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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十点,尤愿比昨晚早一小时回到酒店。
她今晚没再拖延,回去以后就进了浴室,由着细密的水珠淋在自己身上。
吹好头发涂好护肤品,她就在床上躺下。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摸过手机,通知栏有不少微信消息,她深深地吸口气,还是选择了解锁。
其中只有一条是郁凌霜发来的,还是在二十分钟前。
郁凌霜问:【回酒店了吗?】
尤愿盯着这几个字,想象着郁凌霜敲这几个字时的神情,或许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只不过是寻常的问候而已。
尤愿翻了个身,烦躁地踹了下被子。
切出去回别的消息,还准备去朋友圈翻翻,手却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郁凌霜的朋友圈页面,除了备注有区别,其他的跟今天在山黛手机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不,似乎还有一些不一样。
郁凌霜多了个置顶,置顶的内容就是前几天晚上她们一起拍的那些照片。
尤愿抿紧了唇,又翻身回去,还点开看起了照片。
郁凌霜这张脸无可挑剔,人不怎么爱笑,但唇边带一点弧度就足够魅惑人。
而且这人的气质明明是有些凌厉的冷,偏偏长了双桃花眼,照片里,她的双眸带笑,眼尾微微上翘,任谁轻轻一瞥都移不开目光。
尤愿却闭上眼,又开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同行了这么些年,她自然知道郁凌霜有多受欢迎。
特别是上了高中以后,喜欢郁凌霜的人比以前更多了,有不少其他年级、外班的人非要路过她们班级门口,大家年纪还小不懂隐藏,心思全都写脸上,看得尤愿尤其不乐意。
但她知道,郁凌霜在哪里,哪里就是视野的中心。
可今天山黛的事情,让她不能再去忽略的事实就是过去八年她们没有再同行。
她们像是两条波浪线,会在高峰时相交,却也会过着各自的生活,继续没有对方参与的人生,一直到这个月才结束。
她一度觉得八年在她们的人生中连一半的占比都不到,她不会介意。
现在看来,她其实很介意,她只是在逃避,所以她才会跟郁凌霜分享那么多,而郁凌霜又是怎么做的呢?
尤愿只知道她的课业繁忙,工作也忙,知道她在吃什么早午餐。
更多的,似乎就没有了。
手机铃声将尤愿从回忆里扯回来,她的睫毛颤了下,看向屏幕。
不是郁凌霜打来的,而是温觅。
尤愿莫名松口气,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垂眼接听:“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刚刚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想着你应该也不会睡这么早。”
“哪儿早了?这都快十一点了。”
“哎呀!这是重点吗?”
“好,请温小姐讲。”
“你明晚回来是吗?”温觅叹口气,“我爸妈说很久没见你,想让你明晚来家里吃饭,还让我去机场接你,我已经替你拒绝了,你明晚肯定是要跟郁凌霜待在一起的。”
最后这话触碰到了尤愿的神经,她的双唇翕着:“你现在去跟叔叔阿姨说,我明晚就来,飞机大概七点落地,你到时候来接我吧,觅觅。”
“……啊?”
