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厌梦里的场景是扭曲的,好像时空都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男人的声音也是扭曲的。
季厌只能听出来,那个男人的声音不属于季林风,但又莫名觉得熟悉,却又无法跟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中年男人对上。
那人是谁?他们在说什么?
书房里谈话的完整内容,梦里的季厌怎么都听不全,耳朵里像被棉花塞住了。
季厌努力掏着自己耳朵,想把耳朵里的棉花掏出来。
最后东西真掏出来了,季厌也醒了,他掏出来的是每晚睡前必戴的耳塞。
外面天还黑着,季厌摘了眼罩,病房头顶的刺眼灯光让他只能眯着眼,四散的光斑一团团交错着。
季厌捏着手里的耳塞呆呆坐在床上,他还在努力回想刚刚的梦,他有感觉,那不只是梦,因为那场景太熟悉了,那应该就是他忘记的那段记忆,是他跟季成瑞滚下楼梯之前的记忆。
但不管季厌怎么努力回想,刚刚的梦里,除了男人女人模糊的谈话声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季厌重新戴好眼罩,躺好准备继续睡觉,好接上刚刚的梦,这次他不塞耳塞了,他怕自己又听不清。
但冯石的呼噜声太大,隔着睡帘打断他继续做梦的可能,季厌根本睡不着。
等到周离榛早上来了病房,季厌迫不及待把自己没做完的梦完完整整说给周离榛听。
“周医生,我昨晚做的梦,应该就是我丢失的那几个小时的记忆,我有感觉。”
因为激动,季厌脸颊上浮着红晕,呼吸很快,胸口起伏着,没系好的扣子大敞着,锁骨一览无余。
周离榛没着急回他,而是先给他理了理衣服,系好敞开的扣子,盖住那片让他分神的胸口。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要强迫自己去做梦或者去回忆,精神紧张反而容易适得其反,放松,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失去的记忆会慢慢想起来的。”
“真的能想起来吗?”
“相信我。”
周离榛想到了什么,又问:“你的梦,还跟谁说了?”
季厌仰着脖子,眼神真切:“只跟你一个人说了。”
季厌剪了短头发之后,整个人看着软软的,看起来很好摸,周离榛很想摸摸他头发的想法已经冒出来很久了,季厌仰着头的顺从乖巧模样,让他这次没压住欲望。
掌心抬起,又轻轻落在季厌头顶。
跟他想的一样,季厌的头发比他的头发软一些,手心还能感受到他头顶的温度,周离榛手心发痒,手指也动了动,在季厌头发上揉了揉,最后掌心慢慢后移,扣着季厌的后脑。
这个姿势带着掌控的意味,周离榛说话的语气里也有了几分强硬跟霸道。
“以后你做的梦,不许跟别人分享,只能跟我一个人说。”
第17章 你身材真好
周离榛会说这话,也不仅仅是一时的控制不住,如果季厌梦到的真是他忘掉的那段记忆,现在他有了慢慢想起来的迹象,最好是不要让别人知道。
季厌身边没几个好人,不然他此刻也不会在这里。
周离榛几分钟里想了很多,季厌则是被周离榛的掌心扣在那僵住了,拖着他脑后的手掌颇有压迫感。
周离榛的手心还很热,热得季厌呼吸都乱了。
最近周离榛的反应季厌都能感觉到,从一开始的保持距离,到现在的逐渐靠近,周离榛在给他回应,也在慢慢伸出触角试探。
季厌不会打断,也甘愿配合着往下“沉沦”。
但周离榛突然的动作,季厌又懊恼自己想不出个好对策回应,好在周离榛很快就收了手,神态自然,好像刚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周离榛觉得没什么,那发现自己计划又进一步的季厌自然只有高兴。
孟经艺之前说,要用真心,季厌也是真的很用心,他每天都在想周离榛。
自打他知道了周离榛小名叫榛榛之后,脑子里总是会想到小松鼠吃榛子的画面,画面在眼前蹦€€了几天,最后把季厌给想馋了,他让冯石在网上买了十斤大榛子。
榛子是东北野生的,从东北发货,第四天快递包裹才送到安康医院。
一拿到手,季厌直接拆了包装,满满一大袋子榛子果,他找了几个袋子,分成好几份。
唐眉来的时候季厌给了她一份,梁兴来了也顺走了一份,还有一份是季厌给孟经艺跟尹州准备的,剩下的他留给自己跟周离榛。
榛子都是经过处理,坚硬的壳上有个裂口,用力一掰就能掰开,季厌嚼了一个,榛子独特的浓郁香气溢满口腔。
很好吃。
季厌一连吃了一大把,满足地眯着眼:“榛榛真香。”
刚进门的榛榛,听到这句从季厌喉咙里咕哝出来的黏黏糊糊的感叹,眼皮又是一跳。
“你刚刚,在说什么?”
