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用心为你准备顶级的音响和乐队,你却让那个鼓手去唱歌?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面前的人身姿挺拔,穿着考究的白衬衫与西装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尽显精英的特质。
“你只让我配合乐队排练,没规定我一定要唱歌吧,秦律师?”林研没有正眼去瞧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放进嘴里,语调漫不经心。
“这么久不见,学会抓我话里的漏洞了?”秦昼不由分说地夺过他嘴里的烟扔在了地上,又粗暴地扯下他的卫衣帽子,林研并不反抗,索性把打火机也丢了,态度冷淡。
“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秦昼一反方才的粗暴,轻柔地去抚摸他的头发,“乖,我想听你唱歌,让我听你唱首歌吧,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林研记不起和这个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也懒得去回忆,只是冷淡道:“嗓子毁了,唱不了。”
“你放屁,三年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医生亲口告诉我你的声带已经恢复了。”
“唱不了就是唱不了。”
“当年你勾引我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我是一次性筷子吗,被你利用完了就扔?”
林研不耐烦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再说谁勾引你了 ,麻烦自恋也要有个度。”
“那你还答应我?”
林研讥讽地笑了:“我有的选吗?”
“你当然没得选。”秦昼冷声道,“当初为你的故意伤人罪责做无罪辩护可是让我费了不少劲,如果不是我,你如今应该在监狱里待着,而不是在这里给我讨价还价。”
【作者有话说】
没有好到能一起吃饭,但可以一起睡觉
o.0
ps:律师是炮灰2号,不会有太多戏份……
第50章 一如既往的疯
很久没见,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精英律师所展现出的强势气焰不减当年,让林研一如既往本能地感受到不适。
林研垂着眼,在昏暗的后台,他的神情晦涩不明。
见他不语,秦昼挑了挑眉,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所以乖乖听我的话好吗,宝贝?”
林研并没有躲避他的靠近,反而缓缓抬起头,那张冷白素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神情。
“我今天答应你配合乐队演出,是看在过去你帮过我的份上,否则你现在根本不会好好躺在我的通讯录里没有被我拉黑。”林研神色淡漠,语气冷静克制到感受不出任何情绪,“你拿那件事威胁我么?行啊,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替那个人渣起诉让法院改判。我相信你有本事能让我在牢里蹲到死,大律师。”
“……”大律师没料到这个威胁压根就不起效,恼怒之下他将林研推到墙边,一把握住他的手摁在墙上,“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林研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吓住,反而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另一只手悄然伸进口袋里。
“啪。”是一声细微的弹簧响动。
很快秦昼就感觉到自己腹部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他一寸寸往下看去,那是一把尖锐的弹簧刀被林研捏在手里,顶着他的下腹部,锋利的刀尖闪着惨白的弧光。
秦昼愣了神,林研依然没有说话,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郁,却带着骇人的肃杀。
那眼神仿佛在说,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算了算了,果然没办法和一个疯子谈法律和道德。”
秦昼觉得林研不像是在开玩笑,立刻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掸了掸落在肩上的灰尘:“你他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疯,躁郁症一点都没治好吗?”
“别废话了。”林研将弹簧刀折叠起来放好,“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昼咳了一声,将衬衫的褶皱捋平,随后又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领结,表面看上去还是那个衣冠楚楚的正派律师。
“工作关系我最近接触到不少国外知名音乐学院的教授,我把你的作品发给他们,他们对你创作的音乐非常感兴趣。在我看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出国深造,那几个教授从事音乐教育传播几十年,在业内德高望重,届时还可以为你写介绍信。只要你答应跟我一起出国,无论是资金还是名校offer、高薪工作,通通都不是问题。”
他说完林研沉默了良久,那神情仿佛在认真思索,也像是在发呆。
半晌后,林研看向他:“说完了?”
“说完了。”
“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能不能重复一遍。”
“记性差成这样,吞安眠药吞傻了吧,”秦昼鄙夷地啧了一声,但还是重复道,“我说只要你答应……”
“我不答应。”林研立刻打断他。
秦昼的表情僵了僵:“你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也没的商量。”林研拾起地上的打火机,连同那把出门前匆匆带上的弹簧刀一同塞进兜里,“你的好意我领了,可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感兴趣。还有事吗,没有事我先回家了。那几个乐手的出场费记得给他们结。”
说罢他微微欠身贴着墙正欲离开这幽暗隐蔽的后台。
秦昼眼底的玩世不恭渐渐消失,黑沉的眼眸逐渐流露出怀念与不甘来。他看着林研瘦削的背影,再次开口时的声音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严肃:“你当真就打算在C城这个小地方一直庸碌到死?林研,你被困在原地太久了,只有我能给你真正的自由。”
“说心里话,我一直都觉得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林研站在原地转过身,这是他认识秦昼以来,头一回在这个衣冠禽兽模样的人脸上,看到一种名为正经的表情。
林研忽然折身走回去,再一次走到秦昼的面前,伸出手轻柔地拂过他的衬衣领,那是一个颇为暧昧的举动。
秦昼定定地站在那里,喉结不由得上下滑动,轻柔的动作浅尝辄止,林研抬起眼,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揶揄:“谁和你是同一类人。”
说完他便收回手扭头离去,背对着秦昼,他平淡道:“别自我感觉太良好,没人能给我自由。”
林研从后台走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通道门后的顾成阳,距离他与秦昼说话的位置很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但林研并不在意这些话会不会被听到,他朝顾成阳看了一眼,便做了个招手的手势:“走,跟我回去。”
顾成阳快步跟在他身后,穿过舞池与卡座来到大门口。他问林研:“不演了?”