温觅有些懵,她想问那郁凌霜呢,不来接你吗,这俩问题又卡在喉咙里,没问出口。
人家谈恋爱她就别操心了。
于是温觅立马说:“好。”
“我睡了,明早五点多就得起床,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尤愿又回到微信。
她盯着郁凌霜今天只发来的那句话好一会儿,敲了行字过去:【明晚不用来接我了。】
眨个眼的时间,郁凌霜的回复就递到了屏幕上,短短的白色气泡框只包含了三个字:【为什么?】
尤愿的呼吸都紧了下,又回:【我要去温觅家里吃饭,就让温觅接我了。】
她说:【你周三不是还要去柳城参加展会吗?早点睡吧,养精蓄锐。】
这话一发出去,手机屏幕登时就转成了来电画面。
是郁凌霜打过来的电话。
尤愿滑动接听,把脑袋闷在枕头上,伪装出自己很困的假象,她先一步说:“我好困,郁凌霜,晚安。”
“……晚安。”对面的人声音很轻,挂断了电话。
一切都静了下去,尤愿握紧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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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拍摄依旧一切顺利。
收工过后就没尤愿她们什么事了,还剩余的几个小时各自安排,栾明穗是去见海城的老友,尤愿则是去给长辈和朋友买点礼物。
大家自由活动。
当时尚大刊活动开始走红毯时,她们一行人的飞机刚好起飞。
当时尚大刊活动红毯刚走完时,飞机也刚好落地云城。
行李箱不大,没有托运,尤愿有朋友来接,跟栾明穗她们道了别,步伐快了些。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行李箱滚轮声音此起彼伏,广播里永远都有中英文女声通知。
尤愿快到到达口时就看见了温觅,以及在温觅身边站着的郁凌霜。
四目相对,尤愿率先错开视线,冲温觅笑起来,她慢慢往前走,也是先跟温觅聊天。
郁凌霜在一旁没吭声,她低眼,自然而然地伸手,想要拉过尤愿的行李箱。
尤愿没松开,也不看她,略生硬地道:“我自己可以,不劳烦你了。”
氛围是显而易见的不对劲。
温觅的眼皮跳了跳,觉得眼前不是机场,而是战场。
郁凌霜却恍若未觉,不仅没有收回手,还继续略强势地拉过尤愿的行李箱,沉默地往前。
温觅松口气,瞥了眼尤愿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你俩吵架了?”
“没吵。”
温觅正要说“那就好”,又听尤愿道:“但比吵了还可怕。”
?
第13章 摘十三颗青梅
云城机场不小,从到达口走到停车场有近20分钟脚程。
战火暂时停歇,氛围却依旧诡异。
尤愿拢了下自己的外套,心不在焉地跟温觅聊着天,目光悄然落在前方的背影上。
穿梭的行人很多,而郁凌霜依旧是视野中心。
她在前面单手握着行李箱拉杆往前推,今天只穿着针织开衫和休闲裤,但也难掩清劲的身影,跟周围的人俨然不是一个画风。
察觉到跟她们的距离拉远,郁凌霜就会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们。
神情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静静等待着。
尤愿别开脸,朝温觅笑得灿烂:“对,是这样的,没错。”
笑得温觅心里直发毛。
如此反复了几次,可算到了停车场。
郁凌霜和温觅的车停在同一处地方,并排着,黑白两色很明显。
停车场的光线不均匀,偏昏暗,车辆进出间声量不一。
郁凌霜开了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却没着急着往下按,而是看着几米外的尤愿,声线如常地问:“没有东西要先取出来吗?小愿。”
尤愿紧抿着唇没搭话,但依言走过来,从行李箱里取着给温觅父母的礼物。
过去这些年两位长辈没少照顾她,好多次她不能回兴城的节假日,两位长辈都热情地招待了她,她今晚也准备了礼物送给他们。
郁凌霜竟然了解她到这种程度,尤愿心里诧异了下,又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郁凌霜站在一侧,借着暗色看着她取东西的动作,没凑近,只轻声道:“我在你房间等你回来。”
尤愿锁上行李箱,直起身,没看她,“哦”了声。
郁凌霜拉住她的手腕,像之前那样反问过去:“‘哦’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
“好。”郁凌霜松手,转而关上后备箱。
十来秒后,尤愿在温觅的副驾驶坐下系着安全带,郁凌霜的白车在这时已经转了出去,比她们先一步离开。
温觅打着车灯,见着前方的车影远去,才终于松口气。
黑车也平稳上路。
车窗外的天空浓稠如墨,尤愿手肘撑在一侧支着脑袋,路灯明晃晃地在她脸上跳舞。
温觅握着方向盘,轻咳一声,这才交代:“她下午给我发了微信。”
尤愿一怔:“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