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太宰也不是会随便殉情的类型, 大概是有什么不得不自杀的理由吧。”
太宰治用叉子拨弄着盘里的沙拉 ,托着下巴:“你昨天可不是那么说的。你还说让我把织田作绑回去来着。”
听到这句话,织田作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他坐在望月秋彦对面, 对此的评价是:“难得有人能把太宰气成这样。”
“其实以前也想过索性把他毒哑。”继承了【名师出高徒】的传统, 太宰治用愉快的语气说道,“望月君过分的时候可多了,以前我走到桌边才发现椅子上坐着的是他的玩偶,然后望月君就会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教训我说在不确定周围环境前不要擅自行动。”
织田作想了想:“过分的地方在哪?”
“在那之后, 为了让我长记性, 望月君硬逼着我去坐了旋转木马,还拍了照片。”
要是被中原中也看到, 绝对会以为是谁假扮了太宰治的程度。忽略掉照片上太宰治的表情, 实在是太乐观,太其乐融融了。
织田作点头,同意太宰治的观点:“那的确没办法。”
“……我都说抱歉了吧。”
可能是前一天酒喝太多的缘故, 望月秋彦现在还有点头疼,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把你带坏了,就连芥川妹妹早上都特地和我说了句她支持我。”
“我还以为是支持我什么, 结果森先生让我打开手机, 论坛上全是有关我癖好的言论。开会的时候中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久。”
织田作之助:“认识您以前,我的确以为您和传闻中一样。”
“一样什么?”望月秋彦微笑,说话时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种《黑/帮大佬和我的365天》的剧情还是算了吧。”
要是坂口安吾在这里,他一定会默默地补充一句您的知识面真是过于广泛,怎么还看这个。
可惜他现在已经在真真假假的情报中迷了眼,根本没空理他们。
“看吧,织田作。”太宰治笑道,叉子戳进盘里的一朵西兰花,“到他自己身上就很双标了。实际上真做什么他也不会生气,望月君大概是那种笑意盈盈地伸手抱人,然后一刀捅进别人脖子的类型。”
望月秋彦若有所思:“你就没有什么快乐一点的死法?”
太宰治眨眼,停顿几秒。
”哇。“太宰治感慨,“你现在已经不否认前半句了吗?白兰君也控制你的思想了?”
“你做得到再说吧,你要是做得到我就随便你。”
望月秋彦散漫道:“再说了,我的背现在还痛着呢,可没心情和你玩那种事。”
织田作之助停顿,注意到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有碘伏和药膏的味道,可能刚从审讯室里出来。
“象征性地来了几下。”望月秋彦轻快地解释,“总比芥川之前违背命令被抬着出去好。”
规定就是规定,一旦有一个人损坏了规定,那接下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地下监牢出事的时候,他没回去首领办公室,反而还擅自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要不是拿回了些情报,望月秋彦可能还得去禁闭室待两天。
“话虽如此。”太宰治用听不出喜怒的嗓音说,“还让我收敛点,你才是最应该收敛的那个。”
在抓到白兰杰索以前,森鸥外不可能真对他做什么。作为重要的情报源,昨天挨了顿骂后,望月秋彦又仔细地想了会。
中也的污浊需要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来控制,正因如此,就算太宰治叛离了组织,森鸥外也不会真的对他赶尽杀绝。
那么又有什么能将太宰治逼向绝路呢?森先生又为什么没制止?
作为白兰杰索“脆弱”的盟友,费奥多尔的能力又是什么?是不是也参与了其中?
望月秋彦左思右想,觉得以织田作的性格,不可能对“朋友”说出那种绝情的话。
那么就是“敌人”。
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估计也是黑手党。有可能森鸥外出了什么意外,为了达到什么目的,或者维系什么平衡,太宰治不得不主动死去。
要么就是和彭格列的下场一样。
森鸥外被什么人逼死后,太宰治也走了老路。
……两个人精,还是前面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这不是已经在思考对策了嘛。”
望月秋彦笑了笑,他脸上的神色冷静又克制,似乎根本没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
“何况我这次本来也做得不对。”
和一开始的判断相反,能在岩浆中穿梭自如,并不是昨天那个入侵地下监牢的男人全部的能力。
用魏尔伦的话说,就是像铃兰可以变成人鱼一样,压制到后面,对方身体就忽然变大了一倍,不仅能在空中飞来飞去,还长出了尾巴和爪子,看上去像是只红色的恐龙。
铃兰称呼那个男人为“石榴”,他们的关系看上去不错,但碍于魏尔伦的存在,接到白兰杰索撤退的命令后,石榴并没有立即将铃兰救走。
一个人鱼,一个恐龙。
接下来还有什么?
