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把舞校带好,舞校就是他的一切。
“第一个抽屉里。”于耀边回答着,打开了冰箱。
路眠拉开抽屉,疑惑道:“你就一个盘子?”
于耀有些不好意思:“嗯,我平时不做饭……都是外卖,所以没什么餐具。”
路眠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行,那我们直接用餐盒吧。”
几分钟后,熟食终于被摆上桌,于耀从冰箱里拿出了半打啤酒。路眠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叭地一声,酒已经开了。
啤酒花的香气弥漫在四周,很香。
“路哥,你别觉得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于耀倒着酒,白花花的泡沫冒到杯沿,“如果你想跟我说,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你不想说,我们就喝酒。”
厉老板要结婚的消息最近传遍了大都会,但他们舞校的人很默契地闭口不谈。
路眠对于他们来说,是老师也是兄长,所有学员都尊敬他仰慕他,受着他的照顾。所以他们经常忘了,其实路眠没比他们大几岁,可以说是同龄人,但却经历着比他们复杂得多的生活,承受着他们难以想象的压力。
看着杯子里啤酒的气泡不断往上冲,路眠拿起了杯子,仰头就闷了一杯。
辛呛的气息顿时爬上鼻腔。
“谢谢,我没事。”他轻轻笑了笑,“就是这几天可能要打扰你了。”
于耀叹了口气,没说话,给他夹了几筷子的卤味。
路眠不太有倾诉欲,于耀也就没多问。两人就着啤酒吃着卤味,半打啤酒很快酒喝完了。
“还有酒吗?”路眠摇着空瓶子,抬眼问于耀。
于耀看着桌上六个空瓶:“家里就剩半打了,你想喝我下楼去买。”
“算了吧,别买了,明天还要早去剧院。”路眠清楚自己的酒量,他不想酒后失态,何况现在也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
于耀从进入舞校开始,就把路眠当成榜样。路眠那么优秀,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发展,但似乎他对自己的事太不上心了。在他们看来,路眠眼里只有舞校和厉家那位,其他的事情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路哥,我也要出国了,有些话可能不该说,但我今天还是要说。”他一直觉得路眠比他懂得多,肯定能保护好自己。但今天他才发现,路眠好像没那么潇洒。
“其实你离开厉老板是好事,我虽然是个圈外人,但我在会所做过兼职,知道他们那些人是怎么对待……”
他停了一下,找了个不那么难听的说法:“怎么对待身边人的。特别是结婚之后,玩得更凶。你跟他们身边的那些人,根本不一样。”
他亲眼看着那些大老板玩腻了自己的小情人,拿人去跟其他老板交换着玩。还有些结了婚的,会把正牌夫人带来跟小情人一起玩,男男女女成群结队。而那些漂亮的小情人,各有各的小算盘,但无一例外,都很放得开。
虽说厉老板倒是从来不带路眠去那种地方,也不接触会所的其他公主少爷,但毕竟圈子风气就是这样,时间长了谁能保证呢。
路眠有些无奈。于耀一个小孩去兼职几天都能看得出的事情,他却是花了好几年才明白。
“我知道,根本不是一类人。”他苦笑了一下,随即又操起心来,“你出国之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打工了,人生地不熟的,太不安全。”
于耀没有理会他的转移话题:“路哥,我认真的。你离开他真的是好事。何况现在就没有人限制你的事业了,之前邀请你的那些大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连续好几年的芭蕾选拔专场上,都有国际大团的老师向路眠抛去橄榄枝,但路眠都用自己要带舞校的理由推掉了。
于耀接着说:“现在跟皇舞的事情快有着落了,你正好能重新选择,说不定我们还能在J国当同事。”
路眠愣了一下。他暂时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或许等完成了白俪的心愿之后,他也能出去走走。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
第二天他醒过来时,回神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昨晚他没有喝太多,怕第二天起不来排练,喝了三瓶就打住了。于耀坚持在客厅打游戏,把自己的被褥铺到了沙发上,卧室让给了他。
他起身把身边的平板电脑收起来。昨天睡前他还在工作,跟皇舞总部确认好了下一步计划,过几天去见李杰克商量细节。这个进展让他踏实了不少。
推开卧室门时,楼下早市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过来,客厅电视上播着舞蹈节目。
他突然又想起了年少时期的每天清晨。不过那时候白俪可不会让他自然醒,每天天不亮就把他抓起来晨练。
“路哥,早啊,睡得还好吗?”
路眠点了点头,笑着走了出来:“你通宵了?”
