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 第110章

幼儿在帐内来回踱步,摇头道:“既然怀疑了我们,就不可能只派这几个人,且再等等,若程伯那边也动了手,我们再动手也来得及。”

现在还不知道喀木六族到底怀疑她们什么,如她们先出手,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可是让姑娘留在这怕会有危险。”

幼儿拍了拍腿边六花的大狼头,“有它在呢。”

喀木六族只将商队围起来不让走,而不是直接动手,就证明他们也不想做得毫无回旋的余地,必定是怀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在等。

她现在待着不动反而安全,若是杀了外头监视的牧民,事情反倒麻烦,极有可能会直接激怒喀木六族,他们人多势众,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想要离开也不会容易。

被拍了脑袋的六花使劲摇尾巴,耳朵压下去,鬼迷日眼,一脸谄媚。

幼儿低头看它,没忍住笑出了声。

“它愈发像村里的大黄狗了。”谁也没发现虞归晚是何时进的帐篷,等她背手走到近前出了声,众人才惊得猛看过去。

“岁岁?!”

“主子?!”

异口同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虞归晚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不对劲,就连账外的牧民也没有发现她。

她带幼儿出帐篷,随行的人在昨晚点篝火的地方生火做饭,一切照旧,倒让监视她们的牧民面面相觑,不知道是继续留在这,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虞归晚用刀挑起一块炖烂的羊肉,冲那几人招呼道:“辛苦几位专门为我们守夜,过来一块吃点?”

她难得对外人如此和颜悦色。

坐她旁边捧着碗喝汤吃饼的幼儿抿唇,笑而不语,就看那几个牧民如何变脸色,灰溜溜走开。

噌!

刺刀扎进还在燃烧的大木头,虞归晚沉下脸。

幼儿挨近她,低声问道:“找到了么?”

“嗯。”

虞归晚跟她说了金矿山的事。

跟廖姑她们的反应一样,幼儿也惊到了,倒抽好几口冷气,碗里的汤都顾不上喝,满脑子都是虞归晚提到的金山。

第139章

幼儿还待问, 看见大长老和扎巴跟在程伯身后往这边来€€€€

“找事的来了。”她坐回去,低头小口喝汤。

虞归晚拿过一张烤热的麦饼撕成拇指大小的块放进她碗里,注意力都在她这, 压根就没往那边看,来不来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对这些草原部族就是不能太好脸色,否则容易让对方蹬鼻子上脸,今早她若是不回来,抑或回来得再晚些,后果不知怎样。

她觊觎金矿山又怎么了,谁说喀木六族占了这里上千年就一定是他们的, 只不过是他们运气好, 发现得早,要是让她早发现,金矿山还是她的呢,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她才不管, 反正她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她的观念是在末世形成的, 末世的生存法则就是谁强大就谁说了算, 今天你打我, 明天我打你, 抢你的地盘, 占到了就是我的,不服气就再打。

夜探金矿这种事她做起来一定不亏心,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因此引来喀木六族的怀疑, 想要扣下她的人和车马货物,也是正常的,若换了她,也根本不需要废话,直接动手,宁错杀不放过。

她可以这样对别人,因为她是强者,别人若是这样对她,除非打得过她,否则别想太岁头上动土,骑在她脖子上耀武扬威。

“若不是你说杀孽过重非好事,我又不想你成日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费神和忧心,我早让傀儡军把这里踏平了,哪用得着领你来这里涉险。”她侧身替幼儿挡寒风,嘴上却这样说。

幼儿吃着她掰碎的饼,烤过的麦饼掰开泡到羊汤里很好吃,偏关的本地百姓都是这样的吃法,方便省事,不过百姓极少能吃纯白面做的麦饼,一般都是掺了荞麦的,偏关很多地方都种荞麦。

“是,我心慈手软,让原本可以简单的事变复杂了,”她用勺子往虞归晚嘴里喂了一勺汤,不在意对方将这些牢骚发在自己身上,只好脾气的照单全收,一句不中听的都不会说,“我的好岁岁呀,也不舍得怪我,一边听话照做收拾烂摊子,一边还要分心护着我,也不嫌我没本事,手无缚鸡之力是累赘,这样好的人,打着灯笼都不知道上哪找去呢,我可算是捡到宝了。”

