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 第12章

他呢,上辈子的心思都搁放在乡里钻营,这辈子想娶亲了,一时半会儿连个能惦记的人都找不到。

上回江家摆酒,他被赶鸭子上架去对歌,其实连对面船上的人都认不全,

非要说他对哪个姐儿哥儿比较熟悉……

苏乙可能算一个。

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他伸手挠了两下脸颊,还没来得及多想,族里几个年轻姐儿过来收碗,其中就有唐莺。

钟€€顺势东张西望一圈,没看见钟涵,以前这种时候,他肯定要跟着过来凑热闹。

唐莺听到他问,笑道:“在船上守着小猫不走呢,阿雀和他在一起。”

钟€€:……

什么叫有了猫忘了哥,这就是了。

下午继续干活,什么杂念都飞到九霄云外,耳边只有自己和身边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到傍晚时分,钟氏族中的二十多艘船尽数上岸。

木船上岸,在此之前舱内所有怕水的东西已全都清空,运去了石头屋,这还不算完,船帆、桅杆、活动的木门、木窗、竹船篷……能拆的需都拆了去,外面一概罩油布。

油布是巨大的几块,家家船上都有,缝缝补补,用了一年用一年。

用它罩住船后,周围还能多出一圈,这一圈需用沉重的大石压紧,只要不是太夸张的大风,一般吹不乱。

钟€€摆好最后一方石块,上前用力拽了拽油布,后者纹丝不动,他放心了,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招呼钟涵上前。

“小仔,你也帮着记,咱家船在这个地方,你数数,这是从左往右第几艘?”

水上人代代入不得学堂,都是一字不识的大老粗,最多能算明白账,方便上码头卖鱼获。

钟€€多活一世,侥幸跟着罪兵营里识得字的同袍,学过些有用的东西,涨了见识,开了眼界。

他打算今后只要有机会,就把这些教给小弟。

数数是基础,熟悉几天,接下来学写字,起码得会写自己的名字。

“一、二、三、四……”

钟涵掰着指头,数出他家的船在第七的位置,并庆幸十根指头够用。

要是他大哥让他从另一头开始数,他连猫爪子都要用上了。

等等,这好像也是个办法?

钟€€没注意到钟涵盯着猫爪子两眼发亮,他夸小弟没数错,之后抬头看一眼天色。

今夜子时过后就会下雨,记忆中的小弟正是几个时辰后出的事。

一生最深重的悔恨即将改写,钟€€愈发不敢托大。

“走,这边收拾好了,咱们快点上山去。”

第10章 石屋

在水上人眼里,因海面平阔,只要往陆上走,就叫上山。

其实建石屋的地界至多称得上“山坡”,离冠子山还有一段距离。

说是石屋,修得也不算多精巧,世代舟居的人,哪里会盖房子,说得刻薄些,浑似村户家后院石头垒的牲口圈,只是一路垒到了顶,又用木头竹子搭了房顶和门,房顶上覆了一层毡结在一起的干海草挡水。

屋子内里,只在高处挖两面小窗,不透光又憋闷,平日里没人住,只当仓房用,起风时才来这里头避一避,也是没办法的事。

钟€€到了屋前,二姑不在,当是和二姑父一起去安顿唐母。

唐大强自从娶了白水澳的姑娘,在此处落了脚,就跟里正打了招呼,也上山修了间小屋,地方不大,足够他带着老娘和媳妇、孩子五人住。

钟家屋前这会儿只有三婶在,见了他,抬手招呼。

“刚还说你们兄弟俩做什么去了,半晌不见人,还想喊虎子下去寻你们,结果一转头这小子也不知跑哪去了。”

又低头看钟涵,笑道:“这就是你家新得的小猫?听说还是个雀花的,我瞧瞧。”

三婶梁氏是个大方和善的妇人,钟涵笑眯眯地打开背篓上盖的布,给她看。

“喏,三婶,它在睡觉。”

梁氏低头看一眼,她家两个小些的孩子也挤过来。

一个是二小子钟豹,今年十岁,一个是三姐儿钟苗,六岁,都比钟涵岁数大。

眼看钟豹一脑袋撞过来,梁氏伸手把他的头往回推。

“咋咋呼呼,别吓着猫。”

相较而言,钟苗就文秀多了,她往背篓里看一眼,然后对钟涵道:“我家的大花和二花也跟上来了,可以让它们和小猫顽。”

说话间几人都听见一声猫叫,抬头望去,见两只大猫不知何时跳上了房顶,正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一只三花,一只黑白花。

没过多久,钟三叔和钟虎父子俩,以及钟四叔一家都来了。

钟家的石屋是大开间,乃是钟老大还在的时候,领着四个兄妹修的,中间未曾垒墙区隔,住起来就是大通铺,但都是自家人,怎样都好。

人总算到齐,不能帮忙干活的小仔们和猫都赶到一边,几个汉子进了屋,先踩木梯检查了一遍房顶和窗户,确定没有需要修补的地方,便下来取了竹耙,将屋内地下的积沙铺平。

他们盖屋的地方下面是石头滩,没法像陆上人盖房一样夯泥地,最快的办法就是铺一层厚沙子,上面盖席子,睡几个晚上问题不大。

沙子取细沙,颜色泛白,赤脚踩也不硌脚。

周边的海滩都是这般的白沙,白水澳名字里的“白”因此而来,附近其它的村澳也多以此为名,像是船行一炷香开外还有个白沙澳,另有几个小渔村,叫白石村、白浪村云云。

钟家人多,干活快,屋里很快拾掇一新,又转到屋外垒土灶,架起大号的陶锅,预备一会儿烧晚食。

钟三叔一副大家长姿态,背着手笑眯眯道:“今晚上咱们吃顿好,让你们三婶做个海蜇里子炖菘菜。”

