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萱的儿子也是私生子,路萱进门的时候,季成瑞已经9岁了。
路萱长得勾人,会说会装也会撒娇,再加上季林风这几年年龄逐渐上来了,一年前一场肾病把他吓得不轻,住了一个多月院,出院后想玩儿也使不上劲儿了。
从那之后他开始注重身体保养,外面的女人也都打发干净了,开始专门培养自己的接班人。
季林风一直不大喜欢季厌,因为季厌对商业不感兴趣,一窍不通,大学也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去学金融,而是报考了他一直都看不上的音乐学院。
季厌只会拉小提琴,成了他的职业之后,季林风就越看他越不顺眼了,准备专心培养季成瑞。
季厌对家产无意,他只想站在舞台上。
季厌想,路萱这两年应该也是知道的,那为什么一定要对他赶尽杀绝呢?
可能她觉得,只有永绝后患,才能稳住自己跟儿子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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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拿来了两片新的药,周离榛先接了过去:“你去看看其他患者吧,这里我在就可以。”
“好的,周医生那我就先走了。”小护士看看还在认真给自己手腕涂药的季厌一眼才转身离开。
药跟水是周离榛递给季厌的,季厌本来不想接不想吃,但他头一偏,又看见了窗外被钳子夹断的铁丝网。
冯石刚刚血淋淋的惨样在季厌脑子里晃了晃,如果他继续抗拒吃药,周离榛会不会也把他的手指硬插进防护网里?
想到这,季厌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开始钻心地疼了,他使劲儿攥了攥。
在找到逃跑机会之前,季厌觉得自己还是乖乖配合比较好,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想明白之后,季厌迅速拿过水杯跟药,仰头吞了,还主动张嘴让周离榛检查。
这是疯人院的病人吃过药后的必须步骤,他们怕患者把药藏在嘴里不咽下去,所以每次吃过药都必须张嘴让护士检查了才行。
周离榛很高,季厌得抬着下巴,他先往外伸出舌头,抵着下唇让周离榛检查,他的舌头上面没有藏药。
上面看完了,那截儿粉嫩的红色又在口腔里左右卷了卷,每个动作保持两到三秒左右,好让周离榛能看清楚。
冯石刚才掰季厌下巴,季厌的舌头不小心磕到了牙尖儿上,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但能很清楚地看出舌头上有一个浅浅的破口。
周离榛一眼就发现了。
季厌习惯了这种小伤小碰,所以没感觉出来,舌尖继续往上抵住上颚,让周离榛看清他舌头底下也没有藏药。
一直张着嘴,季厌口腔里分泌了一小汪透明唾液,感觉也应该是差不多了就闭了嘴,同时喉结滚动了两下,吞了口水。
周离榛还在看季厌,盯着他已经闭紧的嘴唇,季厌以为他没检查完,又伸了伸舌头,顺道舔了舔发干的嘴角。
“周医生还没检查完吗?药我真的咽下去了。”
“检查完了,”周离榛收回视线,眼皮垂下去,“我让人把口腔消炎的药再送过来。”
第5章 我也喜欢男人
季厌再次觉得,周医生对他的病人是真的上心。
护士很快拿来了口腔消炎的药,季厌被周离榛一提醒,也感觉出了舌头上有个破口在疼,他在破口的地方喷了几下药粉。
早上已经吃过药了,季厌以为周离榛会很快离开病房,但周离榛直接走到餐桌旁边坐下了,还掏出病历本跟笔摊在桌面上,看着像是不走了。
以前的主治医生林德辉除了必要时间的查房,很少会过来,哪怕是来了,也只是象征性问问他的情况,随手记录一下就走。
“周医生,你还有其他事吗?”季厌坐在床沿上,身体坐得笔直。
周离榛显然被季厌催赶他离开的话问愣了,翻病历本的手一停,很快又给了他解释。
“你可能需要习惯一下,以后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会很长很长。”
季厌不解:“为什么?”
