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嵘,快住手!”老太太急得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
尹安€€是为了替季帆嵘出气才口不择言,她又被季帆嵘瞒了那么多事儿,现在还要挨打,老太太多少有点心疼她。
林管家插不了手,大步走出门,去喊保镖进来。
从始至终,季时昱坐在原位冷眼旁观。
闻湫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季时昱身前,单膝跪地蹲下身,关心道:“哥哥,他有没有对你动手?”
季时昱看到闻湫发抖的手指,说:“没对我动手,不用担心。”
闻湫根本放不下心,据他调查所知,在季时昱很小的时候,季帆嵘曾偷偷把人带走卖给人贩子,关键时刻被好心人发现了不对劲,季帆嵘抱着季时昱就跑。
第一次得知那件事的晚上,闻湫一夜未眠。
更气的是,季帆嵘把自己捏造成这件事的好人,老爷子和老太太竟然还信了。
闻湫知道季时昱专门调查过那年的事,而闫家早给出了答案,可季老爷子就是舍不得彻底割舍,一直坚持季帆嵘在这件事中是被冤枉的。
季时昱从进入季氏那天起,就在耐心筹谋把季帆嵘彻底踹出季家的那一天,他要收集足够的证据,让季帆嵘终身监禁在里面,死刑都便宜季帆嵘了。
远处,追着闻湫下楼的季忱看到这一幕,顿时气得脸红,飞快跑过去狠狠踹了季帆嵘一脚,“你怎么敢打我妈!”
这一下彻底把季帆嵘踹出去了。
季忱站在尹安€€面前,担忧道:“妈,你没事吧?哪里疼吗?”
看见儿子,尹安€€彻底崩不住了,抱住儿子把头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季忱难受得要死。
季帆嵘坐在地上,捂着被踹痛的腹部,咬着牙道:“你个臭小子还敢踹我!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两个佣人用力按着季帆嵘不让他起来。
场面止住了,林管家才带着保镖进来,看到没有接着打闹的夫妻俩,多少有点可惜。
闻湫不管别人怎么样,确定季时昱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心里提起的那颗石头才缓缓落下。
他下来后就焦急蹲在季时昱面前,满脸担忧的神情做不得假,季老爷子在旁边看愣了,老太太只顾着眼下的局面,没留意这一幕。
季时昱将手搭在了膝盖上,闻湫蹲在他身前,离得很近,鼻息喷在他手背上,有点痒。
他感受到闻湫肆意游走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到闻湫忍到侧颈冒出青筋,手指轻轻抬了抬,似是想要触碰他,但是忍住了。
他很肯定,若不是怕他生气,闻湫一定会握着他的手,从里到外的重新检查一遍。
“说了没事,不用担心我。”季时昱察觉到老爷子投来的眼神,拍了下闻湫的肩膀,“起来,到一旁坐着去。”
闻湫不舍起身,坐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也就是老爷子身旁。即便这样,还是不放心地看着他,生怕在他身上看到丁点伤口。
季帆嵘还在骂,连带着尹安€€一起骂。
季老爷子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低叹一声,沉声说:“你快闭嘴吧,小忱可比你好太多了。”
季忱性格好,心思纯澈,不像季帆嵘那么虚伪自私,关键时刻知道站在哪边。
闻湫抬头看向季帆嵘,黑沉地双眸阴冷潮湿,犹如盯上猎物的蟒蛇,死死盯着地上的中年男人,仿佛将他撕咬成碎片。
屋内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季帆嵘身上,只有季时昱一个人发现了闻湫的不对劲。和平常藏匿在黑夜里的阴郁不同,此时此刻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微微敛眸,不动声色地挪动左腿,黑亮的皮鞋脚尖轻轻踢了踢闻湫的裤腿,提醒闻湫注意点儿,别失态。
踢了两脚,正要往回收,小腿接近脚踝的那个部位,连带着西装裤骤然收紧一圈,季时昱动作微僵。
闻湫的手掌干燥温暖,宽大的手心隔着西装裤贴在季时昱小腿上,手指挪动,指尖摩挲着光滑的黑色布料,很快就松开,同时用了点力气把他的腿推开。
全程看下来就像是在防止他再踢过来,所有动作不带有任何色.情意味。
季时昱指尖微动,捏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他上半身僵着没动,腿部还能感受到手掌留下来的温度。
他对上闻湫浓黑的眸子,眼底深处的贪欲和情愫,与化不开的隐忍纠缠在一起。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那道视线更加肆无忌惮,像是冰凉的蛇身爬过他一寸肌肤,蛇信子在上面留下阴湿的黏液。
早知如此,就不提醒闻湫了。
没有人发现他们俩的小动作,毕竟季帆嵘还在痛呼。
季老爷子让佣人把他扶了起来。
季帆嵘被季忱踹的那一脚不轻,两个人扶着他都没能起来,稍微动一下就肚子痛,他粗粗喘着气儿,不停的骂季忱是个白眼狼。
尹安€€在儿子怀里哭够了,从季忱怀里退出来,擦掉眼泪,转头对老太太说,“妈,刚才是我不对,没能搞清楚真相就跟您那样说话,我实在没想到他居然会骗我。”
说完,又趴进季忱怀里哭了。
季忱满脸忧心,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道:“大不了你们离婚,我和我姐跟着你,让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去吧。”
他并不贪恋季家的财产。
尹安€€不是普通家庭出生,季帆嵘那么虚荣的人选择她,当然是因为她出身不错。哪怕比不上季家、岳家、秦家这些豪门,但在A市里勉强能叫得上名字。
也就是尹安€€看上了季帆嵘,换成其他身份相同的人,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安€€你回家冷静一下,帆嵘……”老太太失望叹气,“林管家,安排人把他送往医院。”
季忱最见不得别人打女人,今天亲眼看到他爸打他妈,把他气得不轻,那一脚是按照踹仇人的力气踹出去的。
尹安€€点着头,强行压抑着哭腔,说不出一句话。
季忱不放心她,亲自开车带她回家。
两个保镖一前一后抬着季帆嵘上去往医院的了车。
几分钟过去,别墅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气氛依旧压抑。
老太太气得胸口疼,颤巍巍地站起身,“我去楼上歇会儿。”
佣人赶忙跑过来扶住她。
老太太上了楼,林管家安排其他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时之间,一楼只剩下季时昱、闻湫还有老爷子三个人。
闻湫还在盯着季时昱看,没注意老爷子看向他的探究眼神,可能察觉到了,但他觉得这没什么。
季时昱一时无言。
客厅内安静到仅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老爷子咳了声,道:“小闻同学。”
“嗯?“闻湫疑惑回头,“爷爷,怎么了?”