季厌刚刚是把自己想象成了小松鼠,眯着眼享受榛子,听到声音睁开眼,看是周离榛来了。
他从旁边的袋子里抓了一大把榛子,拿给周离榛:“周医生你来了,吃点榛子,刚到的,特别香。”
这话跟刚刚的话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季厌笑的像个得逞的小狐狸。
“季先生,你在调戏你的主治医生吗?”周离榛笑了,他没接榛子,他倒是想看看,季厌这个小狐狸还想干什么。
季厌假装听不懂,看周离榛不接,直接剥开一个榛子,手指捏着榛子仁,送到周离榛嘴边。
“真的很香,不信你尝尝看。”
周离榛的视线不自觉压下去,落在季厌细长的手指上,淡淡粉色的指尖捏着黄中泛白的榛子仁。
季厌又把榛子往他嘴边送了送,最后周离榛还是低头咬住了榛子仁,同时咬住的,还有季厌的指尖,虽然牙齿很快地从季厌手指上滑走了。
时间虽短,但周离榛齿尖咬上来的感觉还是持续了很久。
两个人都没说话,那点暧昧在病房里被无限拉长。
周离榛只是含着榛子,看着季厌的耳垂慢慢浮起粉红,粉红又延伸到脸颊,脖子,周离榛唇角不自觉往上勾。
刚刚季厌还故意拿他的名字开玩笑,还特意买了榛子,现在却又开始害羞了?
周离榛决定不再逗他,咬碎了嘴里的榛子仁,很慢地嚼,吃完点点头:“是挺好吃的。”
季厌又连着给他剥了几个,继续送到他嘴边,周离榛还是会咬到季厌手指,力道时轻时重,季厌的手被他咬得瑟缩了好几次。
如果第一次咬到是意外,那后面的几次,绝对是周离榛故意的。
季厌以为自己才是主动出击的那一个,一切流程应该掌握在他手里才对,他惊喜周离榛对他的反应,也懊恼自己被他带的有些失控。
脑子里明明存满了十八般武艺,现在却派不上用场。
季厌不知道自己给周离榛剥了几个榛子,他手心里抓的那一把都喂给了周离榛了,就在他又要从袋子里抓榛子的时候,周离榛摁住了他的手腕。
“别剥了,你手都红了。”
榛子虽然开了个口,但壳还是太硬,也是得用点力气才能剥开。
季厌长期拉小提琴,左手手指上磨出了茧子,但薄茧周围的皮肤还是红了,季厌刚刚一直心不在焉,也没发现自己手剥疼了,周离榛一提醒,才感觉手指都火辣辣的。
这回换周离榛给他剥,学着季厌的样子,手指捏着榛子仁送到季厌嘴边。
季厌顶着张大红脸张开嘴,不甘示弱也带着小小报复的心理,张开嘴就咬了上去,一口下去直接咬到了周离榛半根手指。
吃那颗榛子的时候,季厌唇瓣贴得很紧,舌尖还故意在周离榛手指上舔着卷了下。
这一回合季厌赢了,感觉到落在头顶乱糟糟的呼吸,季厌心情大好,美滋滋吃下榛子果。
周离榛又出病房抽了根烟,这次他抽完烟还回9楼自己卧室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湿着。
季厌猜到了什么,但没戳穿他。
你来我往的暧昧,最直接有效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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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离榛很快就给季厌争取到了户外活动的机会,周鸿安听说季厌这段时间很老实,没有再想着逃跑过,答应得还算痛快。
A区病房的病人有固定的室外活动区域,就在病房后面,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只有一个铁门可以进,四周被高高的钢丝网围着,钢丝网外种了一圈梧桐树,高一点的树杈压过钢丝网,伸进了活动区。
有人在打篮球,有人在跑步,也有人在跳舞。
季厌很久没出来活动过了,张开双臂站在空地边上,仰头呼吸着新鲜空气。
如果抛开疯人院这个前置条件,单说附近的环境跟风景,比热闹的市区不知道强了多少,面山临水,空气清新,不远处的山脚甚至还有开发的度假区。
季厌看着远处的山,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绕着外围小跑了几圈。
周离榛就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翻着手里的病例资料夹,他离季厌不远,时不时就抬头看看他。
他手里的是全院的病例资料,他在认真挑选。
他是一名精神科医生,既然已经来了安康医院,也还想继续自己的实验研究,多治疗几个病人,这是出于医生的责任,也是他当初坚定地选择这个行业的初衷。
而现在,因为季厌,他更是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这个行业,这里面带着幸运的成分。
当然了,无论他以后会给多少病人治疗,他都决定把季厌带在身边。
只要他选择的病例够多够充足,给周鸿安的饼画得足够安心,病例里再混进一个季厌完全没有问题。
哪怕现在周鸿安不同意,他也有别的办法说服他,只是暂时还不能太着急。
季厌跑累了,就站在旁边休息,视线不自觉又看向周离榛。
天不是大晴,水气蒙蒙,远处城市一角的建筑跟层层叠叠的山影被罩在雾纱后面,水墨画一样晕染开,近处的周离榛也是画中人。
在不想计划的情况下,季厌不得不承认,就这么看着周离榛,只觉得赏心悦目。
周离榛身上的白大褂垂在身侧,西裤包裹的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季厌的注意力从上往下,又停在了他腿上。
上次在观影区不小心碰到,那邦邦硬的触感他到现在还记得。
身材真好。
季厌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跟大腿,他的骨架偏小,人也纤细,小腹上也有肌肉,薄薄一层,大腿的线条跟周离榛更是没法比。
还得多锻炼,这么想着,季厌又开始继续跑步。
铁网外面是不限制范围的活动区,A区跟B区的病人在固定时间里可以自由活动。
外面有不少人会往铁网这边张望,但都不敢靠得太近,好像这个铁笼里关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那些人只敢躲在远处,然后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