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害怕,或许是因为狗崽对人类的印象都源自于杰奎琳,所以克劳德并不像凯撒那样排斥反感。
他潜意识地认为他们都是好人。
直到调试小哥脱下背后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支偷来的兽用温度计。
摄影师首先用绳子捆住了克劳德的吻,以防小狗暴起。
“能行吗?”
“别小看我,我今年才拿到兽医从业许可症。”
他其实主修动物医学,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比队伍里的中年人多会那么几样东西,才被分配做调试设备的工作。
量体温的时候,克劳德不经抖了抖腿。调试小哥借着电筒的光,看了眼刻度:“果然在发烧。”
摄影师:“快上退烧针。”
“等等。”调试小哥说,“咱们得先给他的伤口消炎,不然就算退下来,之后还会烧上去。”
调试小哥拿出动物专用的消毒喷剂,摄像师则拿着保温杯盖,往克劳德的吻部一点点地倒温水,湿润他的鼻尖与舌头。
眼前的人类一边在不断刺激着他后腿的伤口,一边却又悉心温柔地给他喂水。
大概是察觉到人类的用意,克劳德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反抗,就连最后打针都没有吭声。
喝到水的克劳德觉得舒服了许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仿佛人类对他的救助只是一个梦。
凯撒此时带着一身水回来,灵敏的嗅觉让他感觉到洞穴里的气味有些异常。
谁来过这里?
“……哥哥。”
听见克劳德微弱的声音,凯撒顾不得细想,连忙上前去询问狗崽的情况:“还好吗?”
“嗯…”克劳德勉力掀开眼睫,看见浑身是水的美洲豹,“哥哥怎么湿漉漉的?”
“没什么。”凯撒说,“你不是渴了吗?”
所以他刚刚出去在附近的池塘里游了一圈,想着用这种办法,给克劳德带水。
他俯卧在克劳德身边,让克劳德慢慢舔舐他的毛发解渴。
凯撒:“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克劳德闭了闭眼睛,说,“谢谢哥哥。”
凯撒一怔,别过豹脑袋:“谁让你是我的崽。”
克劳德不介意地笑笑,央求:“那哥哥陪我睡会儿吧。”
凯撒抖了抖身上的水,重新趴下来。趁离得近,克劳德凑上去,在凯撒毛茸茸的脸颊边舔了一下,说:“哥哥,你刚刚看起来好着急哦。”
“你是不是真的很担心我?”
凯撒抖了抖耳朵。
这兔崽子看来说得是实话,竟然都有心思来揭他的短了。
他不去看克劳德:“才没有。”
“嗯?”克劳德侧耳,用脑袋靠着美洲豹,“那刚刚在我身边急得转圈的是谁?”
“你烧糊涂了。”
“是吗?”克劳德得寸进尺地拱进他胳肢窝。
“别靠过来。”凯撒板着脸,嫌弃地踢了踢后腿,踹他屁股,“热。”
克劳德吐吐舌头,跟他道歉:“对不起哥哥。”
凯撒:“……”
他是故意的吗?
凯撒偷偷瞥了一眼。平时精力旺盛的狗崽正安安静静地躺着,这逆来顺受的样子,倒让美洲豹多出点愧疚。
其实他身上也在烫,不知道是因为发情期,还是别的,只是凯撒更害怕克劳德察觉到他的异样。
好在克劳德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痊愈的过程会让身体觉得疲倦,大概是又累了,克劳德卧在凯撒身边,很快又睡了过去。
两只毛茸茸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安心睡吧。
凯撒安抚地舔了舔克劳德的后脖颈。
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第36章 哥哥,你哭了。
凯撒的期盼成了真。
在接受人类的治疗以后, 克劳德第二天就退了烧。
甚至连老天爷都帮他们,晌午时分,春风携来骤雨,削去潘塔纳尔湿地几度气温。再加上抹过消炎药, 克劳德的伤口最终没有感染化脓。否则, 小狗这次还真不一定能捱得过去。
趁着这场及时雨,凯撒在他们居住的洞穴口刨出一个浅坑, 以供蓄水, 方便小狗随时可以去饮水解渴。