海蜇里子是海蜇里面的一层皮,之所以扒蛰时要火急火燎,泰半为的就是这层不易剥除的“里子”。

一只海蜇上就薄薄一张,少而值钱。

水上人舍得吃蛰皮蛰头蛰脑子,轻易不舍得吃里子。

“三婶厨艺好,我们今晚都有口福了。”

钟€€说完咂咂嘴,还真有点馋了。

想及上辈子在北地军营,一到入了冬,能吃的菜只有地窖里的萝卜和菘菜,哪像九越县,一年四季地里长青菜,他们水上人再穷,拿两条鱼去乡里也能换到饭桌上的一把绿。

菘菜做成清汤寡油的大锅饭,吃得人两眼发直,有那么一段时日,钟€€做梦都在吃海蜇里子炖菘菜。

但这都是最初去北地的那几年发生的事,后来日子久了,关于故乡的记忆逐渐变淡,深知自己回去的机会太过渺茫,早日忘了,反倒心里好受。

一大家子十几号人,晚食当然不能都指望一个人操持。

全家老少都上了阵,连年龄最小的钟涵,还有四叔的幺哥儿,才三岁的钟平安,都被安排蹲在地上扒葱叶和蒜叶,钟虎和钟豹两兄弟,连带钟石头,在另一边用石头砸辣螺。

辣螺的壳厚,若要炒着吃,砸碎了才入味。

二姑一家晚一步到,还带来了唐母,她是客,想干活都插不上手,遂坐在一旁帮忙看孩子。

没过多久,要下锅的各类食材备好,除了海蜇里子炖菘菜,还有一大锅蒸三干、一盆炒辣螺,素菜是凉拌龙须菜和清炒白茄子。

钟€€昔日在军营里的头几年,被打发去火头营里当过火头军,在那跟着一个老火头学过两手厨艺。

今晚他本想炒辣螺试试手,但是二姑三婶都不答应。

“就这顿能吃点好,晚上要是落雨,接下来几顿都得凑合,你做砸了,回头大家伙都吃不好。”

最后还是梁氏把手里的龙须菜给了他。

“你要么拌这个吧,凉菜也是菜,味不对就是多点醋少点盐的事,做好了一样是本事。”

又道:“你以前不是最不耐烦这些个琐碎事,怎么现在也起了性子要学?”

“不是要学,是学过,我以前在乡里跟人学过几手。”

钟€€感慨,上辈子胡混就有这个好处,成日里不着家,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都干了什么。

钟€€前脚端着龙须菜走,后脚梁氏跟钟春霞道:“阿€€还真是转了性,以前赶上今天这等时候,必定是在哪里聚了一帮小子胡吹海侃,现今不单让洗菜洗菜,让刷锅刷锅,还晓得学灶事了。”

钟春霞难掩喜色。

“可不是,我早说,你们还总不信,回头记得帮着看看,咱们澳里有没有合适的姐儿哥儿,能和阿€€凑一对的,就凭他一身水性,以后日子差不了。”

一语说罢,却听郭氏道:“我还当阿€€要去乡里找个媳妇,哪里看得上咱们澳里的。”

钟春霞瞥他一眼。

“你这话说的,他就是以前心气再高,也该晓得水上人和陆上人不得通婚嫁娶的道理。”

郭氏笑道:“我还当他有本事改籍嘞,毕竟以前张口闭口就是在乡里有门路,认得这个识得那个,如今性子能定下来当然是好。”

这对姑媳自打郭氏过门就一向不对付,说不了两句就要起呛声,只得又劳动梁氏出来打圆场。

“甭管找哪里的,都还得阿€€自己瞧得上才行,说不定咱都不用忙活,人家自在澳里寻了看对眼的。姑姐,劳驾你一让,我先把这道海蜇里子做出来。”

最后一道菜出锅,一家人彼此招呼着进了屋,把几家船上舱里用的矮脚桌拼在一处,摆上饭时天还亮着。

但也已是傍晚时分,天际霞光四散,红紫交映,蔚为壮观。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都看痴了,见多识广的大人们倒是一脸愁容。

钟三叔端着饭碗道:“看这霞就知最早今夜,最晚明天,肯定要起风雨,架势不会小了。”

他晃两下手中筷,“都赶紧吃饭吧,吃了这顿早些歇息,今晚怕是都睡不好觉。”

一桌渔家美味,怎么吃都对胃口。

海蜇里子是汤菜,一人盛一大碗,放开了吃,里子的鲜美配上菘菜的鲜甜,连菜汤都好喝。

可惜南边不吃北地常见的馍馍,不然钟€€怕是能用馍馍蘸汤,连吃它五六个。

蒸三干是海边常见的吃法,所谓的三干,一般说的是鱼干、虾干、蚬干,也能换成墨鱼干、鱿鱼干、海蛎干……总之有什么用什么。

真做起来也容易,三干在盘里码放整齐,上面临一圈清酱,铺姜丝,蒸上一刻多钟就能出锅,掀开锅盖,鲜味冲鼻,下酒也下饭。

炒辣螺没什么可说的,辣螺的味道奇特,不爱吃的人觉得它又苦又辣,爱吃的人吃一个就停不下来。

以前钟€€属于不怎么爱吃的那类人,现下因为前世缺这一口缺太久,竟也吃出滋味来,为此又得到钟三叔的夸赞。

“我以前年岁小时,最不爱吃的海货就是螺,尾巴苦巴巴的,大人还非逼着你吃下去,说是败火,我就想,哪来那么多火要败,倒是吃了才觉得肚子里冒火。”

钟三叔夹起一个辣螺,因为壳子砸碎,用牙一扯肉就进了嘴,他咂几口,面色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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