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望月秋彦走出来,太宰治语调缓慢地说。
“还说不会突然消失呢,一转头您就不见了,您是觉得我的底线还不够低吗。”
在这方面的确理亏,望月秋彦没立即回话,只是低头,看了眼太宰治手上绷带渗出的血色。
“太宰。”
“嗯?”
“你最近受伤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了?”
“……”
太宰治抬手,略微顺着望月秋彦的视线瞥了眼受伤的地方。
“有个令人头疼的部下没按命令行事……总之是立即处理掉了。我可不像老师您一样,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港口黑手党的人事每年有两次可以变动的申请。
作为太宰治的部下,由于工作量比别人要大,工资和奖金自然也要高一些。
唯一的坏处就是,一旦做出有违命令的举动,就会被太宰治扔到最底层的地方,很少再给爬回来的可能。
“你自己处理过了吧?”望月秋彦又问。
“这不是听说老师您不见了吗。”
“……森先生的所在位置是最高级的机密之一,不甩开护卫队怎么行。”
“我又不是在说这个。”
营养跟上以后,太宰治的发育速度比之前还快,已经能低头看向自己的老师了。
“您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望月秋彦认真思考了半分钟。
作为端水大师,虽然都错过了自己两个学生的成人礼,但中也那边至少是补上了。
太宰要怎么办。
不想出和中也同等程度的解决办法,这家伙又要在脑子里给自己记上一笔。
浴室一笔。
把他麻倒了又是一笔。
不告而别,让他等了六个月,简直是笔上加笔。
太宰治很记仇。
小时候记仇,长大了也记仇。
“我只是单纯没想好。”在回宿舍的路上,望月秋彦诚恳地回答,“要我把安吾君从特务科借回来给你过吗?”
太宰治委婉拒绝:“我也没那么想念安吾。”
望月秋彦奇怪地看他:“……我也就溜走二十分钟,你这么想念我做什么。”
太宰治微笑:“因为森先生很危险,老师你也很危险。”
“……”望月秋彦疑惑,停下脚步,“我有什么危险的?”
“您又做噩梦了吧。”太宰治说。
望月秋彦一顿,刚想问太宰治怎么会提到这个,就又听到对方补充。
“Q君说你大半夜去找刚巡逻回来的心理医生了。”太宰治满脸无辜,“那墙头草的家伙,既然您有烦恼,问他还不如问我。”
“……”要真是能问你的问题就好了。
望月秋彦心虚地别开眼睛。
[如何建立一段正常的关系]
这是他那天问医生的问题。
心理医生那时想了想,试探着问自己宽容的首领,您是想和谁建立正常的关系。
他问这个的时候,望月秋彦才意识到自己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是太宰治。
那不是完蛋了吗?
太宰治和别人不一样,是很容易受伤的性格。
不是说试试就试试,不行就算了的。
“不是噩梦。”望月秋彦盯着地板,语气绝望,“你以前有想过以后要和什么人交往吗?”
望月秋彦有想过。
尽管说着情情爱爱会影响他变强,但在小卡洛时期,和他亲近的不是迪诺就是斯库瓦罗。小卡洛经常看到有人邀请他们约会,于是也假装冷酷地说,等他长大以后,要成为比弱弱的迪诺还受欢迎的绅士。
然后就被斯库瓦罗教训了一顿。
斯库瓦罗打他还挺疼的。
因为幼年亲手杀了想欺负自己的男人的经历,望月秋彦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在这方面喜欢上男人。
真是侧面应证了这种东西和性别没有一点关系。
“您在挑衅我?”
思考了一会,太宰治凉嗖嗖地得出结论。
“我好像告诉过您很多次,十五岁的时候就想通了这件事。”
望月秋彦深吸一口气,打开自己宿舍的门:“我问医生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这么一坦白,愣住的反而变成了太宰治。
少年眨了眨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受到了我的影响。”
太宰治站在原地,看着望月秋彦从上锁的抽屉里翻找晚上开会要用的文件。
“太宰,我很珍惜你的。所以我不想你受伤,也不希望你走错路。你要是€€€€”
事实上在听到医生两个字的时候,太宰治就没再听了。
他满心都是怎么给破坏自己计划的家伙添乱,一回神,发现望月秋彦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生气地用卷起的文件拍了他的脑袋。
“太宰治。”
望月秋彦面无表情地重复他的名字。
“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首领。什么时候你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您在恼羞成怒?”太宰治惊讶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我和你说这些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望月秋彦咬牙切齿。
“再无视我的话,我可就真的揍你了。”
“您知道我为什么不请年假吗?”太宰治顿了顿,忽然问。
望月秋彦狐疑,由于好奇这个的答案,气瞬间消了一半:“……为什么?”
“因为干部一年只有四天假期。”
太宰治无害地数道。
“如果老师您今年接受我,那我就请四天,明年接受我,我就请八天。以此类推,反正您以后不当首领,有的是放假的时间。”
望月秋彦:“……”
望月秋彦的脑中冒出一个不得了的设想:“你的年假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上次老师您在病房的时候,似乎和某个人发消息说€€€€因为他们不让我下床。”
太宰治唇角的弧度清浅,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如您所言,这是我想报复您的天数。既然您恼羞成怒了,那就是选择了我的意思。为了这天,我甚至可以勉为其难地把Q君培养成首领。”
望月秋彦:“。”
那港口黑手党还有救么。
太宰治:“当然了。”
喜欢的人频繁“出轨”,自己又没得到特殊的待遇,反而还被他捉弄了很多次。
太宰治本来还挺生气的,见望月秋彦陷入震惊,又慢悠悠地加了两句。
“就像您很容易对我心软一样,我也很容易对您心软。所以直到您认清我对您是什么感情,不再用那师生游戏搪塞我为止,我还没有让您能开口说话的打算。”
望月秋彦语塞:“你对我到底是个怎样的印象?”
太宰治:“花言巧语的印象。”
望月秋彦:“你知道你根本打不过我,都是我一直在让着你吧?”
太宰治:“我又没说不让您打我。”
望月秋彦震撼,又沉默几秒。
“听起来有点可怕。”他说,“少几天不行吗,似乎很影响工作。”
太宰治“嗯?”了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上了自己的话。
望月秋彦头疼:“我只是担心你以后哪天忽然醒悟,那样我就成欺负小孩的坏人了。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有这种烦恼。”
“太好了,你的思想比我还肮脏,这样以后就不能谴责我。”
太宰治沉思片刻,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你那天和我说,让我多爱你一点。”
望月秋彦抬眼,对上面前那双鸢色的眼睛。
“太宰,我做不到那种事。”
话锋一转。即使聪明如太宰治,他的心跳也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