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 第94章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听要去县里衙门,腿肚子都转筋,只盼官爷指点一二,好让小的们心里有个底。”

钟€€生得高大健壮,把官差衬得很没有气势,这会儿见他低声下气,又有银钱奉上,官差不愿抬头看他,两下系好裤腰带,低声透露道:“这么说吧,要不是这事闹大,你们本不用去的,乡里审罢,连人带供词送去县衙就是,你要怪,只怪画像上的两个犯的是大事,要刺配充军的。”

钟€€作惊讶状,谨慎追问:“莫不是他们身上有人命官司?”

官差摆摆手,“若是人命官司,那就是铁定掉脑袋了,听说是和前阵子盗采官珠的案子有关,连咱们长宁卫的指挥使大人都惊动了。

他往天上指了指,摇头道:“多了我就不能说了,你们也别打听,到了地方,问什么就说什么,别扯谎,到时在供状上按个手印,就能打道回府了。”

钟€€愈发断定,今世李春卷入的官司,多半还是和盗采官珠有关联,他只觉命运的安排极为奇特,上一世自己为这伙人所害,如今却阴差阳错识得常家兄弟,继而索拿了其中一人,亲自送官。

兜兜转转,也算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后面的事正如官差透露,皆按部就班,还有一点不同,便是县令升堂前先朝一居右手边尊位的,作军中打扮的大人物行了礼。

朝廷为防海寇,在沿海各府县均置卫所,清浦珠池归长宁卫司理,卫所最大的官是指挥使,正三品,往下排排站,一串官衔拉出来都能压小小七品县令一头。

上一世审自己时这昏官有多敷衍,今日对方就有多诚惶诚恐。

虽不知事态在哪一步起了变化,但钟€€乐得看上辈子害过自己的人挨个倒霉。

他们在院子里等着传进,离得颇远,听不太清公堂上的说辞,只隐约得见县令先提审了之前下狱的水上人,后提审由清浦乡押来的贼人,并当堂用了刑。

没有人比钟€€更知那板子的厉害,如今看其打在仇人身上,却因知晓个中痛苦,心思愈发痛快。

大刑之下,无辜的人尚能屈打成招,何况本就心里有鬼的,贼人很快松口供认,自己真名叫做雷山,和化名李春的雷春乃是同族堂兄弟。

他们二人已不是头一年参与盗采官珠,过去几年里都顺利,偏偏今年栽了个大跟头,事发之后,他们推了水上人出来顶包,并买通官差,暗中用其家人要挟,让那汉子揽下所有罪责。

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未曾想县衙与卫所很快开始严办此案,似乎汉子的揽罪也无人相信。

他们方知大事不妙,又怕出城遭盘查时露出马脚,干脆龟缩在清浦乡不出,官府好似还真没想到他们胆大至此,竟没有远逃,而是留在了离清浦珠池最近的地方。

被问及为何害怕出城盘查,李山颓然道:“我和我堂兄过去在老家就曾因把人打成残废下过狱,是家里使了钱才脱罪,后来做走商,因有案底子在身,拿不到出城的通行文书,我们便找人仿了个假的出来。”

其实那假文书做得几可乱真,这么多年南北行走从没有人看出过端倪,但做贼心虚四个字,是真贼怎么也绕不开的,他们不敢赌这个万一。

一旦被发现文书是假,他们身上的嫌疑就更重,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

把人打残还能花银子打点,惊动卫所,涉及官珠的大罪,实在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成。

继而问他们为何埋伏在常家兄弟房中,答案更是惊人。

原来这两人曾在城中偶遇常家兄弟,发现他们算是老乡,口音相似,能对得上文书所写籍贯,还都是样貌相似的兄弟,遂孤注一掷起了歹心,想谋害兄弟二人,拿着他们的文书出城。

常敬和常超听此阴谋,脸色煞白,未曾想自己真的差一点死于非命,且是因为这等离奇缘由。

雷山自知大势已去,数罪并论,也保不住雷春,当堂说出了后者在城中躲藏的地方,估计不久之后,兄弟俩就要在大牢团聚。

审到最后,那卫所来的官员还怀疑他们与本地大户有勾连,不信以两个外地友商的本事,能年年堂而皇之盗得官珠倒卖。

至于是不是,钟€€他们也不会知晓,都是后话了。

从县衙走出,阳光将人后背心口都晒得发烫。

詹九“啧”一声道:“我娘以前整日担心我有一天会闯出大祸,被人押到衙门里问罪,哪知道这辈子第一次进县衙,却是给人作证。”

