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乐园 第24章

他跟周离榛穿着同色西装,胸口都别着“新郎”花,耳边满满亲朋好友的祝福,铺满鲜花的长廊,他挽着周离榛的手臂慢慢走在中央,背景音乐是结婚进行曲。

细节清清楚楚,梦里的花香跟周离榛身上的味道也清清楚楚。

梦里婚礼结束,就是洞房。

婚房是在910,季厌躺在周离榛定制的床垫上,定制床垫躺上去真的很舒服,舒服到他想躺一辈子不起来。

910的床很大很大,他可以在上面自由打滚。

但洞房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他滚着滚着就滚进一个火热的胸膛里。

周离榛手臂一张,把他紧紧箍住。

两个心跳贴在一起,砰砰砰的跳动声打碎了季厌身体里所有的敏感。

那晚他幻想的周离榛的吻在梦里落下来了,他纠结的问题在梦里也有了后续答案,紧紧搂着周离榛的脖子。

那个吻太深太重太沉,周离榛带着他往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陷,他在不停下落里,还伸了舌头。

……

季厌还在想那个梦,没听到周离榛已经回来了。

周离榛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低头去看季厌。

季厌的脸很红,特别红,周离榛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不是发烧。

季厌刚做了个春梦,那些层层涟漪还没褪干净,一抬眼被春梦里的梦中人望着,他反应有些过头,直接弹跳着站在床上了。

盖在季厌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周离榛并不是有意去看季厌,但季厌这么一弹跳,他的视线刚好停在了那里。

夏天衣服薄,能看出轮廓。

等季厌回神,想捞起被子往腰上盖住尴尬时,周离榛又刚好坐在被子上,他根本拽不动被子。

季厌又从床上跳下来,弯腰从床底捞出拖鞋穿好,使劲儿往下扯了扯衣摆。

“这没什么,”季厌说,“是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男人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会引起那里的……异常……bo起。”

季厌转身,又一本正经说:“周医生你不要大惊小怪,你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应该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吧?”

周医生并没有大惊小怪,他当然也知道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都有什么。

包括身体内分泌紊乱、性激素分泌异常、肌张力障碍、男性欲望降低,功能异常等等。

想到季厌每天吃的药,周医生决定还是顺着他的话,眼含笑意点头说:“我知道,确实是药物的副作用……”

第22章 这算不算真心?

季厌站在洗手池前,捧着凉水使劲儿往脸上浇,最后又洗了个澡才把身体里的燥热压下去。

除了药物的副作用外,他觉得跟他最近吃的太补了也有关系,这段时间他经常让冯石回老宅要好东西,人参鹿茸鲍鱼燕窝吃了一堆,还有小厨房特意请的药膳师傅给他做的药膳。

补过头了。

后面的两天,季厌让小厨房做饭清淡点,大补的东西不吃了,药膳也暂停。

季厌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白天也不再浑浑噩噩有气无力只想躺下睡觉,每天早上起来,身上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身上有的是使不完的牛劲儿,可不就得在梦里使使嘛。

虽说那个关于周离榛的春梦他没有梦完,停在周离榛压下来的能把他活活淹死的吻上。

梦里他们两个人像燃烧的正旺的两团火,一挨着就呲呲啦啦连冒火星,焰火升腾,红烟四起。

只是梦里一个吻就让季厌想了好几天,脸也热了好几天,季厌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出息了。

但他从来不是什么内耗的人,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24岁还是小处男一个,这很正常。

憋太久了。

吃的饭菜清淡了,还喝了几天败火汤,该做的功课季厌也没落下。

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快被他翻烂了,爱情小说看了好几本,脑子里的理论素材库又增加了不少内容,还偷摸摸让孟经艺传授了不少干货技术。

现在的季厌,理论知识储备充足,信念感十分坚定,真心的成分也在无意识里越来越多……

9楼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诗人跟母女三人都还算配合周离榛,他们原来的主治医生也参与继续治疗,只是调整后的治疗方案跟方向都由周离榛把握。

至于季厌,晚上睡觉还是会回310病房,白天活动时间会在小操场跑步运动,努力向外撒着身体里的牛劲儿,其余时间都在9楼实验室里跟周离榛待在一起。

没过几天,季厌慢慢熟悉了周离榛的工作模式,偶尔还能帮他打打下手,助手或者其他医生都不在的时候,他会在旁边用电脑记录周离榛跟患者的治疗。

那一间病房里的母女三人季厌以前只是听过,平时没见过,她们白天不愿意出病房活动,季厌只在走廊上听到过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母女三人的声音算是这层楼里最热闹的存在,三人一起唱歌时像百灵鸟,交流时又像草原上奔跑的四脚动物,有时候也是森林里的某种植物,静悄悄的……

那位母亲头发已经半白,两个女儿只是20出头,三人体型都偏瘦,如果忽略她们说的话和做的事,那三双眼睛看着是那么的平静又包容。

“今晚大家都会来森林参加晚宴,”说话的是母亲,她一手搂着一个女儿,怜爱地抚摸着她们的耳朵跟脖子,偶尔还会低头在她们头发上吻一吻,“所以周医生,我们三个人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不会耽误你们参加晚宴,”周离臻说,“今晚森林里的是什么晚宴?你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吗?”

季厌在旁边敲着键盘,他打字很快,周离榛跟病人之间的对话他一字不落。

“看不出来吗?我们是野兔。”母亲说,也答非所问,“野兔生活在森林里。”

周离榛又问:“晚宴的具体地址在哪里?”

