看他的定位，是华国的y省，如果他想海边度假，完全没必要一下跑回国那么远，就近在m国海边就可以了】
【众所周知，华国人对祖国的感情都很深，小鱼回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怎么能说他一定就是马上去学冲浪呢】
【但是余就是个工作狂】
【事业心再重也要休息，华国人讲究一张一弛】
楼上的两拨人就余曜到底有没有直接去学冲浪而争论不休。
只有同样定位在y省的粉丝正在兴奋狂舞。
【我也在y省！我也在海边！小鱼求偶遇！】
【啊啊啊啊，我也是！我想请小鱼喝鸡屎藤糖水！】
【鸡屎藤糖水是什么鬼？】
【楼上的，鸡屎……你真的不是别国派来想要用食物暗鲨小鱼的吗】
【晕，鸡屎藤糖水是y省的特色甜点啦，是用一种叫鸡屎藤的植物磨粉……】
余曜最新发布的动态下，保存美图的保存美图，争吵的争吵，讨论美食的岁月静好，大家各干个的，居然没多久就评论了上万条。
#余曜海上日落#的话题轻轻松松就上了华国的热搜。
近年来海上+其他词汇的电视剧层出不穷，一开始还真有人以为余曜是不是改行去逐梦娱乐圈了。
是点开了话题才看见了那张浮光跃金的美丽照片。
随身携带放大镜的网友们火眼金睛地发现了照片右下角的水印，当场艾特了余曜新手机的官博。
【快快快，白给的热度来了，你们家高低不得蹭蹭，然后再给个代言人】
运行官博的皮下刚要下班，就见一贯只有买来的僵尸粉的后台被艾特了无数条，点开一看就乐了。
他不能决定官方选谁当代言人。
但一台手机还是送得起的。
这个热度也是一定要蹭的。
皮下君当场就敲打着键盘发出了一条带着#余曜海上落日#的官博。
【cp】xx手机：“感谢小曜对我们品牌的支持，不过纯拍照的话，还是选我们的Pro机型更好哦~新手机已寄出，欢迎查收~”
原本停留在热搜十几的话题因为官博的下场，一下冲上了热搜前几。
不断攀升的阅读量带来的是只会是更高的热度。
没多久，就有人发现了€€€€
【等等，铁子们，你们看！我拍的这张风景照里，这个穿蓝绿沙滩套装的年轻人是不是就是余曜！】
【帅哥.jpg】
【帅哥2.jpg】
【帅哥3.jpg】
一连三张越来越高清的图片，差点没让蜂拥而来的网友们笑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