看得出他还觉得这份经历怪新鲜,常敬和常超则真是吓破胆了,四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这两人皆说以后怕是不敢再来九越县这地界。

“怕了,真是怕了。”

一盏酒下肚,钟€€似从神游的天外返还,听得常敬的这句话,他道:“听常大哥这么说,今岁一别,咱们怕是后会无期了。”

先前还商量着以后一两年就能见一面,常来常往,如今都成了虚话。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面露伤感,接下来喝到嘴里的酒和吃到嘴里的菜,好像都是苦巴巴的。

在这等氛围下,钟€€的寡言也不算太过引人注目,又因酒量好,谁也没注意到他比平日里多喝了许多酒。

从食肆出来,詹九往车行雇车,钟€€随常家兄弟在街旁等候,想着难得来县城一趟,不好空手回去,便就近转了两家铺子和沿街小摊,给苏乙买了一盒沐浴用的澡珠,给小弟买了一个可以牵上绳子拖着走的木头小狗,包了几份乡里不常见的点心蜜饯。

买澡珠时有常敬、常超这两个懂行的在,还帮他讲了讲价,詹九回来时一听,也进去买了一盒,拿回去给他娘用。

“我娘见了这个,肯定怪我乱花银钱。”

钟€€不由笑道:“你嫂嫂肯定也这么说我。”

但是那又怎么样,买的人高兴,收的人定然也高兴,平日里埋头赚钱,就是为在这种时候花的。

坐上驴车,四人的心情比来时松快许多,天南海北地聊起来,行至半途,钟€€眼尖,率先看到自清浦乡的方向走来一队官兵,前面的二人策马,一晃眼就没了影,后面的慢些,押了个犯人。

官道宽敞,两边难免交错而过,钟€€看到了雷春灰败如死的侧脸。

对方却不知他的存在,在官兵的拖拽下向前蹒跚行进,鞋子已经在路上丢了,只一双赤脚踩着土路。

钟€€好像看见了上辈子被人像驱赶畜生似的,走在流放路上的自己。

常超惊呼道:“这不是画像上另一个人么,这么快就抓到了?”

“你看,前面打头的是卫所派的官兵,动作肯定比乡里这帮小吏快多了。”

常敬给他解释。

詹九则往钟€€身边凑了凑,“没想到之前道听途说的案子,还真让咱见着了结果,今天在堂上听那意思,是要严惩,充军千里是逃不了了。”

他两手揣在一起,咂咂嘴道:“千里啊,那都到什么地方了……常大哥、常二哥,是不是都快到你们老家了?”

他嘴巴闲不住,说不了两句又去和常家兄弟攀谈。

钟€€则收回追着官兵远去的视线,转头望向车行的前路。

“天暖了,你看这道旁的花都快开了。”

赶车的汉子见钟€€朝前坐,也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咱们这地方的天说热就热了。”

“可不是。”

钟€€摸了摸放在褡裢里的澡珠,和抱在怀里的小狗,已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家中去。

而眼前铺开的,是前世没有好好看过一眼的故乡的春天。

第100章 开春第一鲜

二月中旬, 常家兄弟启程北上。

钟€€和詹九给他们准备了不少路上吃用的东西,兄弟俩亦在走前给钟€€和詹九各留了一份礼,送给钟€€的是一匹暗纹绸, 一匹花软缎,皆是自江南运来的上等货, 另有两枚玉石吊坠,一为葫芦, 一为如意。

钟€€不太懂行, 但也知凡是好玉做的东西必定价格不菲, 他推辞不受,常敬和常超却说是特地备下,留给钟€€与苏乙将来孩子的。

送走此二人, 钟€€和詹九都有些伤怀,实在是山长水远, 尚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缘, 有人相见生厌,有人一见如故,况且一起捉过贼人、上过公堂,姑且也能称得上生死之交了。

