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要给你置办几个房子,你走到哪里,都跟回家了一样,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窝睡觉。不用在外头瞎找。要是碰见个不干净的客栈,满屋子脚臭味,把你熏坏了。”
陆杨问他:“我以后会走很多地方吗?”
谢岩双手比个大大的弧形,落下的时候,正好搭在陆杨胸口上。
“好夫郎志在四方。”
陆杨抱着他的胳膊,问他:“你舍得我四处奔走吗?”
谢岩舍不得。
他舍不得跟陆杨分开,也舍不得陆杨奔波劳累。
但他说:“你跟我不一样,我看书就能满足了。我在书里有一个很大的世界,看完书,一醒神,就在家里了。你要多走些地方,多开阔眼界,才会满足,有了房子,你累了,就能回家歇歇。我们俩,一个要读万卷书,一个要行万里路。你送我读书,我就不会当你的绊脚石。”
陆杨都不知道他会走很多地方,听着心窝暖暖的。
真好,他是自由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说:“我的家不在房子上,在你身上,在娘身上,在我的亲人们身上。”
他是需要很多很多爱来感受世界的人,没有那些点滴的善意,他坚持不到现在。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会走很多地方,他会带着很多人的梦想去行走。
他会记下他的经历,留下一些足迹,带回一些让人惊奇的见闻。
那时候,可能与生意有关,也能跟生意无关。可以随性一些。
谢岩还在盘算着,继续给陆杨画大饼。
“净之,你听说过一个词吗?桃李满天下。我要是收很多学生,你走哪里,都有我的学生在,又安全,又有人招待,这样最好了。”
陆杨让他快别画了。
“你才只是个秀才呢!”
谢岩又一次捧心,说:“可是我的心已经是状元了!”
陆杨跟他说荤话:“是我屋里的状元。”
谢岩笑得不行,翻身过来亲他。
陆杨眼睛眨动很快,有他说不清缘由的羞怯。
“我们是客人,这样会不会不好?”
谢岩继续亲他,“我们上次在府城做客,也考状元了,你在我上面考的。”
陆杨早都忘了!
谢岩记性好,亲亲堵不住嘴,一句句提醒着他,迫使他回忆起那晚的情形。
陆杨恼羞成怒,把他推开,翻身在上,反客为主,上亲下考,也一句句问着他,是不是跟那晚一样。
他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房里调笑一句,都要让谢岩好看。
谢岩夸他好看,陆杨又感觉像上当了,沙哑嗓音里有难耐的委屈。
“你都会欺负我了。”
谢岩没有欺负他。
谢岩爱他。
这一晚很长。可能是陆杨变得更加成熟了,也可能是圣贤书看多了,羞耻心变浓了。
以前拿来羞谢岩的话,在他耳边回荡着、嬉笑着。他好像懂了谢岩的“有辱斯文”是什么意思。却又说不出来。
夜半更深,两人弄完,陆杨随手拿衣裳擦擦推间。
谢岩没得脸皮,住进人家家里第一天,大晚上的就出去要热水。
陆杨等他进屋,说:“阿岩,我很欣赏你。”
谢岩爱听。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又出去要了一盆水,被陆杨骂了不要脸还笑。
第169章 租铺子
临近八月, 食铺有了消息。
书院附近的生意不好做,书生们一读好几年,哪家饭馆的菜式花样多、味道好、分量足, 不出两月, 就被人摸清楚了。
这也是府城大部分饭馆酒楼的现状,街连街开起来的铺子,生意差距十分大。
牙子上门来找黎峰,没见着人,便跟陆柳说了食铺的事。
陆柳正好有空, 带上顺哥儿,把二黄牵着, 跟他一起去看看铺面。
这牙子是老熟人了,他们的房子就是找他租的, 姓海,叫海有田。
他话还是很密,说个名字,还要讲个来历。
“我爹想要我以后当个有田地的小地主, 我现在一亩地都没有!还住在牙行里!”
陆柳问:“你怎么没田?”
他说:“我们一家是外地逃荒来的,我大一些,我爹把我卖了换钱。我不像别人又哭又闹的, 牙行的管事就把我留身边带着。我人都是牙行的,哪能攒钱买地?”
