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 第130章

在场不少商旅都能听懂东辽话,闻言已是骇然失色,两股战战。

哪知虞归晚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鞋尖接着用力碾老妪的脸,直到老妪的脸骨接连碎裂,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叫声。

“死?”她歪头木着脸,“不知道多少人对我说过这个字了,但很可惜,最后死的都是他们,我还活得好好的。”

语气极其欠揍。

她没有一脚踩死老妪,这样的死法太便宜这个老东西了。

“廖姑。”她喊小徒弟。

小徒弟屁颠屁颠跑过去,腆着脸笑嘻嘻,十足的狗腿。

“在!师父有啥吩咐?”

“可还记得进村抢劫的盗匪是如何惩治的?”

小徒弟笑得更欢,“咱们以前都是将这些人抽筋剥皮的,师父。”

阎罗娘默默往后退两步,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头的冷汗。

虞归晚踢了踢地上半死不活的老妪,转头跟小徒弟吩咐道:“把暗牢里的细作全部提出来,剥下他们的皮沿街一路挂到城门口,记得要完整的,你亲自监督。另外着人往城外驿馆送个消息,定下的谈判日子不就是今日么,还没过,想谈就即刻来邸店见我,过期不候,到时我直接发兵拓挞可就别怪我不讲理了。人质也一并带过来,再通知赵崇和赵祯。”

一说到正事廖姑就收起脸上的嬉笑,“是!那麒麟城来的那些人要不要也……”

就算是摆设也需到场,只倒霉了这些老胳膊老腿的文官,奔波受寒冻了大半夜才能歇歇,头疼脑热身上发冷,灌了两碗黑乌乌的药汁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那叫一个生不如死,恨不能即刻就回麒麟城。

“这个时辰?!”垂死惊坐起的依旧是那位林大人。

进来回禀的仆从苦着脸道:“是,来人说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请大人同其他几位大人一同去内城邸店,九王和公主殿下也已经出发,您看?”

从未听说两国谈判要在大半夜开始的,这虞将军也太胡闹了。

林大人再不济也是在朝廷那个深潭混出来的,重重迷雾之下总能窥探些端倪。

他立马问道:“今夜城中可太平?大将军可有回来?跟随大将军的其他人在何处?”

“这……”仆从为难的挠头,“小的也不知,只是方才听门房提到今夜城中戒严,府中诸人无令不得外出。”

“戒严?”

“是,说是混入了东辽细作,北境军正在四处搜查。”

林大人觉得不对,“又不是今日才混入细作,不是早就抓过了,现在戒严怕是出了更大的事,”他立马警觉起来,哆哆嗦嗦掀被子下床,催促仆从,“快将本官的衣袍拿来,本官要去邸店,快!”

不止林大人反应过来了着急忙慌,其他人也是快速穿衣理好仪容,由仆从护着出门登车。

守在门外的护卫并未阻拦,还派了人一路护送。

街坊再不似先前热闹,百姓关门闭户,窗子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巡防的北境军提着一盏盏怪模怪样亮得出奇的灯笼列队走过。

寒风一吹,血腥味就窜鼻。

车内的官员神色一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胆子稍大的林大人探头往外瞧€€€€

嗖!

就眨个眼的功夫他就缩回脑袋,面如土色,整个人抖如筛糠。

同僚不解,“林大人?”

林大人颤着惨白的嘴唇,哆哆嗦嗦道:“人、人皮……”

才说了这俩个字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马车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被路过的北境军给拦了下来要搜查。

“怀疑车内藏了东辽细作!”

车夫和护送的人都没有出声,车内的官员只得压下火气解释:“我们是朝廷命官,是你们大将军请我们过邸店参商大事,尔等敢拦?!若误了大事尔等可担当得起?!”