“你别老盯着时昱看,你很紧张他吗?”季老爷子多少有些窘迫,他早该想到的,谁会无缘无故来朋友家过节啊,原来是抱有目的来的。
闻湫转过头,盯着季时昱没有吭声。
季时昱眼皮微抬,不动声色地看了闻湫一眼。后者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微扬起,表示自己知道了。
“爷爷,我太紧张了,”闻湫低下头,局促不安道:“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很害怕,只有待在昱哥旁边才没那么害怕。”
季老看闻湫这样,一晃神就被骗了过去,叹道:“你别害怕,季忱父亲就这样,他脾气暴躁,但不敢对外人动手,只会在窝里横。”
好歹养了这么多年,老爷子怎么可能不清楚季帆嵘的性子,只不过大部分时候装作没看到罢了,谁知道今天会直接动手打人。
季家向来动口不动手,不管是打男打女,老爷子都看不下去,季帆嵘犯了那么大的错,他当初也只是说教几句,停了职,这便是最重的处罚了。
若换成年轻时候的他,指定要抽出皮带狠狠教训一顿,这些年跟老太太一起学着养生,脾性佛了不少。
“小闻同学,你……”季老爷子不好开口赶人走,但今天这个节明显是过不成了。
季时昱看出老爷子的意思,说:“爷爷,您也上去休息吧。”
老爷子点点头,知道他能处理好,便拄着拐杖上楼了。
管家跟着去了医院,佣人都去了外面,客厅里就剩下季时昱和闻湫了。
“哥哥,季帆嵘这个人容易恼羞成怒,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闻湫淡忘不了季时昱差点被季帆嵘卖给人贩子的事,他本意是想调查季时昱的童年,想多了解一下,没料到会看到那些。
他咬牙想着那份资料,那时候真恨不得……恨不得……
一只手忽然落在了闻湫头上,手掌覆盖着黑色柔软的头发揉了揉,他不由愣神,神色发怔地抬起了头。
“他蹦哒不了多久。”季时昱站在闻湫面前,看着他揉乱的头发,收回了手,“我送你回去。”
闻湫彻底被安抚好了,眼底的阴郁散去,弯唇笑了,“哥哥,我们不能一起过节吗?”
季时昱摇头,“我把你送走,晚点要回来。”
这种时候总要在老宅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晚上还有和岳裎他们约好的局。
闻湫在楼上听到吵架声时,就知道今天的节日过不成了,可惜叹声气,“好吧,我都听哥哥的。”
季时昱拿着车钥匙带他往外走。
开学之后,闻湫就搬回了原来的地方,闻家不会耽误他上学,把人绑回去的事再也没发生过。
路上,闻湫各种小心思不断,基本都围绕着季时昱。
季时昱把他送到地方便开车回了老宅。
老宅里的气氛异常压抑,佣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敢轻易露面,生怕自己做错事从而被迁怒。
季帆嵘每年都会闹一回,但第一次闹这么大,当着二老的面打老婆,这也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谁都能将尹安€€对季帆嵘的付出看在眼里,季帆嵘不知感恩,把这些当作理所应当的,还私底下瞒着尹安€€许多重要的事。
季时昱今天说的那些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多气人的事没往外说,等下次揭晓就是送季帆嵘进去的时候了。
下午一点多,林管家从医院回来了,和老爷子说了季帆嵘的情况。
腹部的伤没有大问题,只留了点淤青,季帆嵘起不来是因为闪到腰了,当时腹部太痛,他没顾得上腰,大家都以为他伤得是肚子,没想到腰也闪了。
“自作自受,你把人撤回来,谁都别管他。”老太太冷声说罢,长叹一声,“让厨房接着忙,时昱还在家呢,不能因为季帆嵘一个人就不过节了。”
林管家颔首,转身去了厨房。
季老爷子从始至终没说话,拄着拐杖坐在那里,神情严肃,“时昱,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掌握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季时昱:“是。”
季老爷子:“你想干什么?”
季时昱:“我不会对他怎么样,这一切都交给警察和法院来处置,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季老爷子长久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