“你不是一直坚持说你自己没病吗?所以我需要长时间的观察数据,包括你的认知、常识、记忆力、情绪、理解力、思维逻辑,还有你的行为反应,今天我们先来简单聊聊天吧……”
此刻坐在餐桌边的周离榛,身上的凌厉跟攻击性不见了,跟刚才判若两人。
他看起来非常温和,嘴角甚至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两条黑色西裤里包裹的长腿懒懒地交叠在一起,白大褂下摆垂在长腿两边。
季厌头一次觉得,这间疯人院里纯白的白大褂,是医生能力跟专业的象征。
周离榛看起来非常负责,莫名地给他一种安定感。
季厌又想到了昨晚的梦,眼前的周医生,是不是真的能给他诊断出不一样的结果。
但是刚刚季厌吃了药,这让他有点儿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周离榛谈话,因为他吃过药之后一定会犯困,大脑会变得迟钝,反应也会比平时慢很多,四肢不听使唤,人也木讷,这些都可能会影响周离榛对他的判断。
“早说你要跟我谈话,我们就应该在吃药之前聊了,我怕待会儿会犯困。”季厌有些担心,问他能不能明天吃药前再聊。
周离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不打算改时间,翻开病历本,笔尖落在打印好的问题上。
“没关系,吃了药也不影响,你如果感觉困了或者是不想聊了,随时可以中断,想睡觉也随意,我可以等你睡醒。”
既然周离榛都这么说了,季厌也就答应了,大不了困了就中断谈话。
“周医生,你想跟我聊什么?”
“就先从一些最简单的认知问题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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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季厌。”
“性别。”
季厌:“……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周离榛握着笔笑了下,“但你得自己说出来。”
周离榛笑起来的时候,镜片上闪动的光点在季厌眼底打了几个滚儿,季厌突然晃了下神。
那个笑,让季厌想到了雪山日出,金黄的暖光笼满山顶,雪天连接处都被染成大片温暖色调,让人怎么都冷不起来。
“怎么了?”周离榛看他不说话,举起笔在季厌眼前晃了晃。
季厌有些尴尬,赶紧挪开视线,很配合地回答问题。
“性别男,今年24岁,生日是农历11月初八,冬天出生的,职业是乐团小提琴手……”
季厌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基本信息,也省得周离榛一句一句再问了。
周离榛在纸上写着季厌的回答,为了方便交流,季厌刚刚坐在了周离榛对面,他能看见他写的字。
他的字跟他这个人一样,很有力量感,笔尖都快穿透纸背了。
“下一个问题,你的性取向是?”
季厌:“这个也要说吗?”
周离榛:“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
季厌“哦”了一声,说:“男人,我喜欢男人。”
周离榛握着笔,本来已经准备开始写字,听完季厌的回答,笔尖直接戳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
“你,你……”
“怎么了?”季厌没想到周离榛会是这个反应,“周医生难道歧视同性恋?”
“当然不是,”周离榛继续在纸上写字,只是原本想写的那个字下笔处拐了个小弯儿,在性取向后面写了个男字,“这很正常。”
季厌:“是啊,同性婚姻都已经合法了,我以为周医生还歧视这个。”
“不会,因为我也是。”
“也是……什么?”
周离榛写完了,手指夹着笔,十指交叉搭在桌子上:“我也喜欢男人。”
“那我们一样。”
很好,季厌心想,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点又多了一条,看来后面的沟通会顺利很多。
“那你谈过几场恋爱?有没有特别甜蜜或者特别痛苦的回忆,对你影响深刻的人或事都可以随便说说。”
季厌摇头:“没有,我没谈过恋爱,这些年乐团一直在各地巡演,也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所以没有经历过恋爱的甜蜜或者痛苦。”
“那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男人的?”
“周医生,我只是没谈过恋爱,但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一点还是很好分辨的。”
周离榛的反应很快,能从季厌的回答里,直接理解到这个问题的根源。
“也就是说,你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有过喜欢的人,那个人是男人,所以你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是这样,”季厌也很坦诚,“中学的时候对一个学长有过好感,我们是学校乐队的,他弹钢琴,十五六岁的青春悸动,怎么说呢?懵懵懂懂的感情吧,周医生也是从青春期走过来的,应该能理解我说的感受。”
“理解,那后来呢?没有继续发展一下吗?”
“学长是直男,他喜欢女孩子。”季厌语气有些遗憾,毕竟是自己青春期的初恋。
“真的很可惜。”周离榛附和着说。
一问一答的聊天过程中,周离榛在观察季厌,而季厌也在观察周离榛。
周离榛在说“真的很可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不觉得可惜,季厌想,可能是话赶话了,所以得说点儿什么才行吧。
毕竟他是医生,需要对他的病人有所回应。
“还要聊感情话题吗?”季厌在感情上可以说是张白纸,这个话题实在也说不出来更多的了。
“最后一个感情方面的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季厌的经验实在不足,青春期喜欢过的学长,因为多年没见他都快记不得学长的脸了,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给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不好定义,我更看重眼缘吧,要看缘分,对了,还有他的人品,人品好很重要。”
季厌的回答,周离榛一字一句都记录在纸上,写完之后翻了一页。
“不聊感情话题了,我们来说说你的家庭成员吧,你与家庭成员的关系怎么样?”
季厌没有保留,反正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