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黑心莲 第43章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从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混乱中勉强抽身,他看到夕阳下有人踩着碎光朝他走过来。

“怎么了?”姬元徽远远一眼便发现了他脸色不好,加快步子走来朝他伸出手,“哪里不适?”

裴煦握住了朝他伸来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摇头:“没事,只是有些头晕。”

姬元徽发觉裴煦的眼神有哪里变得不同了,这种成熟哀伤的神色,不是眼下这个年纪的裴煦所持有的。

十九岁的裴煦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翅膀的小鸟,一颗青色的尚未成熟的果子。他常常不安,慌乱,急切需要安抚。

可眼前的裴煦目光沉静,长成的羽翼抖落了昔日年幼时的惊慌,就算哀伤也很平静,带着一股千万次反抗都失败了的无能为力。

姬元徽心头一颤,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裴煦看着他的神色,一眼对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他眸光深深望着姬元徽,神色温和问道:“殿下,后来可有人似我?”

是真的,全部想起来了。

姬元徽来不及分清自己心头是什么感觉,摇头答道:“才如君少。”

他从不觉得有人能与裴煦有分毫相似,但裴煦已经问他了,那他只能说后来就连才能与你相似的,也很少很少。

“只得梦里逢君笑,残梦醒,方觉天光晓。”

第47章

他们回到陇西后不久, 张定光便派人向各州郡县散布消息,皇帝是被姬淙逼宫篡位而死,而姬元徽才是那个手握遗诏的正统继承人。

消息传播得差不多之后, 姬元徽出面请出曾经在崇文馆任教时教过先帝的老先生证明遗诏确实是先帝字迹, 又差人通知各州, 从前他们是被人蒙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若是仍然不知悔改助纣为虐,那不久之后他就要举兵向东征讨。

与陇西临近的几州没什么反抗,望风而降。

但京畿几州并没有什么动静。

“可惜我没能带回玉玺……”没有旁人在,裴煦很自然的按着姬元徽的肩坐到他怀里, “在被追杀的路上遗失了。”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我们打过去抢回来也是一样的。”姬元徽将他揽住,摸着他的头发亲在他鬓边,“怎么还不睡?”

“昇儿一直乱动闹我。”裴煦靠在他怀里, 有些恹恹的, “睡不着。”

姬元徽低头将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感受着那里偶尔传来的波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辛苦你了。”

裴煦摇头, 指尖顺着姬元徽的下颌往上去摸他的脸, 神情哀哀痴痴看他,“不辛苦, 已经很好了……殿下多抱我一会儿吧。”

姬元徽受不了裴煦拿这样的表情看他, 低头和他接吻。裴煦仰头和他亲吻, 指尖有些无力的蜷起,最后将胳膊挂在了姬元徽脖颈上。

他吻得很重,但很缓, 慢慢掠走裴煦的呼吸,看他渐渐有些迷乱,又放开他让他喘气。

随后细碎的吻落在了他湿红的眼尾,又去舔他的脖颈,姬元徽目光一直留意着裴煦的神色,见他难耐的眯起眼睛仰着颈子微微张口喘息,姬元徽在他喉结轻轻咬了下,低声问他:“来找我是想让我陪你睡?”

圈着他脖颈的胳膊收紧,裴煦将脸贴在他颈间,“不行吗?”

“怎么会不行。”姬元徽抱起他往卧房去,将人放到床上,姬元徽继续压下来咬着他颈侧的皮肉厮磨,“夫人想要我怎么伺候?”

“嗯……”裴煦发出一声轻哼,又咬着嘴唇吞回去。他抱住姬元徽的脑袋,手指在他发根穿插,“随便怎样都好,殿下多摸摸我。”

姬元徽看着裴煦含情望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眼珠里倒映出他的面孔,里面涌动着因他而起的粘稠湿重的欲望。

一想到裴煦在外对人温和却冷淡,但在自己床上却这样主动这样湿软……

姬元徽喉结不觉滚动了下,他一路往下吻去。

裴煦用手背挡着自己的下半张脸,喘着气微眯起眼睛看姬元徽用牙咬住自己的衣带扯开,一点点将衣服剥去。

姬元徽目光落在他隆起弧度的肚子上,手抚摸着,低头吻上来。

裴煦颤栗了下,将头偏到一边不敢继续看这场景,慌乱的用手去推姬元徽的脸:“别在这种时候,亲肚子。”

姬元徽握住他推自己的手,放到唇边亲吻:“怎么了?”

“腹中怀着孩子,还在做这种事……”裴煦一手推他,一手挡住脸,声音不稳,“感觉……太放浪了……”

“我不是孩子的父亲吗?”姬元徽撑着身子,去亲他挡着脸的那只手,“父母感情好,是好事才对。”

裴煦耳尖都在发红,挡着脸不说话。

“不亲肚子了,亲别处。别挡着脸了,让我看看。”姬元徽将他的手拿开,和他接吻。等裴煦重新放松下来,姬元徽咬着他的耳垂问,“先帮你咬出来,然后用腿?”