“就在那里……”女人指着被铁网罩住的窗口,视线是虚的,没有聚焦点。

“那我能参加吗?”

“当然可以,”女人上下打量周离臻,又摇摇头,“但你穿的衣服不行。”

两个女儿也跟着摇头,同时重复母亲的话:“你的衣服不行。”

“那我该穿什么?”周离榛站起来,张开手臂展示了一下,“可以给我一点参考意见可以吗?”

“如果非要换,那就穿绿色衣服吧,”那位母亲皱着眉,“最好是什么都不穿,用你的身体,用鼻子,用眼睛,用皮肤,去感受森林里的一切,只有那样才能真正跟大自然融为一体,草叶,花树,苔藓,泥土,溪流才能接纳你的身体。”

女儿补充:“人类太过肮脏。”

……

季厌打字的指尖变得沉重,自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没放松下来,相比周离榛,他是纯粹又无奈的旁观者。

等到周离榛跟母女三人的交流结束,周离臻在病历本也调整了她们的用药用量。

三人被护士带着离开后,季厌把自己的记录给周离榛看,季厌的记录很详细,周离榛只是补充了一些更细节的部分,括号的备注里加上了自己的判断。

“她们……”季厌看向窗外,视线是往下的,下到三楼。

周离榛知道季厌想问什么:“她们是精神分裂症里的变兽妄想,自己幻想是某种动物……”

等到诗人进来的时候,季厌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往周离榛身边靠了靠,挨他近了。

他可是一直都记得,“诗人”之前砍过人,虽然诗人今天的打扮很干净,胡子跟头发做了打理,衣服也是整洁的,但季厌还是有点怕他。

“诗人”看了看季厌,显然还记得他,见他的第一眼,口号又出来了:“自由,精神自由”。

季厌举了举手臂,小声说:“自由着呢……”

周离臻跟诗人聊了很久,围绕“什么是精神自由”这个主题,跟诗人之间进行了一场类似辩论的讨论。

周离臻侃侃而谈,引经据典,谈哲学,说历史,最后不管说什么,都会在适当的话机里转回到诗人身上,回到他本身的问题里。

但诗人是混乱的,有思无辩,说出口的话也完全不成逻辑跟体系,一会说说这个,一会儿又说说这个。

周离榛不管诗人说什么,都能从他的话头往下接下去,完全把控住了诗人的节奏。

诗人好像很久没跟人聊得这么开心了,把周离榛当成了自己的知己,懂他的知己,跟知己之间的灵魂碰撞让他异常激动。

季厌一边提防着诗人,一边又忍不住去看周离榛。

周离榛认真工作的时候极有魅力,白大褂下的身体多了一层季厌平时见不到的气场跟氛围,或许是跟精神病患者接触久了,他有着极强的抽象思维能力,在季厌看来抽象难懂的逻辑跟问题,在周离榛那里完全不是问题。

周离榛也耐心十足,严谨,也敏锐。

仅仅几分钟,季厌完全忽略了诗人的存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周离榛身上。

房间里的三人之间,情绪在他们身上传递着。

诗人把自己的情绪跟病态信息传递给了周离榛,而周离榛身上的情绪,季厌也感受到了。

他能感觉出来,周离榛的身上带着悲悯的巨大矛盾感,他理解病人的思维,深入病人生病时的思想状态,无可避免地也会悲伤。

但他是名医生,他又会让自己保持绝对的理性,悲悯跟过度共情都是无效情绪,他需要的是足够的专业判断跟边界感知。

他也完美做到了。

一开始诗人站在房间正中间,已经激动到手舞足蹈开始现场作诗,说到高潮部分,直接往周离榛这边冲过来。

他速度很快,周离臻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就在诗人快冲到周离榛跟前时,季厌不再记录,他站起来一侧身,挡在周离榛身前,半个身体都堵在周离榛前面。

“你想干什么?”

季厌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他担心诗人会突然躁狂发作,袭击周离榛。

诗人停在离他们半米远的地方,季厌后知后觉才开始害怕,诗人的块头可比他壮多了,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冲突,他这小小身板可不顶个儿。

诗人被季厌拦住,他的激动也暂停了,语气十分不满:“你干什么挡着我,我要跟周先生握手,我找到了灵魂上的知己,我们是朋友。”

周离榛在季厌冲过来的时候也站起来了,握住季厌紧紧攥成拳的手,他手掌大,掌心能直接把季厌的拳头整个包住,食指轻轻刮了刮季厌手背,给了他一个“不用担心”的小动作。

他走到季厌身前,伸出另一只手跟诗人握了握,又说今天的谈话先到这里,两人约好第二天继续深入探讨自由问题。

诗人欣然接受,还给周离榛鞠了一个特绅士的躬,最后还是不满地看了季厌一眼,然后才转身,优雅离开。

房间里空了,季厌瞬间松了口气:“我刚刚……吓到了,我以为他要伤人。”

“他确实有伤人记录,躁狂症也比较明显,需要接受的不只是药物治疗。”

季厌猜到了是什么治疗,他刚被送进来的时候,除了吃药外,还接受过电痉挛治疗。

周鸿安说,电痉挛治疗可以有效缓解病人自杀、躁狂、严重抑郁等症状。

想到自己曾经躺在治疗床上,有人会摁住他的手腿,麻醉师会给他注射,头上都是电极……

一想起那个画面,季厌冷得浑身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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