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松了一口气的华国青年靠在窗边,一目不错地看着队友们把制服的人员挨个铐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能走脱,才终于走上前来,将一丝注意力放到了幕布上正在专注飞檐走壁的运动员背影。
他很容易地认出了自己的这位同胞。
“说起来,钟,还真要感谢你们国家的余曜,”一位黑皮肤的刑警队员控制不住地笑出两排大白牙。
只是扭头一看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德西雷等人就恨得牙根痒痒,趁人不注意时偷偷上前踹了几脚,“要不然也不能抓住这些禽兽败类!”
他是行动前少数知情人之一。
很清楚这份要命情报的真实来源。
被叫出姓氏的钟警官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抱臂冷哼了声,“在我们华国,体育和奥运是公平公正公开的象征,绝不是这些赌狗的乐子。”
能赶在他们拿这些为国争光的运动员取乐之前将所有人拿下,也算是对得起祁家那位辛辛苦苦送来的准确消息了。
钟警官对祁氏有生意在这里并不意外,毕竟华国凡是涉足基建的公司这些年基本上都在国家的授意在长期跟这片贫穷大陆打交道。
不过连这种隐秘消息都拿到,祁氏集团最新一代的年轻掌权者果然是手眼通天。
钟警官都忍不住思考着要不要以后要不要想办法多跟这些消息灵通的资本家打打交道,好获得更多的消息。
船上的扫尾工作还在继续。
听着外面时不时的零散枪声已经彻底溃不成军,被抓住的宾客们渐渐都慌了神。
他们大多手脚都不干净,不少人都曾因为贩卖毒品和制造战争被受害各国申请过国际追缉令,身上也没有国家元首的豁免机遇,此时自然是个个都如丧考妣。
贝尔德更是恨不得以头抢地,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花大价钱凑这个热闹。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譬如被桎梏在幕布正前方的德西雷。
他很清楚自己在国际上的人脉,更清楚人类对金钱的贪婪。
赌注在下定后就被转移到国际操盘账户。
只要约翰尼能打败余曜,他就能指使手下取出那笔巨款,贿赂权贵,借口国家元首的豁免条例让自己成功脱罪。
前提是,约翰尼能够赢了余曜。
德西雷奋力地扭过头,舔了舔嘴角沾染的血迹,嗜血的目光直挺挺地黏在了屏幕上。
决赛现场,余曜也已经来到了自己的第四条也是最后一条线。
前三条基本上都是有惊有险。
余曜甚至在第二条跑酷风格的线路上时差一点就因为左手的一时脱力而松脱掉落。
万幸的是,千钧一发之际,他及时用腰背瞬间爆发的肌肉张力将自己的跌落趋势反扭回来,并且立刻成功续上了向下一个岩点跳去的趋势,这才能顺利度过,并且被f国解说员调侃地夸了一句好腰。
第三条线则更是危险。
前半程的动态部分并没有消耗掉少年多少的体力,但后半程过于磨人的静态岩点肉眼可见地让他的左手在一次次被迫发力中疼痛到了能够被观察到不自然的颤抖。
这样的状态下,他居然还能在两次尝试后就牢牢抓住了最靠近top点的那个狭小打钉点,简直堪称奇迹!
三条线路上的种种意外看得观众们捏了好大一把汗。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觉得余曜的攀岩水平真的受到了伤势的很大影响。
毕竟其他的对照组也还都摆在眼前呢。
维克多的第一条线就只拿到了zone2,离top还有很远一截;坂本拓真在第二条线上更是连连失利,很勉强才拿到zone1。
哪怕是顺利和余曜一样闯过了三条线的约翰尼也在这三条线上掉落过许多次,第三条线更是紧卡着倒计时最后几秒才成功突破,狠狠威胁了一把观众们的脆弱心跳。
“看来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大台五套的解说员见势不妙,赶紧笑着求饶,“这几条抱石线一点不友好。”
【安详躺平,我也收回我之前的话】
【这几条线明明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呜呜,心疼……不过,小鱼和约翰尼不会又要在抱石上平局吧?】
眼见余曜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第四条线攀爬,认出优胜美地风格的观众们差不多已经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但想到约翰尼穷追不舍的次次跟进,心里难免就生出了不太美好的预感。
【抱石就已经这么地狱开局了,小鱼的左手也被摧残一上午了,下午就是难度线,更长更难!小鱼真的还能坚持下来吗】
【如果抱石能赢一局就好了】
【如果再跟约翰尼平局,他们在难度线就又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有观众在弹幕里绝望地说道。
不是他们不相信带伤的余曜,但人力总有尽时,难度线到底怎么样,会不会重点考验耐力,现在谁也不清楚。
小鱼他,真的还能坚持得住吗?