裴煦点头,吐息湿热:“好。”

……

裴煦在他怀里睡了。

姬元徽从背后抱着他,一时无眠,一下一下亲着他的头发。

他们从前都是面对面紧紧拥抱着,裴煦将脸埋在他身前,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颈,镶嵌在一起一般毫无罅隙。但现在这个姿势显然不合适了,会挤到肚子,于是只能从背后拥抱着。

姬元徽低头去看,怀里的人似乎感到很安心,被他抱着睡得很熟。面上潮红还未彻底退去,有些发烫的脸颊紧贴着他的掌心,抱着他的一条胳膊神情恬静。

姬元徽伸出手拨了拨他颊边的头发,然后将手掌小心的贴在他肚子上。

孩子很安静,似乎和他的母亲一起睡着了。

姬元徽垂着眼睛看着他们,伸长手臂将他们一起抱住。

他对这两个人亏欠良多。

有些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前世战事没有起的这么早,而是等到他登基后,突厥才开始趁政局不稳大举南下。

一样是从并州打出豁口,然后向南吞并。但那时候的局面显然不如现在。现在北边的段家军虽然不怎么顶用,但在皇帝的调度下至少暂时帮他挡了一阵突厥人,让他不必在收复并州时还要担心东北方。

但前世不同,他推倒太子党,清查太子府,把段家得罪了个彻底。于是后来段家根本不听他调度,不仅帮不上忙,还举家向北投了突厥。

腹背受敌。

他离京亲征时昇儿才只有四岁,那么小一点儿,父皇父皇的喊他。他身体太弱,裴煦不敢让他多哭,抱着他哄骗他说父皇就走一两日,昇儿睡一觉就回来了。

孩子在裴煦怀里渐渐不哭了,抽噎着张手要姬元徽抱抱他。

和裴煦一样爱撒娇的性格。

姬元徽接过他抱了一会儿,昇儿毛茸茸的小脑袋拱在他下巴:“父皇要早点回家……”

姬元徽拍着他的背说好。

周恃宁有时会看看昇儿的脸,再看看他和裴煦,然后新奇的说,这孩子和你们长得真像。

昇儿听到了,会细声细气的反驳:“昇儿不像谁,昇儿是昇儿,昇儿只像昇儿。”

然后引得裴煦笑着去亲他。

他其实看不出昇儿像他更多一些,还是像裴煦更多一些。但毫无疑问他爱这个孩子,这是他和裴煦的骨血。

昇儿这个小字是裴煦取的,宗牒上的名字是他取的。

姬栩,谐音便是冀许,希冀期许。

分明答应了孩子要早点回家,但这仗一打就是两年多。

等再回去,太多事都已经迟了。

裴煦走后,昇儿一连病了许多日,他想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但昇儿怎么都不想看见他,宁肯让宣家那个孩子陪他都不要父亲陪他。

“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爹爹一直在等他……”

姬元徽恍惚想起了最初的最初,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为什么会那样恨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为那个男人生下女儿后就撒手人寰,从那以后他就没有母亲了。

两年多不闻不问,半点没尽出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他在昇儿眼里大概和从前姬钧在他眼里没什么差别。

他怨恨他的父亲,而现在他的孩子就像曾经他怨恨他的父亲一样,怨恨着他。

后来昇儿长大了些,开始学一个储君必须要知道的那些东西,他渐渐明白当年那场仗不得不打,父亲母亲都没有错,归根到底全是命运作弄,终归是不得已。

父子关系缓和了些,但仍旧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时常在昇儿犯错时罚他抄书,严重时会用戒尺抽他手心。

皇帝和元后就这么一个孩子,唯一的继承人,身体还不好,这么根独苗苗哪个老师敢罚?裴煦不在,于是孩子犯错时管教他的责任全落在了姬元徽自己身上。

昇儿爱哭,被罚了就一边抹眼泪一边抄书,呜呜咽咽跟宣从思抱怨:“哥哥,父皇好凶……总是罚我,我不喜欢他……”

宣从思给他擦眼泪:“别哭了,就要写完了,眼泪把字迹泡花了又要重写。”

昇儿哭得更大声了。

姬元徽抱着戒尺在门口站了会儿,走开了。

别说是他,就是裴煦小时候犯错,该罚也是要罚的。

裴煦也是边挨罚边哭,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自己给他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孩子性子实在像他。

大概是从出生起,宣从思就已经在他身边了,昇儿很依赖这个哥哥。

好在宣从思确实是个温和稳重的好孩子,他的两个父亲都是温厚善良的人,孩子再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宣从思十五岁那年,姬元徽给他封了淮安王,封地在最安定富庶的江州一带。虽然有了封地,但却并没有让他去就藩,依旧让他留在京城陪在昇儿身边。

册封之后不久,姬元徽将他叫到了自己身边。

“臣,参见陛下。”

他刚刚入仕,在朝中兼着兵部裴煦从前做过的差事。哪怕给他封了王,见到姬元徽时,他也依旧恭谨的行君臣礼。

姬元徽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他咳了两声,挥手示意宣从思起来。

他将手里擦着的一把剑给宣从思看:“认得这是什么吗?”

宣从思答道:“回陛下,是尚方剑。”

“对,是尚方剑,我刚登基时,把它交到了皇后手里……”姬元徽说着,又咳起来了。

“陛下……”

姬元徽挥退了准备上前的人:“沉疴宿疾,积重难返了。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我时日无多,临终前,会把它交给你,你好好辅佐昇儿……”姬元徽顿了顿,“我把这个交给你,不是要把你们绑在一起,只是他现在还太小,我不能放心……”

“如果他喜欢做皇帝,你好好辅佐他到亲政的年纪,到时候你想继续为官或者去江南封地,都随你。若是他不喜欢……”姬元徽叹了口气,“请你择一可堪为用的宗室代替他,然后带他走,去江南。我与皇后,都只愿他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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