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成性 第88章

林研把狗放下,瞄了她一眼,说:“不,写林研和顾成阳。”

笔触一顿,欢欢嘟起嘴:“为什么一定要叫这个名字啊,不好听欸。”

“让你写你就写。”林研脱口而出,可顿了顿,他说,“算了,随你吧。”

毕竟不是自己的狗,最后欢欢还是听了林研的话写了他说的名字。又因为顾字的笔画太多,欢欢想了半天也不会写这个字,最后写了拼音。

这个海边的城市比他去过的以往任何一个城市生活节奏都要慢,租一辆电动车骑在沿海大道上,迎着海风,能够很轻易地追赶到日落。

夕阳西下的时候,林研带着欢欢和小狗去海边玩了一圈。回到民宿时,老板娘也就是欢欢妈妈,已经坐在院子里等他多时了。

她是个热情健谈的女人,也很喜欢小动物,因为家里养不了狗,便经常会去给附近的流浪猫狗喂食。

从林研入住自家民宿开始,她便发动自己全城的人脉,为小狗寻找能领养它的主人。

一看到林研回来,这女人便兴高采烈告诉他,有个朋友的女儿看到照片一眼就相中了小狗,有领养它的意向,她就把林研的微信推给了对方。

林研对她说:“谢谢。”

“甭客气!”女人把小狗抱在怀里逗它玩,略有些惋惜地问林研:“这么听话的流浪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妹妹对这些过敏,我都很想养它呢。在这陌生的城市你能捡到它就是缘分,你真的不打算把它带回去自己养吗?”

林研通过了那个要领养狗的女孩的好友申请,闻言从手机里抬起头,不假思索道:“不了吧,我已经有一只狗了。”

第二天那个女孩就来到民宿见了小狗。小狗性格温和也自来熟,遇到谁都爱摇尾巴。女孩喜爱得很,当天就把狗抱回了家。

把小狗妥善安置好后,林研也没了留在这里的必要,第三天就坐上了去往首都的动车。

若非是顾雪凌给他发消息,林研其实不想来这个地方。

这几年里他唯一一次来首都,是去年佩奇参加《嘻哈之城》的时候,为了他那两首歌的编曲林研被特地叫了过去,在那待了不到两天,工作结束就回去了。

再往前就是十五岁之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被记住的回忆。

原本打算见完顾雪凌就离开,结果这位上市公司的女老板这段时间忙得出奇,林研在酒店硬生生等了她好多天,对方都没空跟他见面。

又没有想去的地方,林研便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对方安排的高级酒店里窝了两天,等到第三天他才勉强出门走了走。

然而林研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给他安排了在首都的所有衣食住行,他没什么好抱怨的地方。

等到第四天傍晚,顾雪凌才结束手头的工作,亲自驱车来酒店楼下接他去见面的地方。在公事上她会让专门的司机接送,一旦碰到私人的事,她还是习惯自己开车。

夜幕下,汽车驶过东三环与国贸桥,两侧高楼大厦的繁华与科技感是林研去过的每个城市都无法比拟的。

他望着那写字楼里一格格亮起的灯光,意识到这是顾雪凌所在的世界。

哪怕连轴转地工作了很多天,这个女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倦意,娴熟地开着车,驶过她无比熟悉的高架桥。

“首都好玩吗?老实说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没去过故宫也没去天安门看过升旗。不明白为来这儿旅行的游客为什么挤破了脑袋去看这些,真的很无聊。”车里,顾雪凌问他,“你去哪里玩了?”

林研低头沉默了很久,才说:“昨天去了故宫。”

顾雪凌哑口无言,顿了顿道:“你逛了吗?”

“没有。有点不舒服,随便看了看就回去了。然后半夜睡不着,路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看了升旗。”

“…………”

气氛有点尴尬,可顾雪凌表面依旧维持镇定自若的模样,蹙起眉问:“你现在还是会经常失眠?药有在吃吗?”