为首的什长撇了撇嘴,“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我们大将军分明是传令让你们过去先经一波东辽蛮狗的骂,谁请你们了,若说请,那也是九王和公主殿下,这二位才是此次谈判的主力,连我这个无名小卒都知道的事,你们却不知,真是可笑。”

从府中出来的马车若真藏了细作,那在场的所有人都别想活,说搜查不过是看不顺眼这群文官,找找茬儿,很快就放行了。

但短暂停留的间隙也让车内的官员看见了沿途挂起的一张张人皮,还带着血,滴答滴答往下流,又生怕夜黑看不清,每张人皮下都点了一盏灯,€€人得很,难怪林大人会被吓成那样。

另一辆马车内,梁钰的脸色也好不哪去。

接到消息连夜进城的东辽使团脸色更不好,个个提心吊胆,生怕有去无回,城门之内对他们而言就是身首异处之地,可他们又不得不来。

虞归晚的人马可就屯在拓挞,那里是东辽贵族争强的聚宝盆,就算一把火烧了也不能让她占了去。

王都那边并不打算真的大出血割地赔款,只是想拖住虞归晚令其不发兵攻打拓挞,等贵族将黑石运得差不多了再连同挖矿的奴隶一并烧死。

东辽使团骑马入城时,整条街都亮起了火把,将北境军漆黑的铠甲都照得发亮,也让两边挂起的人皮更招摇。

“五王子,那是我们的人……”

“闭嘴!”为首的青年阴沉着脸,呵斥了多嘴的手下。

在队伍最末的刘子面色如常,只是攥紧缰绳的手出卖了他。

这还不算,等队伍到了内城邸店,门口那二十张刺着雄鹰抓兔图案的人皮才刺激,连东辽的官员都下意识看向五王子。

这位是傻了不成?!

五王子回头狠狠瞪刘子,后者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阎罗娘莫名被按了个门口迎待的活儿,吹了老半天的冷风,鼻涕都冻出来了。

她跺跺僵硬的脚,招呼道:“别愣着了,我们大将军在里头等得都不耐烦了,快点进去,别磨磨蹭蹭的耽搁时间。”

第168章

邸店内的商旅已被安置到其他地方, 堂中摔坏的桌椅也清理了出去。

此时四周空空如也,唯有中间展开一幅巨大的舆图,从边城到东辽王都, 绵延万里,草原、戈壁、荒漠和山峦都尽在其中,还用朱笔将东辽西南部的二十座城圈出,拓挞就在其中,而露出一角的边城已标上了一个‘虞’字,不归东辽所有。

看到这幅精致舆图上的朱笔,进门的东辽使团两眼一黑,气喘如牛。

虞归晚这是何意思, 想要东辽割让二十座城?!也不怕胃口太大把自己给撑死!

麒麟城的官员反应也没好到哪去, 不过他们都是惯会做戏的,立马收起脸上的吃惊,当着东辽使团的面理好自己的官服,扶正官帽,昂首挺胸阔步走进去。

不管是东辽使团还是麒麟城的官员, 先前都没有见过虞归晚,昨夜远远瞧过, 也看不真切。

眼下邸店灯火通明, 她一身血红箭袖衣, 束巴掌宽的黑色皮革腰带, 带上镶了彩宝, 中间一块鸽血红,还有彩线编织的香袋香囊悬挂腰间, 颈上一副金项圈,底下缀着一枚羊脂玉, 质地莹润,乍看就知非凡品。

她束发的蝉翼冠还是幼儿亲手为她戴上去的,用拳头大的玉石雕刻而成,上圈的瓣状薄如蝉翼,亦是仿的夏蝉双翼,只因她不喜花状的头冠,幼儿才费心为她想了这个,她爱极,出门必戴。

以舆图为界,虞归晚靠坐圈椅,右手搁在扶手上自然垂下,用血迹未干的刀尖轻轻击打椅子腿,狭长的眸子冷冷扫过进来的东辽使团,再慢慢转过去看麒麟城的官员,目光在梁钰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后者下意识屏住呼吸,慑于她的威压,竟不敢抬头直视。

场中就剩一把椅子,她也没有邀请谁过来坐的意思,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东辽使团将双拳握得咯咯作响。

尤其是那个五王子,他带来的人多数折损在边城,若不能在这次谈判中拖住虞归晚,回了王都他也没法交差,太后和她背后的母族会拼了命的找他麻烦,甚至会想法设法阻止他回王都,还可能提出拿他同虞归晚交换人质。

东辽国中后族的权利极大,太后/皇后掌朝政也都不足为奇。

三王子纳措是皇后亲子,皇后又是太后的亲侄女,这两个在东辽最有权势的女人对虞归晚恨之入骨,数次派人乔装入关行刺,结果都没成。

“杵在这当门柱?”阎罗娘将所有人都‘请’了进去。

东辽使团自然是坐到虞归晚的对面,麒麟城的官员也很识趣,没往前凑,梁钰倒是想站前面,被脑子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林大人一把拽走。

