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言不配和苏洱在一起,无论从以前还是现在,一切都只是他自找的结果。
他心觉愧疚的同时又由衷愤怒,他的丈夫是最好的人,怎么轮得到别人来评价。
可漫天的通天怒火却被瞬间浇灭,因为下一秒,苏洱的话语声已经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过来啦。”
许南言霎那停止心中扰乱纷纷的念头,只见笑得好看的青年把购物车推过来,推到他面前。
问他:“要不要上来坐着。”
许南言少有地哑口无言,他紧紧搓着衣角,摇头:“不,不了。”
被装进购物车里逛超市是小朋友的专属,他都多大了,虽然没有人看见,但他总觉得怪怪的。
可苏洱仿佛听见他心声一般,很有诱拐嫌疑地:“谁说只有小朋友才能坐着,大朋友也可以。”
“真不上来吗?苏洱又问:“我推着你。”
……
最后,许南言还是老老实实地坐进购物车里。
腿蜷缩着,有一大半都是因为害羞,他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
他想,为什么会有苏洱这么幼稚的人呢?
无论什么样子,都想喜欢。
*
你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拒绝购物车邀请。
拜托。
这可是梦寐以求的购物车专座哎!谁会不喜欢。
都说送给别人的礼物往往就是自己羡慕觊觎已久的。
在非常年少的年纪,你也曾经被这些话哄骗。
因为,那时候的你的确非常羡慕别的小朋友,他们可以开开心心地坐在购物车里,家长推着把手,一车一车地往车里撇零食,扔糖果。
那种全身上下都被好吃的包围的感觉,你一次都没体验过。
但这些,就和小时候学走路没有父母呵护,被迫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冒出眼泪一样。
全部都是,无关紧要的。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你不会哭,不仅不会,你还要让别人哭,让别人为你而哭。
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无用的,只有自己拥有的才是事实。
你对许南言的好奇渐渐转变成了€€€€你可以笃定,许南言一定骗过你。
不知道是这场婚姻,亦或者是别的东西,他根本没说实话,包括那本日记本。
让一个心思叵测的恶鬼为你哭。
听起来都觉得肾上腺素飙升。
他会不会求你呢?他会不会表现得很可怜?其他攻略角色都没能做到的,他和你绑在了一张结婚证上?
他曾经,以着观赏者的姿态监视过你。
如此的,高高在上。
你边往推车里扔食物,边贴着许南言的耳朵:[晚上想吃什么呢?]
许南言猛地颤栗起来,开始结巴:“随,随便,都可以。”
你侧着头思考一会,又问:“不如吃牛肉汤?”
“和番茄炖在一起肯定会好吃。”
许南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味僵硬点头。
你往购物车里扔了两袋零食,远远听见有人唤你。
你站停,是程虞桉。
从游戏开始,视角近乎都是黑白,到家里,进浴室,和许南言交流,所有看起来都相当死气沉沉。
所以当程虞桉穿着一身年轻人喜欢的潮款衣服小跑过来的时候,画面的对比冲击感不是一般地强烈。
程虞桉总是很傲气的,但不得不承认,他的那股子蓬勃朝气独一无二。
新鲜美好,盛比养在花园里晨时鲜艳欲滴的花朵。
他叫着你哥,上来就扑了你个满怀。
比起高中那会儿更添直白,还是拧巴,还是喜欢把情绪放在脸上,但无差别的锐利已经被养成了其他方面的漂亮。
家里有小辈的总是对此数见不鲜。
你抚平了他因飞奔过来跑乱的头发,格外熟稔,他也享受着这种亲昵,揣着兜眯着眼笑,又叫你一声:“哥。”
你笑道:[怎么在这里相遇了?]