林研靠在椅背上,轻轻呼了一口气,平淡道:“吃药只能让我的情绪不失控。失眠头痛,以及别的躯体化反应不会因为吃药而消失,我早就习惯了。”

顾雪凌沉吟片刻:“我以前确实低估了精神疾病会对人造成的伤害。”

并不想听到别人对自己的病评头论足,林研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此卷又名 研研旅行日记

◇ 第114章 值得喜欢

很快车就开到了目的地。一处能够看到CBD夜景的顶楼西餐厅。

明明只是单纯见个面,但顾雪凌约的这个地方像是有几千万的项目要跟他谈似的。

顾雪凌熟练地跟服务员点菜,林研撑着下巴俯瞰城市夜景。将近有十年没有涉足的地方如今对他而言无比陌生,与顾雪凌相比他觉得自己倒是更像个外乡人。

比不上在沿海地区的各路海鲜餐厅里大快朵颐,这些摆盘精致的高档货于他而言食之乏味。

吃饭只是其次,顾雪凌自己也没吃两口,手机里的消息不断。最近有很多项目扎堆,她几乎每隔一会儿都要回复一些工作上的事。

林研告诉她实在没空可以去忙,不用管他。

顾雪凌拿着手机啪啪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便把手机静音倒扣放在桌上,态度很坚决:“不,我他妈也是需要休息的好吗。等手头这些个项目收尾我也要去度假了。”

顾雪凌终于得空可以专心吃饭。期间想起了什么,她告诉林研,陈亮死了。

林研愣了愣:“怎么死的。”

顾雪凌简洁道:“跳江,淹死的。”

“为什么?”

顾雪凌手里的动作一凝,她若有所思,没有立刻回答。

而后她看见林研捏着手里的杯子,那张常年冷淡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紧促的神情。

顾雪凌眯了眯眼。她知道那个死不足惜的男人并不值得林研露出这样的神情,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

“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件事跟顾成阳有没有关?”顾雪凌轻声问他。

林研讨厌被人妄加揣测自己的内心想法,抓住杯子的手陡然松懈,他立刻否认:“不是。”

顿了顿,他冷声道:“不说算了。”

顾雪凌知道弯弯绕绕地打探与兜圈子对林研无效,便跟他解释了起来。

她提及顾成阳手里那段男人承认罪行的视频录音,在拿到关键证据后,顾雪凌将此事交给了信任的律师。可过了没多久,她们却得知了男人死亡的消息。

那段时间C城总是下雨,水位线上涨,男人跳江以后隔了很多天才被发现,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了。

考虑到两人在吃饭,顾雪凌没有多提及对方的死状。

推算死亡时间,大概是发生在法院送达传票之后的第二天。顾雪凌一开始担心这事和顾成阳有关,还找人去打探了情况,结果得知此事时公安已经排除他杀可能,并且出具了死亡证明。

顾雪凌也不算意外,毕竟在供认罪行的那段视频里,她就看出来男人的精神状况就已经濒临崩溃。那张法院传票兴许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活到中年还一事无成,被亲人朋友抛弃,身体残疾,坐过牢有案底的社会底层渣滓,活着浪费社会资源,死了还给有关部门添堵。

顾雪凌冷漠地陈述着这一切事实,话语里尽是鄙夷厌恶,还隐约透露出“就这么轻易让他死了”的不甘。

知晓全貌后林研的表现却很平淡。原以为他会对此避而不谈,但顾雪凌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想看一看那段视频。

连她都没有看过第二遍,顾雪凌面色一凝:“你真的要看?”

“嗯。”

林研始终觉得自己的内核是个非常懦弱的人,永远都在逃避现实,逃避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可同样他也知道逃避只是暂时管用,再不足以致命的尖刺也会在某一天刺破心脏。只有把刺连根拔起才能杜绝一切后患。

就如同此刻。

如果早几年林研可能还不会这么心平气和。或许会应激,会无处遁形,会像是被撕开丑陋伤疤那样觉得难堪。

可真的等到记忆重现,他却觉得陌生,关于那个人,他的声音和相貌,还有那段经历以及他所描述的事实。

都仿佛离现实很遥远。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里做过的电休克治疗,导致他对往事变得模糊,也或许是这几年他脑海里的记忆被更多更深刻的记忆所掩盖。