“金主爸爸不满意,还演什么。”
乐队演出草草结束,林研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完整地演完一个小时,所以排练时压根就只练了一首歌的鼓。
当年他迫于生计在这个酒吧里短暂地当过驻唱,秦昼也是那段时间认识的他。后来出了一些意外林研的嗓子受了伤,恢复以后却再也没有唱过歌。
秦昼在国外有稳定工作,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国都会以各种借口要求林研上台唱歌。林研不知道这个人为何对让他唱歌这件事情抱有这么大的执念,甚至在他嗓子受伤恢复后,不惜从别人手里盘下了这间酒吧。
可林研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开口唱歌,后来在新大陆厂牌成员做歌的期间也只管制作混音,不再参与旋律部分的创作。
走出酒吧大门,林研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询问目的地,林研心不在焉,报出了自家小区的地址,几乎是同一时间顾成阳说了某个酒店的名字。
前排的司机微微诧异:“你们到底去哪,我该听谁的?”
林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地址,对司机说:“听他的。”
他把头倚靠在窗边,手里不停拨弄着那把弹簧刀。傍晚凉风习习,他的心绪也随着风飘往远处。
半晌后,他对顾成阳说:“下次直接来我家吧。跟你去酒店半夜回去还得打车,麻烦。”
“你的嗓子受过伤?”
出租车内安静昏暗,上车后良久林研才听到顾成阳这样问。
林研懒懒地扭过头去看他,“你都听到了?”
顾成阳点头,手里还拿着那个林研上台前塞给他的口罩。
林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怎么不问那个人和我是什么关系。”
从那个律师对林研说出那句“乖乖听话好吗”之后,顾成阳就知道林研不可能会对这样一个人产生什么正向的感情。
可按林研的脾气,能让他忍受长达十三分钟单方面装逼输出的人,实力还是非同小觑的。
回想起那人与林研暧昧不清的动作和对话,顾成阳攥紧了口罩,神情晦涩不明,淡淡地回答:“你好像跟他关系还不错。”
林研简直气昏了头,想骂他眼睛是不是瞎了。转而想起什么,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跟那个红头发的非主流关系不也挺好。”
顾成阳愣了几秒才想到他说的红头发非主流是谁。
想到这里顾成阳就忍不住蹙起眉:“我跟他关系不好。”
“鬼相信。我看你们关系明明好得要死,你来个便利店他都缠着你不放。”
“不,我跟他的关系很差,”顾成阳认真而迫切地向他解释,“他很没边界感,总是乱动我的东西。我不喜欢他,前两天还跟他吵过一架。”
那天从便利店回去后,时盛跑到顾成阳房间里,擅自打开他的行李箱动了他歌词本。这触及了顾成阳的底线,他火冒三丈,为此那天晚上和时盛大吵了一架。
林研冷哼一声,揶揄道:“真是罕见,能惹到让你发火,想来是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是的,”顾成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脑袋一昏,问林研,“你为什么在意这个,你是在吃醋吗?”
林研瞪大了眼,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忍不住提起声音:“你发什么神金!你算什么东西啊,谁有功夫吃你的醋,想什么呢。”
顾成阳想来也觉得是,可眼下林研把话题扯远了 ,他并不关心这些,依旧坚持最初的问题:“你的嗓子为什么会受伤?”
车内的空调开得让人头昏脑胀,林研打开车窗的一条缝隙,很快冰冷的晚风灌了进来。林研打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了。后知后觉,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感到离谱。他为什么要在意顾成阳和时盛是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林研没有回答,顾成阳就一直问:“为什么啊。”
“你烦死了。”林研瞥了他一眼,“能不能闭嘴。”
顾成阳想起不久前林研与那个律师的对话,知道林研的嗓子后来应该恢复了。恢复了就好,他放下心来,点头道:“行,那我不问你了。”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林研吹了几分钟的冷风,就把车窗也关上了。
许是从再次见到秦昼开始,记忆就像这风一样源源不断灌入自己的脑袋。顾成阳追问的时候他觉得烦,不问了他又控制不住想说些什么,意识到起伏不定的情绪又开始操控起他的行为,林研恨透了这种感觉,却又无能为力。
想跳窗,想杀人。
林研对顾成阳说:“你很想知道吗?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话音刚落,顾成阳就不假思索地点头:“想。”
◇ 第51章 薛定谔的边界感
出租车在车水马龙的黑夜里行驶,驶向城西的方向。
“三年多前,我找不到工作,在那间酒吧里卖唱。那时候唱一整晚的报酬是一百块钱,已经够便宜了吧,那个酒吧老板还不愿意付我工资。后来我去要钱,他非逼着我喝下那杯刚烧开的热水才愿意放过我。”林研低着头,手里把玩着那把弹簧刀,语气很随意,“嗓子算是坏了,所以第二天我气不过,就拿刀去捅了那个人渣两刀。可惜的是没能把他捅死。”
他把一切都描述得云淡风轻,血腥又难堪的场面全都被模糊带过。再浓墨重彩的疼痛经过了时间的洗礼,都只剩下了淡淡的伤痕。
“后来你也听到了,那个律师,秦昼,他帮了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能是因为我有躁郁症吧。最后没让我坐牢,只是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里,治疗了三个月就让我出来了。”
或许是当初在医院里做了好多次电休克治疗,林研对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了。就算是能想起来的部分也觉得陌生,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那时候秦昼替他打官司,帮他治好嗓子。可等三个月后出院,这个律师就因工作出国了,与林研失去了联络。
再一次联系是在两年前,那时候林研已经和唐亦楠合租在了城南的廉租房里。有段时间秦昼三番两次找上门来,林研不堪其扰,差点想跟他同归于尽,好在秦昼那会儿回国只待了没几天又飞回去了,林研才终得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