要不然把他们放博物馆里参观吧,还能带动横滨经济,促进旅游业发展。
织田作之助沉吟:“这就是首领今天让您出来的原因?”
“关于平行世界理论,以前军警里的北条博士应该是最有名的。”望月秋彦回,“似乎还担任了改造猎犬成员身体的技师工作,期间一度传出他研究出了和其他平行世界联络的办法,可惜前两年死了。”
他的儿子没能继承他的才智,反倒是体弱多病的孙子一直很聪明。由于将爷爷的死归咎于军警的工作,北条博士的孙子屡次拒绝了军警的邀请,毕业后躲去了科搜研工作,力图证明自己对异能没有一点兴趣。
“森先生让我将功补过,避开军警的耳目,去找那位要被北条博士藏起来的手稿。”
望月秋彦沉痛道。
“我要是被军警抓了,你们可要怀念我。”
……你要是会被抓的话,那就没有人不会被抓了。
“说起来。”太宰治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之前一直找织田作吃饭干嘛?”
望月秋彦:“拜托织田先生帮我记一些故事。”
太宰治:“活着的人没有写故事的必要吧,给死了的人记东西,岂不就和安吾的工作一样。”
望月秋彦微笑,嘴在这方面异常的严:“是根本不存在的人呢。连人名都是杜纂出来的。小说,你懂吗,小说。”
他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母亲]的脸了。
可能再过不久,他也会不记得傻瓜鸟他们的脸,还有谷口,还有上野那个白痴。
再往后,可能连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也记不清。
严格意义上讲,他现在自己也是个死人吧?一旦灵魂去到别的世界,留在这里的也只是尸体而已。
都说遗忘是死亡的真正开始。
虽然降谷长官说绝对不会忘记他,但谁知道呢。
有些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望月秋彦抬手,将刚刚点的加餐推到太宰治面前。
“小朋友就不要装成熟,点个蔬菜沙拉你又不吃。”
太宰治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就是一味维持礼貌的笑。
织田作之助叹气。
没在望月秋彦面前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是太宰治有意为之,偏偏对方油盐不进,还能曲解成别的意思。
织田作忽然想到,望月秋彦这人真的很容易把喜欢他的人逼疯,然后做出一些连黑手党都觉得邪恶的事。
良久的沉默过后,织田作之助好心地提醒道。
“别再刺激他了,辅佐官。”
“嗯?”
“连我都有点觉得您以后是咎由自取。”
“……嗯??”
望月秋彦表情空白几秒,他看了看四周,又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咎由自取……”
“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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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心吧。”北条家的公寓里,北条亮倚在门边,听完望月秋彦的来意,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有的人一消失就是三年,回来就问我要我爷爷的手稿,望月,你以为我和谷口一样,是你随便哄哄就能消气的好人吗。”
科搜研,又名科学搜查研究所,主要负责犯罪现场的证据鉴定。同样是警视厅警察学校的一员,由于有一个作为军警的英雄爷爷,北条亮一进来就备受瞩目。
可惜他的脾气很烂。
还毒舌。
青年黑色碎发下的眼睛眯起,见望月秋彦不说话,不客气地冷笑一声:“当个卧底当到电视上,拍个电影搂搂抱抱,来警视厅待了一个月也根本想不到见我一面。你想得美。”
望月秋彦不懂他在气什么。
其实他也可以直接抢。东西不出意外就在这间屋子里,出意外就没办法了。
然而北条亮作为警察是特殊的。
他的身体素质很烂,当初能通过入学测试,也是因为科搜研里的前辈早早就看中了他的才能。
简而言之。一拳下去这家伙会吐血。
严重的话还会暴毙。
好不容易借着人多会被军警发现的名义,有个能光明正大甩开其他人出门的机会,望月秋彦才不要被军警追着跑。
条野采菊很记仇的,到现在还没忘了自己当年害他背锅之仇。
“你手机响了。”
望月秋彦指了指被对方扔到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上目暮十三的名字很显眼,估计是找旷工的北条回去帮忙的。
“谷口墓碑上缠着的围巾是你放的吧?”
北条亮对自己的铃声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开始细数望月秋彦的罪行。
“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份,适合扫墓吗。”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也不必这么恨我吧。”
北条亮嗓音冷冽:“还有班长,说是出完任务就回来联系我的,到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你们一个个出外勤牛的很啊?”
“……”望月秋彦的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目光移向别处。紧接着,他的领子被反应过来的北条拽住,后背撞上旁边的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