以至于再一次直面这些记忆,他仿佛从原本的视角脱离,情绪里只有与顾雪凌一样的厌恶,却没有痛苦。

那个跪在地上忏悔求饶的男人并不足以令他释然或者放下,也没有所谓大仇得报的畅快淋漓。

唯一的想法便是,这样的人如何配成为困扰他的梦魇,更不足以让他感受浸入骨髓的疼痛。

当他不再孤身一人,感受过无数充盈的爱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不再需要依靠憎恶而活,也不再被痛苦支配。而是拥有足够的底气能够藐视苦难。

事实上从医院醒来后,他已经很久没做过那样的梦了。

梦里出现更多的是现实中的人和事。有欣赏他照顾他的厂牌朋友,有亲如手足的好姐们儿,还有身处牢狱却时常挂念他,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女人。

以及那个永远对他敞开怀抱的,殚精竭虑爱着他的人,那个总是默不作声握住他刺向自己的尖刀,像是永远都感受不到疼痛的人。

视频的最后男人看着镜头外的人影露出惊惧的表情,然后以他的痛哭求饶为结束。

顾雪凌其实想象不到镜头之外的顾成阳是何等神情,她不由自主地对林研说,“……他的确不完全是个蠢货,有时候他的心机和城府是我想不到的。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反社会人格。”

“你第一天知道?”林研却没有半分意外,淡淡道,“你以为你顾雪凌的弟弟能是什么正常人。你们一家没一个正常的。”

“……”

顾雪凌没好气地看着他:“小唐每天跟你生活在一起,究竟是怎么忍受你这张嘴的。”

林研不假思索:“因为我好看。”

“哈哈哈哈。”顾雪凌爽朗地笑了起来,水晶吊灯下她晃动手里的酒杯,一尘不染的桌子上灯影幢幢。她面带醉意地举起酒杯,对林研说:“碰一个啊。”

酒精能让人抛去一切缜密的思考,得到短暂的放松。顾雪凌问他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林研说第二天一早要去哈尔滨见朋友。

顾雪凌诧异道:“你还有哈尔滨的朋友?”

“很多年前认识的。”林研顿了顿,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我看着很像交不到朋友的人吗。”

顾雪凌摇头:“我工作了这么多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不少。还是更欣赏你这种真实直接的性格。林研,你值得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林研猝不及防地微愣片刻,像是无从作答,最终只是垂下眼,轻声说了句:“哦。”

酒过三巡,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林研不喜欢喝酒,那瓶红酒顾雪凌一个人喝了大半。她面色红晕,站起来时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可说话依旧条理清晰,她对林研说:“我明天休息,本来想带你去玩的。既然你另有安排,那下次你来首都我再招待你吧。”

没想到顾雪凌是个爱喝酒但酒量又不怎么样的酒鬼。林研看着她拿着车钥匙,走路都走不稳的模样:“你还要开车?”

顾雪凌朝他摆手:“没有,找了代驾。我给你叫了司机,待会儿会送你回酒店。我晚上还有个会,就不送你了。”

林研顿时大开眼界:“喝成这样你还要开会?”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两人离开包间,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顾雪凌神情疲惫地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啊…脑子糊涂了。准确来说不是开会,是约会。”

约会。林研努力理解这两个字。

他以为像顾雪凌这种事业心与野心都极强,踩着苦难往上爬的女人,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轻易对凡人动心。

所以当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很难不让人好奇。他问对方:“什么样的人能入你的眼?”

两人走进电梯,顾雪凌毫不避讳地告诉他:“一个朋友的女儿,是政法大学的研究生,还没毕业的时候那朋友托我给她在公司找个实习岗位。从对方发来的简历上看履历经验都不错,本来以为是个好苗子,就答应了。结果等人入职了才发现,这他娘的是个刺头。”

实习是幌子,把集团法务部闹得鸡犬不宁也是吸引她注意的手段。等到法务部部长不堪其扰连夜告御状告到了顾雪凌面前,顾雪凌不得不把人叫来办公室批评教育的时候,这个刺头才收敛起那副懒散叛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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