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跟朋友们聊完天,再一看时间,都快六点半了,郁凌霜还没回来。
尤愿忍不住问:【你下班没啊?】
她藏着自己的踪迹,说:【我还在加班呢。】
郁凌霜过了两分钟回:【我也在加班。】
【好。】
确实好。
尤愿把外套一穿,冒着寒风到了郁凌霜公司所在大楼外的广场等人。
不知道郁凌霜什么时候出来,但尤愿也不着急,公寓有微波炉,菜要是凉了热一下就行。
但来接郁凌霜下班的心很热切,因为以前从没体验过,今天是第一回。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穿越回了读书的时候。
郁凌霜是班上的学委,年级里动不动就喊班长和学委开会,而且都是在快放学的时候。
尤愿这个文娱委员自然不需要参与进去,她就会在大楼底下的花园里等郁凌霜开完会。
郁凌霜平日里表情不多,穿着蓝白的校服气质更冷,但次次见着她在这里等,都会展颜对她笑,问:“不是让你早点回去吗?”
“要等你。”尤愿有些犯困,说话都软绵绵的。
郁凌霜就会拿过她的书包提着,让她轻松些,两人再踩着夕阳、落叶或者雪花离开学校。
而如今,这里不是兴城,也不是学校。
高耸大楼前的广场地面干净,人来人往。
又过了十分钟,尤愿先见到了郁凌霜的那位同事荆承铭。
荆承铭也看见了她,跟同事们招呼了声,自己热络地过来打招呼:“你好,又见面了,我叫荆承铭。”
不知道的看上去还以为是来等他的。
尤愿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来,想着上次郁凌霜对这位同事的态度,她的回应也很淡:“你好。”她不等荆承铭说什么,立马跟下一句,“我想我们之间没有认识的必要。”
荆承铭笑容不变:“为什么呀?小姐。”
“不需要认识你还要理由?”尤愿的口吻冷冰冰的。
荆承铭挠了下后脑,那天见过尤愿以后他就把人记住了,还到郁凌霜那里旁敲侧击打听一番,结果当然是碰壁,落一鼻子灰。
现在他在本人面前又碰壁了。
不至于啊?他跟郁凌霜级别一样,虽然大家互为竞争关系,但郁凌霜才调来公司多久,他自认目前跟郁凌霜之间没有什么冲突,谈不上得罪吧?
好在自己在这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应付眼前的情况也不难,于是荆承铭顺着道:“好吧,你好看你说的有理,我向你赔个不是。这边附近有不错的茶餐厅,你下次来的时候我请你去吃,当我赔罪。”
他说着还递出自己的名片,理由用得很“顺当”。
但刚眨下眼,他的名片就被身后来人给捏走了。
“荆主管。”
郁凌霜面无表情,把名片缓缓塞到他西装胸口的口袋里,轻轻抬了下眉尾,盯着他,问:“听说你太太怀孕五个月了?”
第9章 摘九颗青梅
荆承铭自诩情场浪子,不喜婚姻的约束,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只谈恋爱或者找炮/友。
可就在几个月前,他“翻车”了,女方怀孕不想打胎,迫于局势,他跟人草草地扯了证,就连婚礼都找了借口没办,是以知道他现在已婚的人并不多,公司里只有他几个玩得好的铁哥们知道。
现在看来,大家似乎没有那么“铁”,否则郁凌霜是怎么知道的?还这么精准地说出来?
而且,郁凌霜才调来这边多久?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闪过,他长得不差,身高也一米八往上,此刻气势上却矮了一截,对着郁凌霜笑着道:“郁主管,我是想着上次见过你朋友,特地过来打声招呼而已,没有别的想法,如你所说,我太太正在孕期,难道我会做什么?”
“是吗?”郁凌霜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我难道有说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荆承铭一副无奈的模样:“没有就好,真怕你误会我。”他回视着郁凌霜,“不过没想到郁主管这么关心我,连我太太怀孕几个月都清楚。”
尤愿在一旁听着就大概清楚了目前的情况,都不等郁凌霜回答,她嗤笑一声,说:“你好,荆先生,还可以让更多人知道呢,这样大的喜事,你说是不是?”
荆承铭盯着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
这俩人没一个软柿子。
郁凌霜声音没什么温度地问:“荆主管,还不走吗?”