陆柳突然同情他,也很惊奇。
他第一次看见被卖掉的男人。
海有田说:“多得是, 你看大户人家的奴仆都是怎么来的?卖儿卖女的人很多。”
他们住在书院附近, 很快就到了铺子。
海有田带他们来看了两个铺面,一间大一些,大堂里能摆五张桌子, 柜台一长条,货架上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楼上有包间。后院是灶屋和通铺。
这间铺子大,年租要三十五两银子。
地段不算好,是街中段,首尾不沾,走着走着就过去了。
第二间铺面小一些,正好是街拐角的铺面,地段极好。
相比铺面而言,更像是个小屋子。大堂里摆了一桌,进门就是。开了窗口,能在这里卖些包子馒头。
绕到后院,则是灶屋和房间。房里也是通铺,更小一点,最多睡两个人。
这间小铺子,因地段原因,年租要二十八两银子。
陆柳跟他讲价,“地段再好又怎样?这么小,进来两个人都挤得慌。饭点才多久?等他们吃完,客人们早都去别家吃完了,一天能招呼几个客人?我们商号还指着你找铺面,你竟然拿这点小铺子,报这么高的价,太过分了!”
海有田让他再看看大铺面,“那个大,配得上你们商号!开个大饭馆,气派!”
陆柳不看。那么大的铺子,把人累坏了。
他说:“没钱,我想租便宜点的。你那个大铺子,能二十五两租给我吗?”
海有田连连摇头,这个是真租不了。
小铺子的价格,压一压,二十五两银子差不多。
陆柳说:“这点小,你好意思要我二十五两银子?我卖什么东西能卖出二十五两银子?把我卖了。”
海有田可不敢要他,还想张口,又听顺哥儿说:“我家杨哥哥还要找你租作坊和书斋的铺面,你想好再说。”
海有田露出为难表情,陆柳又说:“我们还有两家亲人要搬来,你看巷子里空出了多少人家?年底给你填满两三户,你还差我这几两银子?”
海有田说:“你们到时就会说都照顾我这么多生意了,我更不能开价了。”
陆柳想笑,瞪大眼睛藏住笑,说:“好哇,照顾你生意,还落你埋怨了?那我换个人。”
海有田也瞪眼了,“你怎么跟你哥哥说话一样一样的!?”
上回陆杨也说换人来谈。
陆柳问他行不行,海有田问:“多少两?”
陆柳比个“二”,半天没动作了。
海有田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二十两?!”
陆柳“嗯嗯”应声。
海有田说什么都不答应。
二十两银子,他吃什么、喝什么?契据拿回去,管事都要揍他!
陆柳让他讲价。
海有田要二十五两银子。
陆柳只肯给二十一两银子。
海有田再降价到二十四两银子。
陆柳坚持给二十一两银子。
今天没谈拢,陆柳带顺哥儿回家。
海有田惦记着这事,一路跟他们回来,把附近的空房子转悠了一遍,清点了数量,记了大小,又找陆柳问,“你们还要租几间屋子?”
陆柳唉声叹气,“铺子都租不下来,一群人连个营生都没有,哪能来府城讨生活?不租了!”
海有田急得抓头发,没松口,也没走,就在门前蹲着,说要等黎峰回来。
顺哥儿给他拿了只小凳子坐,陈桂枝出来,给他倒碗热茶,搭话聊了几句。
比如牙行还做什么,听说他们牙行还跟媒人有联络,更是上心。
“你们怎么还跟媒人熟悉?”陈桂枝问。
海有田说:“有些高门大户的夫郎媳妇不方便出来,家里要买丫头小厮的,也会找媒人的。这些媒人不光是说亲,有些还帮着牵线,下乡去买些穷人家的孩子。有些媒人在乡下有亲戚、熟人,就能请人寻摸一番。没合适的,就到牙行问问。”
陈桂枝恍然,再问他:“那媒人给人说亲又是怎样的?”
海有田想了想,给她说个大实话。
“婶子,你们是外地来的,真想说亲,您听我的,去找官媒,多拿几个人的名字八字,私下打听打听。私媒不好,手里攒了一堆腌臜货,家里给了大价钱,本地人骗不了,就等着骗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人。等结亲了,悔都没处悔。”
陈桂枝懂这个。山寨里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