“说明我和哥有缘分呗,还能说明什么。”程虞桉不在乎地随口解释,把你贴在他额头上的手指抓了下来,特别自然地塞进他兜里。
你对程虞桉的印象不算少,在最开始的宣传关卡里属他的转变最明显,当时觉得麻烦是真,承认他独一份的青春活力也是真,他的确骄纵,的确傲慢,的确不听话,但却没办法真的让人狠下心真正厌恶他。
当时专心攻略柳知漾时,你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仅仅一次,作为背景板出现,纯爱游戏提示得明显,哪里有真正的背景板,当时只要你想,你可以选择程虞桉线。
但你没有,在两者之中,你选择了一进关卡就见到的柳知漾。
再次进入关卡,你第一个见的哪里是许南言,实际上是程虞桉。
他句句唤你哥,但当初,连亲近你都分外挣扎。
“今天你可不能拒绝了。”程虞桉耍起脾气来,不管不顾:“必须回家陪我吃饭。”
他与以前太不一样,好似学乖了太多,用着自己最得意的面容冲你撒娇:“哥。”
程虞桉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最不一样的,最能让你心软的地方。
“爸妈他们也想你了,和我回去啦。”
你似乎的确没什么理由拒绝,于是答应:[好]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被许南言看了全程,方才堪堪落下的糟糕念头全部席卷了上来。
他想,一句句哥叫得亲。
真碍眼。
第43章 特别篇之自述 (第一人称)不购买不影……
我的人生, 从一开始,就烂透了。
拿圣诞树来打比方,外表装扮的琳琅满目,五彩斑斓, 用作支撑的主料却是黑心商家从路边随便拖来的干枯树干, 里面让上万只虫子咬得发烂发臭,恶心至极。
这是一栋别墅, 生活的只有我和一个女人, 偶尔会出现几个管家和厨娘,在那女人好几次把每个房间砸得稀烂后, 渐渐的,那些人再没出现过。
又剩下我和她。
毋庸置疑, 女人很美, 在我尚且不能分辨美丑的年纪,我很喜欢独自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玉兰树, 花瓣清白,有风吹过时,它们漫天飞舞, 翩翩蝴蝶一样。
我觉得女人像这颗玉兰树,很美。
花朵绽放的前提是扎根在泥土里,没有养分,没有氧气, 它们便会凋亡。
她为我的父亲而活, 在被男人抛弃的时候, 她也如同那颗被连根拔起的玉兰树,离开供氧的土壤,迅速干枯死去。
而作为她附属的我, 被牵连得遍体鳞伤。
我不恨她,但我也不爱她,我只是觉得有些烦了,在日复一日被质问为什么还不去死,在好几次被打到五脏六腑不知道哪里疼,左腿断掉跑都跑不出去的时候。
从小开始,练就了我的铁石心肠。
我都不心疼我自己,我更加厌恶怯懦与逃避。
我十岁那年,苏楚琛第一次在C城过生日,订了一家酒店,父亲后妈都在,他的朋友们也在,宴会差专人安排过,可见用心。
我当时发烧了,我也忘了有这码子事,正想下楼倒杯水喝,迎面撞见了宴会结束刚回到家的一家三口。
父亲二话没说,给了我一巴掌。
他不是因为我没去生气的,他是因为我没和他提前打招呼,作为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管理者,他不能容忍手下人频频出现和他预想不同的差池。
我顶着嗡嗡的耳鸣在公园里缓了好半天,仰头看天,像那种伤感影视剧的男主角,暗自悲伤。
但实际没有,我一滴眼泪都憋不出来。
哭不出来怎么办?笑呗。
我笑呵呵地冲一旁询问的好心姐姐摆手,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去找父亲认错。
“爸,我错了。”
我嘴唇烧得很干,直爆皮,喉咙和左脸火辣辣的疼,一句话都生挺着撕扯出来。
父亲一开始没开门,我在门口站了两个多小时,还是后妈过来求情我才得以走进书房。
他只语重心长地劝导:“小琛是你哥,以后我老了,你要仰仗他活着,你们毕竟是哥兄弟,互帮互助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需要仰仗苏楚琛活着。
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父亲在试图教我服软,而我只是在想,他什么时候老,毕竟我还年轻。
那天以后,我见到苏楚琛就喊哥,他朋友叫我小玩意儿的时候我喊哥,在宴会上被人带头欺负的时候我还喊哥。
我要让所有人包括苏楚琛深信不疑,我就是个废物东西,我离开家人的管辖我活不了。
我大抵是好看的,否则在学校的时候不会频频收到夸赞我外表的情书。
于是,我总是笑,笑容会无限夸大我的外貌优点,有时,苏楚琛也会看我晃神。
我总找他。
弟弟找哥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