“哪有,我睡眠质量可好了,在哪儿都能睡。来吧,正准备喊你起来。”
不大的客厅里,于耀已经铺好了两个瑜伽垫,穿着练功服正在拉筋:“练完带你去吃早餐,然后送你去剧院。”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斑驳在瑜伽垫上。这里楼层不高,更没有落地窗,屋里的光线跟市中心高层比差远了。
但他却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
这几年就好像梦一样,他陷在自己制造的梦境中,丢掉了这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他走到阳光下,开始新的一天。
*
厉家老宅,管家带着下人们忙了一宿。
自从半岛别墅清出来准备装修,厉老板就时常出差,要不就是到酒店公寓去,也没个长期固定住所。昨天突然接到通知,说把老宅收拾好,厉老板要搬回来住,他这才带人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遍。
但这会儿天都亮了,还不见人回来。
管家打通了助理的电话,助理说:“厉老板在射击馆里待了一晚上了。”
“一晚上都不出来?那现在呢?”
“还在打。”
“……路少爷呢?”
“周管家,你务必警告老宅里的所有人,千万不能再提路少爷。所有有关他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包括那只学舌的八哥,让它也说话注意点。”
*
c城射击俱乐部。
厉枭在靶场打了一晚上,各式手|枪、散弹枪、步|枪轮了个遍。
靶场工作人员也不是没见过厉老板包场练射击,只是这一次太狠太准,送子弹的时间都差点赶不上。中途工作人员换班时,晚了一分钟,厉老板的脸黑得能吃人。吓得靶场经理后来连厕所都不敢去,寸步不离地候着盯着,生怕一个疏忽厉老板就能把他们馆给掀了。
天亮时,厉枭终于走了出来,脸色却更差了,周身满是杀气。
打了一晚上的靶子,手上都起茧了,火还是没消。
助理连忙递上管家派人送来的茶饮。
厉枭往那茶杯里瞥了一眼,黑着脸不说话。
送茶的人不对,不想喝。
助理有些尴尬,以前送茶这活儿也不是他的。这么高难度的活,现在没人做了,他也很绝望啊。
“厉老板,一晚上了,管家问您回去休息吗?”
车门缓缓开启,厉枭坐上了车,合上眼,还是没说话。
助理端着茶站在车门外,等候着指令。
半晌,他才听见了来自他老板冷厉的责问声。
“他人在哪?”
助理准备了一晚上的话,终于能说了:“路少爷搬去了舞校一个学员的家里,在南区,今天早上去剧院排练了。”
“已经查过了,那人背景干净,平时也没什么出格举动,这回是准备出国了,房子要空出来,路少爷才过去住的。”
厉枭听着,没有表情,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助理揣测着自家老板的心理,又小心翼翼问:“厉老板,要不要先回老宅?还是直接去公司?”
厉枭不应。
助理又问:“那要不要去找路少爷?”
厉枭睁开了眼,带着怒意。
“不去。”
合着只有他一个人心情差到需要来射击馆发泄一晚上,而把他惹成这样的人,出了门就去找别人了?
而且,宁可去南区那种破地方住,也不要住在他给的豪华公寓里?
亏得他射击时想到路眠可能无家可归,还分心射歪了一发子弹。现在看来,路眠根本没在意他。
想到这,他就恨不得现在去把人抓回来教训。
妈的。
*
下午六点,厉家老宅终于迎回了主人。
从前厉老爷还在的时候,这老宅门庭若市,就是整个c城商圈的社交焦点,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拿着不同的名贵礼品,怀着不同的目的上门拜访。
周管家在厉家干了四十多年了,从前都是从早忙到晚,帮着厉老爷或招待或打发各种客人。厉老爷处世圆润,人缘自然好。到了厉枭接管家业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厉枭基本上不在家宴客,生意上的事统统在公司解决,因此也经常早出晚归,老宅那几年一下冷清了许多。
后来路眠出现了,厉枭就直接买了半岛搬出去,说要住得离市中心近一些,方便出入。
管家在老宅也没什么好管的了,便也去了半岛。但以前他面对的都是c城大户人家,后来天天围着一个小舞蹈演员转,里里外外伺候着,虽然嘴上不说,但总归是有心理落差。
*
知道厉枭要回老宅,江慕宁一早就过来等着。
他脸色不太好,昨晚给厉枭打了好几个电话,厉枭一个都没接。本来昨天他们是要跟他父母一起吃饭的,江父还特地开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市价百万的那种。但厉枭放了他们家的鸽子连,说都不说一声。别的事也就算了,偏偏是因为路眠的事。
他早上来老宅之前,还去了一趟射击馆,那会儿厉枭还没出来,经理也不敢放他进去,说厉老板包场那是连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进去的。
经理知道他的身份,说话还算客气。但出门时正好碰上两个年轻的小员工在八卦厉枭,其中一个说:“厉老板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恋了。”
江慕宁听见这两个字,当场就拉下了脸。
哼。一个被包养的小玩意,丢了就这么在意?
老宅里,晚饭、桑拿房、网球场,一切都按厉枭的喜好准备得好好的,只等厉枭从公司回来回来,好好放松一下。
但管家连欢迎回家几个字都还没说完,厉枭就面无表情地往楼上书房去了。
管家:“……”
跟进门的助理看着厉枭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后,把手上的茶饮交回给管家,赶紧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管家看着满满的茶,问:“一口都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