“走,这就走。”
也就眨个眼的时间,荆承铭就混进了加班的人潮里,他的步伐加快,紧皱眉头,拿手机翻着聊天列表。
很快人就消失不见。
尤愿的鼻尖被冻得有些红,眼睛也跟着湿漉漉的。
郁凌霜从包里取出一枚单独包装的口罩,也不说递给她,而是自己先把包装拆开,才一边给她戴一边道:“我就知道你要来。”
“你怎么知道?”尤愿配合地偏了偏头,让她方便把口罩挂在自己耳朵上。
郁凌霜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眼前人的耳朵,她僵了一瞬,不动声色地垂下手,微微一笑,说:“说过了,你的演技有些拙劣。”
“……”
尤愿的声音被口罩挡着,添了两份闷意,她略有些不自在地问:“那你惊喜吗?”
郁凌霜翘唇:“嗯。”
“你别‘嗯’了,‘嗯’是什么意思。”
“惊喜。”郁凌霜拉过她的手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后面还丢了句,“明知故问。”
尤愿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笑容凝了半秒,又把下巴抬起:“我就明知故问怎么了?我明知故问的次数还少了?你要是受不了我以后就……”
“就怎么?”
尤愿直接把手给抽出来,瞳孔地震:“好哇,你有异心,还真的会‘受不了’?”
“……”郁凌霜的叹息钻进风里,眼里却装着明显的笑,“套路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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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把碗筷都收拾完毕,尤愿才把尤学君下周要来的事情跟郁凌霜说了。
郁凌霜剥着尤愿从自己那边带过来的橘子,她低着眼皮,神情专注,橘子皮汁有清淡的黄色,裹在她秀丽的手指上。
闻言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说:“是有很多年没跟小君阿姨见面了。”
她说完把橘子递给尤愿,扯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动作优雅。
尤愿往沙发上一躺,在往嘴里塞橘子之前,她有些疑惑地道:“但我觉得我妈来得很突然。”
“阿姨以前不也来过云城吗?”
“是来过,但基本上都是要提前起码半个月跟我说的。”尤愿看向她,目光从上至下把人给扫了扫,“不过现在看着你,我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郁凌霜还是觉得手上沾着的橘子皮汁不舒服,她起身才反问:“怎么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我妈说很久没见到你了,她问的是‘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尤愿非常笃定地道:“大概就是很想见我们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吧,毕竟你也那么多年没回兴城,你也不怎么发朋友圈,跟我妈的联系也不多,她还说看见朋友圈的时候差点没认出你。”
郁凌霜在洗手池前净手,洗手液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她的脑袋微垂着,过了几秒,应了声:“我下周不一定有时间。”
“嗯?又要出差?”尤愿望向她。
“隔壁柳城有个展会,我大概率要去。”
“去多久?”
“可能就两天。”郁凌霜往外蹦出一个数字。
“那没事,我让她晚两天来,你把确切时间发我就行。”
郁凌霜冲着手上的泡沫,最终还是点了脑袋:“好。”她转移了话题,“你一会儿去洗澡,左边是热水的开关。”
“OK。”
没一会儿,尤愿也洗好手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郁凌霜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上次尤愿就是坐在这里回望着在衣柜前的她,而此刻她能看见的只有窗外无垠的黑暗。
挣扎了不知道多久,她解锁手机,点开跟尤学君的聊天对话框。
过去八年里她没有回兴城,但节假日对尤学君的问候没少过,只是尤学君对她的态度比较淡,不像从前那样热情。
这些年换手机她也一直把聊天记录转移着,她往上翻了翻,看见18岁那年,她一个人去京城读大学那天的信息。
那时候她跟尤愿已经一整个暑假没见面,尤学君开车送她去机场,两人路上一直都很安静,并且这份安静持续到她办好手续过安检。
一下飞机,她就看见了尤学君给她发的消息。
有一万块的转账,喊她照顾好自己。
以及。
【凌霜,阿姨谢谢你。】
【你还小,才18岁,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会搞明白什么是爱情。】
……
隔了这么些天再跟郁凌霜躺一张床上,尤愿很明显感觉到郁凌霜的情绪不怎么高涨,哪怕郁凌霜只是在回着消息而已。
暖色小壁灯在一旁亮着,窗帘已然拉得很严实。
尤愿趴在床上,看着枕套上的线条小狗。
郁凌霜的床上四件套跟尤愿的一样,图案都是线条小狗。
这样活泼的颜色和图案跟郁凌霜的气质有些不太搭,但尤愿让她买,她就买了。
尤愿给的理由很简单:以后我来你这睡的时候,就像回到自己家。
郁凌霜给的回应也很直接:本来就是你的家。
但其实尤愿小的时候喜欢猫,看见猫就会走不动道,转折就来源于跟郁凌霜初遇那天,郁凌霜送给她一个针织小狗,往后她知道那只黑白针织小狗的原型是郁凌霜外婆家的一只黑白土狗,针织小狗也是郁凌霜的外婆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