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突然想起来, 你不怎么爱吃甜的了哈?”
还记得刚认识那会儿, 凌唐经常从他这里叼走棒棒糖什么的, 结果这人摇摇头,说自己本来就没多爱吃,吃凉的是为了镇静,吃棒棒糖是因为乐野给喂。
“……”
出发之前,乐野在酒店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根棒棒糖, 还有一袋奶酪棒,路上时不时喂给凌唐一根,他知道对方不那么爱吃,但也知道凌唐需要被安抚。
比起他见“公婆”要紧张,凌唐见父母才更焦虑。
进入南京市区的时候,才下午五点半,不过对南京人来说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已经滑落到最西边,大片的晚霞温柔地笼罩整个城市,乐野下车前,用夕阳味的唇吻了吻凌唐。
凌唐工作没多久,就出去买了个公寓,两室一厅,不算大,但他一个人够住了。
两个人放下东西,冲了个澡,凌唐问他:
“出去逛逛还是在家吃?”
乐野有点纠结,既想看看凌唐长大的地方,又想好好感受一下凌唐的家。
凌唐刮了刮他的鼻子,给他拿了套干净衣服,说出去转转吧:
“带你尝一下南京鸭血粉丝汤。”
“哦,就吃这个啊!别忘了你在阿勒泰可都是大鱼大肉,带我来南京就吃个粉丝?”
“……”
凌唐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懒得搭理,蹲下给他系鞋带,催着人赶紧出门。
最终还是带他吃了正宗的金陵菜,然后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里,凌唐拎着一瓶被指使着买来的老干妈,重重地放在他面前:
“事儿精。”
“早知道去吃鸭血粉丝汤了嘛,浪费了也不心疼……”
乐野让他拧开老干妈的瓶子,往面前的小碟上“库库”加辣椒,怎么吃都没感觉。
他没想到金陵菜也能这么甜!
之前吃过无锡菜,甜得下不去嘴,金陵菜要好些,但他还是没胃口。
全国最能吃辣的省份,新疆要排在前头,所以对着一桌造型精美的甜口菜,他无比怀念家乡的辣皮子拌面、辣子鸡……
“浪费就浪费了,少吃点,等会儿出去吃点别的。”
南京小吃还是不错的,美食街上甚至能见到新疆羊肉串。
“你掀翻的那个烧烤摊呢,还在不在?”
“……”
凌唐有点后悔跟他说这么多,掀翻的烧烤摊自然早就不在了。
他读高一那年,有天晚自习后,来这边买一本教辅书,碰见烧烤摊老板欺负女顾客,已经很晚了,胖而油腻的中年老板扯着两个女孩的袖子,不顾哭喊,硬往店里拉……
他才十三岁,已有一米八的个子,上前抡了下书包,接着几脚,把男老板踹翻在地。男老板扬言要报警,最后也是虚张声势,本就理亏,只有沉默了事。
再后来,这家烧烤小店就不见了。
“真过瘾,要是咱俩一起,没准能组个‘行侠仗义’CP……”
凌唐捏着他后脖子,往前推着走。大城市总是繁华得过分,灯红酒绿,霓虹闪烁,压根不见天上的星星,难免让人失了方向,才到家门口,便已开始怀念阿勒泰。
晚上,两人浅浅做了一次,等乐野睡去,凌唐站在客厅的窗户底下,静静抽烟。
他戒烟已经挺久了。
抽了半根,他听到卧室里的呓语声,把烟掐灭,开窗散了会儿味,然后回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凌唐没有太早叫醒他,准备了早饭,两人吃过之后,才拎着东西慢悠悠地出发。
有点庆幸的是,凌岳没在家,只有唐毓和保姆在家带孩子。
凌唐前几天就告诉过他这件事,不知凌岳是忘了,还是其他的什么意思。
他懒得深究。
“哥哥……是哥哥!”