赵祯坐在虞归晚右侧,她本该摆大雍长公主的仪仗面见东辽使团,但瞧眼前这情景,她这个公主本就可有可无,东辽忌惮的不是她,也非朝廷来的人,而是虞归晚和屯在拓挞的北境军,只要虞归晚一日不撤军,东辽国土将继续危矣。

“割让拓挞在内的二十座城;每年进供白银二十万两,绢十万匹,牛羊十万头,至庶州交割;不得强迫大雍百姓为奴,并将现有的大雍奴隶放归;创办汉人书院,东辽需习汉字,凡入关贩货者需会汉话;此后凡有越界的盗贼逃犯,一律按东辽细作惩处,包庇、停匿者同罪……”

东辽使团的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这边赵祯就代表虞归晚展开早已拟好的条约将上书细则念与他们听。

东辽能在偏关猖狂这么多年,皆因朝廷畏敌,文臣又力劝不可武力激化矛盾,才让东辽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到现在也不肯承认自己战败,更不可能接受这一连串条约,这无疑是将东辽的脸撕下来踩。

“二十座城?”五王子阴测测盯住虞归晚,忍着腾起的怒火说道,“边城就算是我们东辽让给你们的,我们可以不收回,但作为条件,你们的人要从拓挞撤走。我们这次带了十万白银,钱给你们之后你们要立马放了纳措,否则……”

他巴不得纳措死在偏关,但太后要人,他也不得不违心。

虞归晚权当没听见,只是看向五王子的目光很是耐人寻味,杀意之中还藏着别的,似乎已经看穿此人的心思。

“尔等要如何?”身体大不如前的赵崇狠狠拍椅,就差指着对面人的鼻子骂了,“边城乃我们攻下,非尔等相让,别给自己脸上贴金,现在可不是你们能猖狂的时候了,要你们二十座城已是仁慈,不服就再战,看看谁赢谁输!别忘了你们南下破关的数十万铁骑可是全军覆没,边城的守城也成了我们的刀下鬼,现在谈判算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现在门口挂的就是你们派来行刺我们大将军的杀手,已让我们剥皮抽筋了,你们不会认不出吧。”

赵崇是武将出身,若不是中了蛊毒身体有恙,他嗓门还能更大。

后边的文官既怕他这样说会激怒东辽,真就继续派铁骑南下,万一招架不住打输了,可就什么都是过眼烟云了,但心里又觉得解气,昔日不可一世的东辽也有吃瘪的时候。

他们也真是被虞归晚这狮子大开口给惊到了,还以为会让东辽送公主来和亲,没想到她是直接管东辽要城要钱。

这还没完,赵祯无视对面东辽使团漆黑的脸色,念出让东辽择选王子公主入关为质。

为质?!

这下东辽使团也不忍了,全站起来吵嚷。

“别欺人太甚!”

“真以为我们怕你们了!”

“我们东辽的铁骑一定会踏平庶州,让你们付出代价!杀光你们的男人,抢走你们的女人!”

这些东辽人胡子拉碴,长相粗旷,言语又粗鄙,赵祯几次蹙眉。

站在虞归晚身后的廖姑拔箭朝叫得最凶的那个东辽官员射了一箭,没要对方命,只是将对方头上的帽子给钉到了柱子上。

所有吵闹声戛然而止,那个被射掉帽子的东辽官员想动手,被同僚摁住。

廖姑看着他们冷笑道:“风大,说话小心些,仔细闪了舌头。”

赵祯转头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廖姑拿弓往她后腰眼的位置捅了捅,不爽道:“看什么看,笑什么笑,我师父让你来是办正事,你别动那么多歪心思。”

她那一箭又不是为了给谁出头,就是嫌这群东辽蛮狗太吵。

条约都念完了,剩下就是两边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赵祯重新坐下,抚开还抵在自己后腰的弓,轻声道:“我也不承你的情。”

这话给廖姑气得不行,低骂道:“好心当作驴肝。”

赵祯笑了,揶揄道:“怎么,你是专为了我?若是这样,那我真该好好谢你。”

“别自作多情,我看见你就烦。”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