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 第27章

水声哗啦啦响, 幼儿呼吸困难,却没有挣扎, 只是握住她的手腕,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然后将手反压到她的胸口,掌心的厚茧轻轻搔刮过那些旧伤疤,从胸口到肩头,带起一阵阵奇异的酥麻。

她低头看那只素白的手,软弱无骨,虚虚握住她的手沉入水底。

一抹惊讶从她眼底闪过。

“你……”

一根手指竖在她唇边,挡住她即要出口的话。

幼儿倾身上前,鹅颈枕在她肩头,吐出的气带着幽香,被热水蒸的更晕人。乌黑柔顺的长发/漂浮在水面,露出的臂膀白皙滑嫩,随着水波若隐若现。

“嘘,别说话。”

水的阻力挡住了手指的探入,虞归晚难得蹙眉,脖子往后仰,整个人靠在浴桶的壁上。

亲吻如羽毛拂过,似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数清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疤,她先是浑身紧绷,随后又放松下来,长腿架起落在桶沿,脚腕以下悬挂在外。

她的瞳眸如望不到底的深渊,黑暗中涌动着火焰。

幼儿避不开她的视线,抑或者不想避开。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水中。

水波荡漾,春光乍现。

片刻后,虞归晚猛地抓住桶沿。

幼儿很快浮出水面,热气蒸腾,红唇愈发的鲜艳欲滴,早已湿透的乌发紧贴在胸前,肚兜上的彩蝶藏于其中,见证一场没有只言词组的酣畅淋漓。

虞归晚的头枕着浴桶,失神的盯着屋顶,似回味,又似意犹未尽。

她自顾愣神,完全忘记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人前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如果幼儿想要她的命,手中有刀,抑或动作稍快些,她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好在幼儿并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再次倾身上前,双臂环过虞归晚的肩头,抚开披散的湿发,灼热的气息扑在耳畔。

虞归晚转了转眼珠子,抬起手,视线先是落在食指和中指上,才缓缓移到幼儿脸上,侧头枕在她肩上的人面若桃花,含情脉脉。

该怎么说?被动的用自己的手指打开自己的身体,最初的生涩和微痛是自己给的,也是自己承受,最后的欢愉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她貌似是拿到了报酬,可这方式似乎跟预想的不一样。

“不够。”她摇头,对这份报酬显然是不满意。

她以为幼儿会推开自己,进而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可事实并未如她预料,幼儿只是闭眼轻笑,眷恋般蹭过她的侧颈,又执起她的手放到肚兜的细带上。

“帮我解开。”

精光在虞归晚的眼中闪过,肚兜很快就被掷到浴桶外,青丝缠绕,幽香四溢,肌肤相贴,甜津如银丝挂在唇角。

解衣跨入浴桶前,幼儿以为自己会抗拒,会排斥,会落荒而逃,再惹来虞归晚的盛怒,宁静的日子被打破,她会带着母亲再踏上逃亡之路,也可能不需要离开,死在虞归晚手里。

所有可能她都想过,可当她握住虞归晚的手,破开水流的阻力,触碰到和虞归晚所表现出来的冰冷完全不同的地方,惊讶于原来再心冷面冷的人,这里都是滚烫的。

她没有排斥,反而升起一种奇异古怪的占有欲,并且强烈到她可以摒弃伦理纲常,将男女交/欢才是正道抛至脑后,只想独占虞归晚对她的这份特别。

虞归晚跪在浴桶里,桶中的热水已经变温,且只剩到腰部,已经遮不住什么,低头就能看见那只柔弱的手在她身体里灵巧的探索,她抓住桶沿,用力到指节都发白。她可以杀人,杀很多人,可以徒手将丧尸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她很强大,什么都不怕,可依旧挡不住源于本能的颤栗,半瞌的眼罕见流露出脆弱和惊慌。

膝盖一软,她脱力倒下,落进幼儿的臂弯,弓着腰急喘的同时她还能分神想,平日里那么娇弱的人,竟然能接住她。

缓匀呼吸,她起身跨出浴桶,又将幼儿拉起来,“水冷了,你身体不好,别着凉。”

踩过满地的水渍,拿起搭在屏风上的里衣穿好,走到桌边执壶倒了半碗温茶,转身送到幼儿唇边,后者系上衣带,用布巾拖住湿发,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余下的她自己仰头饮尽。