虞归晚张嘴喝了汤,舔舔嘴唇,觉得今早这个羊汤格外鲜美,回味无穷。

她没忍住翘了翘嘴角,挂着得意之色,哼了声:“分明是我捡的你,在树林子里,你躲在雪堆后面,险些被我一箭射穿,当时若不是觉得你气息微弱,没威胁,那一箭可真会要你的命,我从不射偏的,我箭术很好,很有准头,一射一个准。”

这是事实,她说的极认真。

她又何止是箭术了得,杀人的手法也是快准狠,幼儿当然知道那时岁岁是手下留了情。

“嗯,你厉害着呢。”

“那是自然。”她一抬下巴,又哼了声。

大长老和扎巴已来到近前,再装没看见也不合适,幼儿就用手肘捣了捣她。

她也没有回头,只是用余光往后瞥了眼。

“主子。”

程伯可没想带身后那几个人过来,是他们自己厚脸皮非要跟着,赶都赶不走,现在又不能动手,他过来是要问虞归晚可要按原定的行程继续去其他部族。

闹了这样的不愉快,就算长老和首领当面来道歉,声称这是一场误会,虞归晚的气性也大得很,连正眼都不瞧,只吩咐程伯将货物和昨日的金玉彩宝装车,待手下人吃完了饭就离开,以后再不踏入喀木六族的地盘。

“也免了让人怀疑我们是贼。”她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也不管大长老和扎巴的脸色有多色彩缤纷。

那声重重的冷哼更是像战鼓敲在扎巴的心头,让他生出一股恐惧。

大长老垂老耷拉的眼皮也是一跳,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再次致歉,以求虞归晚不计较,以后商队还能来喀木六族交换牛羊和彩宝。

部族需要商队。

“这都是误会,还请贵客勿怪,”不愧是大长老,面对虞归晚的冷脸也还能笑眯眯的,还让牧民牵过来十头肥羊,外加五头骆驼,“一点小小的心意,就当我们向贵客致歉的礼物,贵客收下吧。”

白送的东西,虞归晚自是不会拒绝,很爽快的就让人将肥羊和骆驼牵到马车后面,跟昨日交换来的牛羊一起,由专门的放牧好手看管着。

几条草原狼充当牧羊犬趴在旁边,谨防有牛羊不听话乱跑。

大长老看着这些草原狼,眼神闪了闪。

东西收了,虞归晚却还是冷着个脸,不过她好歹出了声:“平白无故的就诬赖我的人偷你们部族的东西,若不是我及时出来,你们是想动手不成?这笔账要怎么算,几头羊就把我给打发了?那我以后在关外还怎么做生意。”

她半点面子不给,惹怒了后面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先大长老一步站出来,嗓门大得像打雷。

“你们没偷东西,但昨天半夜往胡奴那边送了辣酱,还在帐篷里待了好长时间,几个人叽叽咕咕的,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这个事本不该说出来,偏这个人极蠢。

胡奴首领立马瞪起虎目,两个铁拳揪住说话那人的皮毛袍子,怒气冲冲质问:“你们怎么知道!”

扎巴暗道一声要坏事,过去扯开两人,呵斥道:“不要让外人看笑话!”

被压制这么多年,眼看族人都不剩几个,胡奴首领早就不满了,连扎巴的面子也不给,怒得是脸红脖子粗,咆哮如雷:“你们派人监视我!”

在胡奴首领有所动作前,虞归晚就往后退了几步,还将幼儿也拉走,将她护在怀里捂住耳朵,两人站着看戏。

昨夜程伯等人过去找胡奴首领,凭他们往日隐匿行踪的本事,想要不被人发现很容易,是故意让人看到的,就是为了让胡奴首领和其他五支部族相互猜忌,最好是内乱,这样谈判也容易了。

第140章

“只是有族人看见了才来禀报大长老!”扎巴低吼, 企图让胡奴首领冷静下来。

两个人都是部族首领,力气不相上下,甚至胡奴首领还要比扎巴强壮一些, 他的手臂青筋暴起,怒火再也压不住,当场就抓住扎巴的袍领给对方来了个过肩摔,随后又跨步上去将扎巴压在地上,抡起铁拳照着扎巴的脸就狠狠砸下去。