凌禾蔚已经两岁了,遗传了两口子的高智商,比同龄小孩说话早,还认人,即使没跟凌唐见过多少面,视频也不过寥寥几次,但她精准地认出了自己的哥哥。
还伸着小手要抱。
凌唐看了看唐毓,然后单手抱起凌禾蔚,给母亲介绍:
“这是乐野,我男朋友,跟你们说过的。”
凌岳不在家,这个家就正常不少,唐毓只是看了一眼乐野,没说话。
但乐野是谁,泥里生土里长的野小孩,天不怕地不怕:
“妈妈好。”
这一声喊的,不仅唐毓愣住,凌唐都怔怔地看他。
乐野弯了弯眼仁,自认为笑得讨喜:
“我是乐野,是个超级厉害的手艺人,做木雕的,小有名气,也小有财富……嗨光顾着说我了,给您和爸爸带了点礼物,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我熬夜雕的,希望你们喜欢。”
“哦……哦好,有心了,放下吧。”
乐野一直拎着礼盒,保持着送礼的姿态,直到唐毓接过去,他才又说:
“都很值钱的,我现在身价挺高的……你们不喜欢的话可以卖了,或者给小宝宝玩也行。”
凌唐偏了偏头,低低笑了起来。
他突然很期待凌岳赶紧回来,乐野一个对二,完全不在话下。
唐毓坐在沙发上,比以往更沉默,打量了几眼乐野,更多的是在看凌唐,从小到现在,她就没见自己的儿子在家里笑过几次,更别说如此的愉悦。
怪残忍的凌岳,也怪懦弱的自己。
“蔚蔚,要哥哥抱吗?来……”
乐野从凌唐怀里接过凌禾蔚,小孩一点儿都不怕,好奇地摸他的大眼睛,还主动靠上去跟他贴贴:
“哥哥……好看,抱宝宝出去玩吧。”
凌禾蔚在家待了一早上,要往常的话,妈妈和保姆早带着她出去遛弯了,眼下急得要命,但见大人们都一脸严肃,只有这个笑嘻嘻的哥哥看着好说话,她心眼多着呢。
乐野闻言仰头大笑,小宝宝怎么会这么可爱,凌唐小时候也会是这样吗?
一大一小的笑声极有感染力,连唐毓的眼尾都浮出了笑意。
气氛松缓很多,唐毓拿了个橘子给乐野吃,他不敢像凌唐那样单手抱小孩,便用眼神示意凌唐接过来:
“谢谢妈妈,凌唐帮我剥。”
不想,半路被凌禾蔚抢走,一边抠,一边甜甜地说:
“宝宝给哥哥剥。”
“哈哈哈,谢谢宝宝。”
一屋子人又笑起来,正热闹,门被推开,凌岳回来了。
笑声嘎然而止,只有乐野和凌禾蔚还叽叽咕咕地笑着。
气氛明显变了,乐野感觉到在场的每个人都很紧张,生怕凌岳突然发疯。
他把凌禾蔚递给保姆,走到凌唐旁边,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乐野,凌唐的男朋友,刚才妈妈已经承认我了,您要是也同意我们,我就叫您爸爸,要是不同意,您就是叔叔。”
他说完,也不管凌岳突然变色的脸,继续说道:
“您要是想打人,我立马拨打110;您要是想发疯,我也能立马打120……”
凌岳咳了声,乐野消声。
凌唐上前一步,护着乐野。
凌岳却只是瞪了一眼乐野,然后把他当空气,走到保姆旁边,接过来凌禾蔚:
“蔚蔚啊,爸爸回来了,想我没有……”
“想爸爸。”
凌禾蔚显然从未被残忍地对待过,甚至是在凌岳真正的父爱里成长的,非常喜欢也很信任凌岳,伸出手抱住了脖子。
凌岳除了凌禾蔚,把一屋子人都当空气,在客厅里逗着宝贝女儿吃了块小蛋糕后,就带着女儿准备出去。
凌禾蔚很喜欢乐野,临走前还喊他:
“哥哥也去。”
乐野笑了笑,然后跟她说:
“你问爸爸同意哥哥去吗?”
凌禾蔚于是转头,拍了拍凌岳的脸:
“爸爸,哥哥去……”
凌岳跟没听见似的,递给女儿一根棒棒糖,抱着出门了。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乐野没觉得有什么,但他始终分神注意着凌唐,感觉到他无比沉默和压抑,便不顾唐毓和保姆的目光,走到他旁边,攥紧他的手,故意撒娇逗人玩:
“怎么办,我拿不下他……”
凌唐回握住他,浅浅笑了一下:
“不管他。”
凌唐知道,凌岳没当场表演个什么,今天已经够给大家面子了,懒得多待,跟唐毓说了几句话,便站起身,牵起乐野要走。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凌岳的“病”因为凌禾蔚的到来,一天天变好。
最关键的原因,是凌禾蔚太小,往后还得自己多照顾着。
“别皱着眉了……我一点都不在乎他接不接受我,只是心疼你……老东西,明明知道怎么爱孩子,凭什么那么对你?!”
“我骂他‘老东西’,你没不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