她搁下茶碗,道:“明日起,让妙娘跟着你。没找到你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杀了一拨,还会再来一拨。”

“以后我会少出门,村学那边你再另请个先生教孩子们读书。”幼儿披着衣服出去叫婆子进来收拾。

教书先生不好找,有名望的都不愿意到村子里来。

“倒不必,你照旧教书,外人进不了村,不会发现你。”

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有归整,放在窗下的暖炕上,虞归晚盘腿坐着,拿布巾随意擦几下头发就丢开,扒出给幼儿买的笔墨纸砚,还有七弦琴。

“给我的?”幼儿挨着她坐,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整个人懒洋洋,说话声很轻,素指€€起宣纸细瞧,“洛州玉纸?怎么买这样好的。”

造纸技艺多掌握在中原、江南两地的世家手中,其中以中原洛州王氏的玉纸最出名,此纸洁白如玉,薄如丝绵,且纸表有光泽,颇具韧性,极受读书人追捧,也因出产量少,物以稀为贵,价比黄金。

父亲与兄长还在时,家中书房的玉纸多被她拿去随意着墨。

那时她是相府千金,自是不觉得可惜,如今则不同,纵是知道虞归晚不差钱,也不想过于铺张浪费。

虞归晚僵着身体,极力克制住本能,才没有出手伤着幼儿。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要习惯这样的亲密。

她后脑勺又没有长眼睛,自是看不到幼儿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拿捏人靠的又不是蛮力,虞归晚先前多生人勿近,过了今夜,对她也得存几分小心翼翼。仔细算来,吃亏的未必就是自己。

虞归晚认不得什么洛州玉纸,只是当时进店,掌柜极力推荐,说这种纸最好,她就买了。也确实不便宜,一指厚的张数花了百两银。

自来到这,幼儿就没有离开过南柏舍,连县城都未去,先时还骑小毛驴在村里四处走,如今也不去了,愈发深居简出,专为她买来的那两箱诗词话本看了不知多少遍。凛冬将至,俗话说猫冬猫冬,如无事,整个冬季恐怕都猫在家里,又无解闷取乐的玩意儿,只能多买些文人墨客喜欢的东西予她,写字也可,绘画也罢,总好过坐着发呆,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知晓虞归晚是这般心意,幼儿贴她更紧,青葱似的手在她的腹部打圈,也不说话,另一只手绕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横放在炕桌上的古琴,琴音深沉悠远,是虞归晚在末世从没听过的。

“我还给你买了棋。”她又从一堆东西里找出盛放黑白旗子的圆盒。

幼儿从后探出身,改为趴在她腿上,揭开盒子,两指€€出一枚白棋,举到她面前。

“可敢与我对弈?”

古人的琴棋书画,虞归晚只会棋,这还是基地的老学究教的,没有棋盘,就用刀在地上刻一副,棋子拿不同的果核代替。老学究自诩棋艺高超,最后还是被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她没有错过幼儿眼底的傲色,是认定会赢?不见得。

她摆上棋盘,做了个请的手势。

幼儿坐起来挪到对面,拢了拢披着的袄子。半干的乌发垂至腰际,随着她举手落子的幅度轻轻晃动。

虞归晚支着下颌,仅着藕荷色的里衣也不觉得冷。烛光有些暗淡,她转身拿起小剪将烧黑的烛芯剪掉,一下子就亮堂了。

回过头,幼儿已经落完子。

起初难评谁败谁盛,随着棋盘落子越来越多,虞归晚一门心思进攻,却忘了防守,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幼儿切断,自己生生被围困在里面,左突右击都无法脱身。

事已至此,败局已定。

她紧皱眉头,显然是不能接受自己也有吃败仗的一天,这不合理。

“再来。”她不服输,哪怕夜战到天明,她也要赢。

幼儿却拾起棋子收好,劝道:“明日吧,现在夜深了,你又累了一天,该早些歇息。”

“也好。我肯定能赢你,我从来不失败的。”她郑重其事,只因在她的人生里从无失败二字。

失败,就意味着死亡,这在末世是不被允许的。

“论身手我是比不过你,但棋艺,你怕是还要多练。”

幼儿也是个傲气的人,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绝不肯让。

因为这句话,睡觉时虞归晚都背对她。

她撑起身体,伸手摇了摇虞归晚的肩膀,“生气了?”