晚上归家, 将各色物件摆出让苏乙来看过,玉坠拿在手,实让人不敢乱动,生怕磕了碰了。

“都说人养玉, 玉也养人, 咱们就依两位大哥说的,好生留着,以后给孩子戴, 这东西能戴一辈子,还能传家。”

水上人花个几两打个银物件,就觉得极奢侈了,金玉之物哪里见过,今日一瞧,果然温润生光,教人移不开眼。

这等值钱物件钟€€和苏乙是不舍得自己用的,还是留给孩子最好。

无论是葫芦还是如意,都自带好意头,生的是小子还是哥儿都合宜,可见常家兄弟是花了心思的。

“咱们若得两个孩子,正好一人一个,再多也不怕,当爹爹的到时给置办。”

“你想得倒远。”

苏乙笑看他一眼,将玉坠轻轻放回木盒。

“这两匹料子实在太好,莫说咱们是水上人,就是乡里普通人家,等闲也穿不得这等料子做的衣裳。”

绸缎金贵,不说麻布,一匹普通棉布的钱都买不到一尺绸子,之前黄府给的绸子布还只是素色绸,这回常家兄弟留下的却是有暗纹的提花绸,

缎子则比绸子更结实些,也更贵。

“我揣度他们也应当知晓这道理,赠给咱们,估计是想着即使不穿,也能拿去换钱或是送人,总比直接给银子来得好。”

在常家兄弟眼中,钟€€和詹九与他们两个是过命交情,“平安”二字千金难换,既日后或许不会再来九越,那就一次把人情还尽,省的良心不安。

“那这两匹料子就不动了,我扯几尺细布裹了放好。”

绸缎细滑,手上有点茧子倒刺,一摸都能勾了丝,可不得好生存着。

“我回头也再去买些防虫蛀的药粉撒箱子里。”

钟€€看了看自家衣箱道:“我听人说用樟木做的衣箱最好,放多久都不怕虫蛀,等着咱家也再添一口,现在东西多了,原来的都不够用。”

最早他们家三口衣箱,一口是以前钟€€爹娘留下的,另一口是苏乙成亲嫁过来时新买的,都不算小。

他们本来衣裳不多,又因九越四季温暖,最厚的衣被也厚不到哪去,两口箱子绰绰有余。

现在家里却是存了好几匹料子,新裁了几套衣裳,摞在一起便显局促。

“我发现自从搬进水栏屋,家里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两人合力把摊开的料子收回,苏乙道:“以前船上地方小,家家户户能用的东西就是那么些个,现在光多多的猫窝就有两个。”

多多入冬后新添了个添了干草的布窝,那阵子天冷它就换到布窝里睡,最近天渐渐暖起来,回来时钟€€看见它又转去贝壳窝里躺着了,和人一样,知冷知热。

贝壳窝里也铺了布垫,倒是不凉,它还知道把苏乙缝的小鱼玩具叼进去抱着,看着怪喜人的。

“那是从前没条件,但凡有了条件,谁不想过得更舒服。”

说到这里,钟€€想起二姑家来。

“二姑还说卖了干货,有了银钱就修水栏屋,最近也没问她还有没有这打算,要是有,得去虾蟆澳请一回人才是。”

他和林阿南熟悉,到时定是他去跑一趟。

“怎么不修,估计这个月里就要开始张罗。上回一起看摊子时还和我说起,你就没发现,二姑她还一直没给莺姐儿张罗相看的事?因莺姐儿也没有看上眼的汉子,这事还暂且搁着。”

钟€€恍然,“原是为此,二姑是想着家里有了水栏屋,能给阿莺说上更好的人家?”

“自然,不过阿莺眼光高呢。”

苏乙莞尔道:“她现在帮忙做酱,每日都有工钱拿,还没出嫁,赚的已不比那些个汉子差,跟我说看村里同龄的汉子,都像看石头似的,只觉全是些直头楞脑的傻小子。”

“眼光高是好事,总比嫁错了人好。”

说完又笑道:“她嫌石头是傻小子,实际自己也不比石头大两岁,但我也发现了,一般年纪的姐儿,总比年纪相当的哥儿和小子机灵懂事些,后面两个里,哥儿又比小子强。”

苏乙不由问他,“我却是给你生不出姐儿的,你喜欢哥儿还是小子?”

“自是都喜欢,这个我不挑,无论是小子还是哥儿,都给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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