砰!*

扎巴被砸了一拳,也压不住火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扎巴还是商玄的首领,受族人尊敬, 胡奴首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压着揍, 他若是不反抗,往后在部族中还如何立威,如何让族人拥戴自己,他的颜面将扫地,被草原的寒风吹得到处都是, 到处都会有人议论他,看他的笑话。

“啊!”他抬起腿用力将胡奴首领掀翻。

两人位置颠倒那瞬间, 扎巴的拳头也抡了起来, 就照着刚才胡奴首领砸他的那一拳给对方还回去了。

胡奴首领怒骂不止, 关外话、大雍话以及族人都快忘了的胡奴语轮番冒出来。

大长老已经阴沉下脸色, 其他几位长老也同样如此。

唯有胡奴长老面露担心和紧张, 试图上前将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分开,却因为自己年迈体弱, 反倒被打红眼的胡奴首领一把推开,整个人往后倒, 险些摔进方才虞归晚用来热羊汤和烤饼的火堆。

让他摔了也成,不过看他着实有些可怜,且今后有些事还需利用胡奴部的份上,还不能让他就这么废了,于是虞归晚伸脚拦了一下。

“都给我住手!”大长老怒不可遏,将手中的玄鸟头权杖狠狠拄向地面。

嗡!

一股无形的气荡开,掀起强劲的风浪。

虞归晚眼神一冷,护着幼儿避开这道气浪。

待危险过去,她先是低头确认幼儿有无大碍,再转头去看已经被震灭的那个火堆,才将视线移到商玄大长老那张苍老的脸上,玩味的掀了掀薄唇,狭长的眸子闪过幽暗的光。

部族的两个首领在外人面前打成这样,简直是让人看了场不用花钱的笑话,大长老已无暇去深究虞归晚那个眼神有什么含义,他现在只想将两个丢人现眼的首领捆起来扔进金矿山,这辈子都别想出来,就在里面挖金矿挖到死!

啪!啪!

几个力大的牧民好不容易将扭打成团的两个首领分开,还没等他们说什么,脸就挨了大长老的两记耳光。

两人这才从怒火中找回理智,涨红了脸垂手站着挨训,在佝偻着背脊的大长老面前,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也不知刚才哪来的勇气打架。

没热闹可看的虞归晚也不打算掺和人家的家务事,虽然这事是她让人惹出来的,但那又如何,若他们内部没有矛盾,她就是做再多也没用。

“套车,我们走。”她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带了幼儿就转身离开。

程伯匆匆向几位长老和首领点了点头,就脚步飞快的跑去招呼底下人加快速度,将还没有装车的货物赶紧搬上马车,盖好油布,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过才叫车夫扬鞭。

车轱辘压着冬季枯败的牧草晃晃悠悠离开喀木六族的帐篷群,后边是放牧人和草原狼合力驱赶的成群的牛羊,还有好些骆驼和马匹。

昨晚将帐篷租住给商队的几个牧民得到了几罐盐和辣酱,他们喜不自禁,抱着盐罐就跑回去藏起来。

阿依站在路边,双眼通红的跟廖姑话别,又问:“你还会再来吗?”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她始终认为廖姑是自己的朋友。

廖姑挺苦恼的,一面又觉得对不住这个傻乎乎的草原姑娘,就挠挠头,道:“这可说不准,要看我师父的意思,你也知道晨起你们还怀疑我们偷东西,场面闹得可不好看,我师父很生气,也放话说以后都不来你们部族做生意,师父不来,那我当然也来不了,不过你可以入关找我玩啊,啊,不行,我要回家了,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算了算了,日后江湖再见。”

她可不能让阿依来镇上找自己,要露馅的。

不过等师父拿下了喀木六族,若阿依还想跟自己做朋友,倒也行,正好她也没有年岁相仿的朋友。

之前在村里还能和佟潼她们几个玩玩,现在她在偏关,也不知几时能回去,且她听妙娘说佟潼她们现在做事愈发稳重老成,前几日又去了府城帮师父打理商铺的买卖,也许还要继续南下,往中原和江南去,再见面也不知是何光景了。

怀念以前在南柏舍的日子,也着实想家了,回去的路上廖姑骑在马上,耷拉着小脑袋瓜,再不似来时那般叽叽喳喳,斗志昂扬说着关外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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