虞归晚翻身躺平,一脸的郁闷。

“没有。”

“你有。”

“……不是生你的气。我的棋也是别人教的,没赢你并不是因为我笨,而是教我的人棋艺太差。”

她现在很想回末世,把骗了她两罐午餐肉两袋压缩饼干的老学究杀了,半吊子,还敢教她下棋。

幼儿忍着没笑出声。

第031章

先前商队从关外带回来不少胡麻籽, 虞归晚就让村民榨成胡麻油,口感微苦,起初村民也吃不惯, 多吃几回也就爱上了,尤其爱用来炸馓子,炸出来的馓子颜色要比用猪油炸的金黄;泼在粟米饭上也好吃,切些爽口的腌菜拌一拌就能吃好几碗;炒羊羔肉也很不错,再和面做些葱花小卷子放在汤面上焖熟,早晨来上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羊羔肉小卷,顶饱得很,干一天活都不觉得累。

虞家的厨房如今是余姐掌管, 日常做菜也多用胡麻油, 香油贵,她舍不得多用,猪油又太荤,幼儿母女口清,都吃不惯, 有了从府城运回的大豆油,饭桌上也能多些清清爽爽的南方菜。

家里多了两个做粗活的婆子和两个小丫头, 跟幼儿的叫金方, 另一个跟杜氏, 叫喜鹊。

她们原先是大户人家的丫头, 那家人犯了事, 仆从丫头都要被发卖,她们运气好, 被虞归晚花钱从县城人牙子手里买过来,两人在河渠无亲无故, 只能依靠主家生存,倒比雇村民省事。

廖姑不惯使唤人,日常待金方喜鹊如姐妹,三人年纪相仿,倒能玩在一块,只是金方喜鹊时刻记着自己是下人,廖姑是小主子,不敢太随意。

用过早饭,廖姑邀她二人进山打猎,二人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说什么都不肯出门,廖姑只好去村里找别的小伙伴,她在府城买了好看的绢花还没有来得及送给二丫咧。

虞归晚今日哪里都不去,也不见人,只跟幼儿下棋。

对弈了半日,她回回都输,看着惨败的棋局,眉毛都拧成死结,她明明复盘了,也找到破解的法子了,为何还输?!

幼儿端起茶碗,笑盈盈瞅着她,好心提醒:“落棋不悔,可想清楚了?真要落在这,你就又要输了。”

她生平第一次举棋不定。

犹豫半天,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咬牙落子,不出意外又输一局。

她不信邪,还想再来。

幼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昏沉沉的,比昨日又冷了许多,早起葛大娘来说再过些时日,打砖胚的泥塘就要冻上了,砖窑的生意要停一停。

北地的冬季就是这样,天冷,土都会被冻住,大雪封门,人只能猫在屋里。今年不知何时会下初雪,但看看这个天,估计也快了。

她接过金方递来的手炉,懒懒靠着大迎枕,“都下了大半日了,还不够?”转头同金方说道,“去架子上拿那本棋谱过来。”

“哎!”金方脆生生答应,不一会儿就将棋谱找来了。

这原也是虞归晚买的,她自己不知道是棋谱,同诗词话本一同带回来,幼儿归整时才发现,另收在一边,闲暇略翻翻,以她的棋艺自是用不上,给虞归晚倒合适。

虞归晚现在能读会写,看个棋谱不难,但只能照猫画虎,想要参透更深层次的关窍还是得幼儿指点,她可比老学究会教。

虞归晚捧着棋谱看的津津有味,执黑子再同幼儿对弈,后者将此局视为教学,每落一子都细细为虞归晚讲解,再指点虞归晚该如何落子。

“落在这,”纤纤素手点在棋盘某处,“就能劫断我的进路,就算我从旁占据,你也还有退路,再落一子,就能吃掉我的。”

虞归晚点头。

输了那么多回,她承认幼儿的棋艺比自己高,既这样,她可以虚心学习,取长补短。

如此又下了几局,她就悟到了诀窍,虽没有挽回颓败,也赢了两局,郁闷的心情得以好转,终于肯放幼儿出屋安排家中诸事。

北地都有入冬备粮的习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口地窖存放冬菜,以萝卜白菜为主,亦有野山芋、薯蓣等。

家中没有仆从,这些活只能叫两个婆子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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