即便克劳德还是更喜欢用舔舐凯撒毛发的方式。
对猫科来说,舔舐毛发只会发生在亲密关系之间, 而且通常是上位者对下位者。作为潘塔纳尔的霸主,凯撒不许小狗舔自己身上的毛, 这次生病是个例外。
像是从这次病中习得了什么特殊方法, 克劳德后来经常打着口渴的由头,时不时就去凯撒的唇腮边舔舔。
凯撒一开始还会嫌弃地凶一凶, 奈何小狗有恃无恐,三番四次,凯撒也就由他去了。
克劳德的身体渐好, 凯撒不必再时时看着,当晚就选择出去捕猎。
奇怪的是,他这次并没有去就近的湖泊,而是寻着气味, 找到了更远的地方。
摄制组起初以为凯撒在追踪南美泽鹿, 直到他进入雨林, 叼着一条凯门鳄上岸。
不知是不是巧合,摄制组通过拉近的镜头发现,凯撒捉到的那条鳄鱼瞎了一只眼, 而且看体量与身长,似乎正是前段时间偷袭克劳德的那头。
美洲豹才没小狗以为的那么好骗,他是这片土地的顶级猎手,当然看得出克劳德的腿伤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得罪了方丈还想跑,没有这个道理。
不过凯撒确实没办法辨别究竟是哪条凯门鳄伤了克劳德,所以他只能无差别攻击。
此后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内,那附近临岸的地方都看不到出来晒太阳的鳄鱼。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头美洲豹来狩猎,并且专挑鳄鱼施展豹牙碎颅杀,一时间鳄心惶惶,许多凯门鳄都不得已迁移去了别的水域。
克劳德病期没什么胃口,每天睡足了就爬起来喝点水,进食少得可怜。他食欲不振,眼瞧着腰都瘦了一圈。
大病初愈后,凯撒每天都换着不同的肉去喂,狗崽肚皮都吃得圆滚滚的。
在美洲豹的悉心照料下,狗崽后腿的伤口渐渐愈合脱痂,重新长出柔顺的皮毛。
克劳德恢复精力,又开始活蹦乱跳。他嘤嘤嘤地去拱凯撒,硬要凯撒陪他玩。
在野地里晒太阳的凯撒嫌他烦,伸爪在狗子的脑门上推了一把。
美洲豹没用多少力气,但克劳德戏多,倒在地上又开始打滚,嚷着要凯撒亲亲才肯起来,惹得凯撒换了个地方睡。
整个春天,凯撒都在忙着照顾克劳德,根本没心思找伴侣。
至于人类期盼已久的美洲豹幼崽……别说幼崽了,母豹子的毛都没见着一根。
摄制组怎么也没想到,凯撒的第一次发情期,居然是这样囫囵过去的。
他们叹惋可惜,凯撒却喜闻乐见。
第一次发情期算不上难受,但身上的确不舒服,如果不是崽子病了,引走了他多半注意力,凯撒恐怕不会太好过。
痊愈之后的克劳德重拾旧业,到外面东奔西跑地找野果,遇到熟透落地的就叼回来,哪怕累得直吐舌头,都还是乐此不疲。
狗崽搜集回来的浆果逐渐堆成一座小山。
凯撒百无聊赖,抬爪踩了一颗,摁在肉垫底下来回轻碾蹂.躏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衔这些给我?我不爱吃的。”
克劳德愣了愣,回道:“这不是给哥哥你的。”
“……什么?”
不是!给他!吃的?!
凯撒简直晴天霹雳。
我含辛茹苦地养你这么久,管吃管喝的,居然连果子都不孝敬给我吗!那你要给谁吃?给外面的小野猪吃?
作为一头美洲豹,凯撒浑身上下没什么弱点,如果硬要挑点毛病,那可能就是脸皮薄。
满腹疑惑憋着问不出口,他不说,自然也得不到克劳德的解释。
小狗将凯撒刚刚捉出来的果子顶回浆果堆里,马上又跑出去了。
凯撒一抹豹脸,转头趴下来,背对洞口,蜷在地上甩着尾巴愤愤磨牙。
他不明白,狗崽的果子不给他吃还能给谁吃?克劳德明明除了他,平时也没见接触过谁。
难道……
联想到自己最近才经历过的第一次发情期,凯撒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他的崽谈恋爱了?
凯撒被这个念头惊到,一骨碌爬起来,又开始生闷气。
好小子,背着我在外面养别的猪了是吧!
凭什么!他都没谈!他发情期的时候都没有谈!
凯撒气得连午觉都睡不着了。
他倒要看看狗崽到底能给谁献殷勤!
要是崽真的在外面养了别的猪!他就杀了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