无数担忧的目光如有实质,穿破屏幕落到了那道正在将自己的左手腕向后九十度拧转,卡进距离狭小的岩点“裂缝”间再用力张开,拿关节充当岩塞的少年背影上。
【嘶€€€€】
【看着就疼!】
不少人下意识地抽搐着眼角。
第239章
大屏幕的特写完美地捕捉到了余曜的左手腕因为用力充血而变红,转眼间又因为与狭窄岩点挤压摩擦而彻底红透的全过程。
无数心疼弹幕顿时纷扬如雪花般洒落。
【嘶,代入感真强】
【我的手已经开始疼了!】
【这跟把手在砂纸上反复打磨有什么两样啊喂!】
其实还是很不一样的。
人的保护本能不会让自己把手放置在砂纸上反复摩擦。
但有过摔倒后手被磨破经历的人都很能代入到这种皮肤已经被磨破流血,却不受控制的被拖拉摩擦,都不需要深想,就足以触动记忆深处的火辣辣痛感。
屏幕前的很多人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受过伤的部位。
只可惜这样并不能让他们好过多少。
屏幕里的少年显然还在反复凌迟着他们的痛觉。
反倒是当事人余曜自己似乎压根没觉出什么。
在酋长岩上的时候,能遇到一条足以把手塞进去借力的裂缝,绝对是这块巨大花岗岩偶一为之的最大善良和怜悯。
大多数时候,他都要很努力才能勉勉强强用半个指纹将自己固定在几不可见的抓握点上。
那可比塞手要艰难多了。
余曜很知足,也很满足,以手为塞地在这条紧窄岩点制造出的人工裂缝上一点点向上攀爬,没多久,就来到了那个硕大的屋檐边缘。
说是硕大,其实跟酋长岩的那个大屋檐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是出现在四条线的最后一条压台线上,多少还是有点考验体力。
受伤的左手已经在抖。
余曜瞥了眼倒计时,估算出自己大约能有十秒左右的休息时间,就瞄准位置,将自己侧身挂在岩壁的边缘,来回换手放松,休息片刻。
难得的几息闲暇让他此时连汗湿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是自由的。
但却让观众们的心弦猛地一提。
尤其是让重金压在余曜身上的贝尔德心弦一提。
“快呀!别停!”
他被按在餐桌上都拼了命地想看向幕布,哪怕已经被捕都没有忘记金钱的样子与贪婪鬣狗的名号十分相衬。
钟警官不由得就想到了资料上那些有关人口贩卖的血腥文字,不满冷哼,往椅脚一踹,贝尔德就被旋转到了看不见幕布的角度。
“该死¥*(Y%@……”
被迫失去余曜进度消息的贝尔德气得要死,却也无可奈何。
始作俑者的钟警官望着屏幕上再度出发的少年背影则是慢慢地露出了个笑影。
他不怎么了解余曜。
但听说过他的事迹,也知道这个刚刚十八的小孩一口气拿了四块奥运金牌后依然带伤上场。
真是硬气!
有着这样不屈不挠的体育精神的人,贝尔德这种垃圾人怎么配去评头论足。
余曜并不知道遥远的公海上有人正试图维护他所代表的品格。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短暂的休息让他的左手愿意做出微弱的妥协。
那就已经足够了。
余曜一点点地向着最后的大屋檐进发。
他勾手挂脚的速度不快不慢,充满游刃有余的自信,观众们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和兴奋,用了好大的劲头才没有当场嚷出声来。
但心底有所预期的喜悦还是如泉水般汹涌地冒出泉眼,沸腾起满池的泡泡。
他们压抑着,隐忍着,直到€€€€
岩壁上的人抓住了第四条线的top!
那个至今还没有被其他选手触碰到的满分点!
“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余!”
“余!你是最棒的!”
观众们一如既往地给出了自己所能给出的最热烈反应,拔地而起的掌声和欢呼声恨不得把整座台子都连根拔起。
余曜弯了弯眼,跳到软垫上后转身对着观众席灿然一笑,但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