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要死……
尤愿在床上打了个滚, 又蹬了两下被子。
跟郁凌霜这三天联系不多, 她心里有气, 本来还想着将高冷人设维持到底,结果她现在误发的消息跟释放和好讯号有什么区别?
墙上的钟转着分针,尤愿盯着它发呆,思绪混乱,又过了好几分钟,她收到郁凌霜的回复:【嗯。】
郁凌霜还关心地问:【有没有开灯看?关灯看漫画伤眼睛,小愿。】
尤愿看着消息揉着眉心, 长叹口气。
她就知道她的借口太不过脑了,郁凌霜根本就不会信,隔着屏幕,她也有些窘迫,丢下一句“晚安”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强行闭上眼。
但她满脑子都是郁凌霜,一会儿是高考结束那天对她狠心说“腻了”的郁凌霜,一会儿是因为她不坐自己副驾而红着眼眶的郁凌霜,脑海里的场景一转,又想起来只穿着黑色内衣挂着小铃铛的郁凌霜。
最终,想到郁凌霜还不能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得她心口发疼,被想念折磨的滋味明明以前就在经历,而这一次更浓烈、浓郁。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缓缓睡去。
睡醒时,云城稀奇地出了阳光。
尤愿洗漱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太久没有这样熬夜,她眼里还有明显的红血丝,吐掉牙膏沫擦好脸,她回到卧室换衣服。
天还是冷,她系上郁凌霜的黑金围巾。
她衣柜里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件郁凌霜的衣服,内搭、毛衣、大衣,围巾都有两条,她望着这些,失神了好几秒,才取下架子上的挎包拿着手机出门。
七个小时的时差很磨人,郁凌霜那边现在在睡眠时间。
尤愿等公交的间隙里,又指尖尴尬地滑了滑睡前跟郁凌霜的对话,她扯了扯围巾,围住自己的下巴,但围巾溜过一趟洗烘机,上面早已没有属于郁凌霜的气息和味道。
也是这会儿,她眨个眼的时间,屏幕里多了一道新的白色气泡。
郁某:【是不是快到公司了?】
尤愿戴着郁凌霜之前给她买的可以玩手机的手套,她敲敲屏幕,回:【你怎么还没睡。】
郁某:【你说呢?】
【我不知道。】
郁某:【小愿,戴耳机。】
尤愿“不情不愿”取出蓝牙耳机戴上,耳机有降噪功能,将闹哄哄的公交车厢屏蔽掉,她说:【戴上了,但时间不多。】
对面没回,拨了个微信通话过来。
尤愿呼出一口气,接听,看向车窗之外,她还是不喜欢这里的冬天。
她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要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没消。
凭什么郁凌霜就能替她决定一切了。
氛围静默了好几秒,尤愿才听见郁凌霜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是几近于呢喃的一声轻唤:“尤愿。”
“怎么?”
“我很想念你。”这五个字郁凌霜说得很郑重。
机械女声提示前方要到的站台,是尤愿要下车的目的地。
她起身穿过人潮来到下车门前站着,四面八方人多,她抿唇没有立马回应,依旧沉默着。
片刻,公交车停好,后门打开。
她下了车。
街上的树已经进入休眠期,地上的落叶已经没多少了,但偶尔踩一脚还是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又拢了下围巾,这才开口:“我知道了。”
“没有别的话吗?”郁凌霜想听什么她们都清楚。
尤愿目视前方,阳光没什么暖洋洋的感觉,她往“扶桑”走,闷声道:“我戴着你的围巾。”
“黑金色那条吗?”
“嗯。”
郁凌霜:“好。”
“好什么?”
“听见你的声音就很好,你戴着我的围巾也很好……”
尤愿闻言,笑了声,笑完又开始后悔,她现在跟郁凌霜虽然不至于冷战,但她哪儿能对郁凌霜这样的态度啊,连忙冷下脸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郁凌霜的声音又在耳机里响起:“喜欢你笑。”
“哦。”尤愿听着前三个字心间发颤,强行忍了下来,“我快到公司了,你去睡觉吧。”
“跨年那天跟温觅她们一起过吗?”
“嗯,是的。”说到这个尤愿也有些遗憾,过去八年她一直没跟郁凌霜跨过年,不过今年明显会更好一些,因为郁凌霜在第二天就会回国。
郁凌霜:“元旦见。”
“……元旦见。”
通话挂断,尤愿进了“扶桑”大门,她摘下耳机,正巧看见左朝停好车下来。
左朝之前的拍摄还是找了另外的女生,但网上的效果欠佳,并没有掀起很大的风浪,是以左朝见着尤愿的时候,神情都有些淡。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尤愿露出微笑,上了楼梯。
跟郁凌霜的关系还没破冰,不妨碍她的心情好了些,只是可惜那句想念她的话没有录下来,否则她会循环播放到郁凌霜回来为止。
从这通电话开始,她们的冰冻氛围有所缓和,没有那么公事公办。
尤愿会问郁凌霜工作方面的事情,还会偶尔泄露一些关心,她们还是没有打视频,只用文字和电话联系。
郁凌霜没有再说想念的话,可发过来的照片里,张张都在表达对她的想念,看见可爱的东西会说给你买,吃到难得好吃的食物会说以后有机会和你一起,遇到漂亮的天空也会分享给她。
尤愿稍微含蓄一点,回以一些照片,却不说多余的话。
反正郁凌霜也快回来了。
转眼到了31号晚上,今年元旦不调休,就放明天一天假,但明天刚好是周三,也是尤愿的休息时间,所以她的两天假期就往后挪,连放三天。
这一切是因为栾明穗也觉得自己需要喘口气,最近这一个月的工作强度实在是夸张。
朋友们对尤愿连放三天表示羡慕,但要是真的给她们把周末调过来,她们也不愿意,纷纷表示休元旦这一天挺好。
晚上大家要聚在一起,白雨珊上次缺席了圣诞,这次跨年怎么也要来,只是跨年当晚肯定会挤得不行,一行人选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像过去几年那样订个酒吧卡座,更有氛围。而跨年夜向来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刻之一,酒吧到处都是人,每个卡座基本上都满了,她们选的这家酒吧舞台那里挂了个荧幕,上面放着电影,只是电影声音都被人声、骰子声埋没。
距离上次一起喝酒又过去了个把月,再加上有跨年的气氛,尤愿她们这桌也点满了酒。
大家回忆往昔,展望未来,发出对2025年的美好祝愿。
她们各有具体的细碎愿望,却目标一致:发财。
喝了好几杯酒,这才分享起关于平面模特的事情,朋友们对她和郁凌霜的选择稍微有些惋惜,又觉得这样正好,因为她们相信尤愿以后一定会在摄影行业混出名堂,遗憾的情绪很快就过去,纷纷笑起来。
谈笑间一杯又一杯酒下肚,中途还有人来搭讪,但都被她们拒绝。
直到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漂亮妹妹端着一杯酒过来,她面色有些羞赧,颇为不好意思地问:“姐姐们,我可以跟你们喝杯酒吗?”
她指了指自己朋友那桌,道:“我玩游戏输掉了。”
温觅大手一挥:“当然可以啊!”
女生直直地看着尤愿,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有着一层明显的红色,她歉然地对温觅她们说:“我被指定了跟这个姐姐喝交杯酒,也可以吗?”
谭束托腮,好奇地问:“你是被指定还是……自己想啊?妹妹。”
“我自己想。”女生眼神坚定。
童歆来了兴致,问:“请问你是喜欢女生吗?如果觉得冒昧可以不用回答。”
“对……”
“嚯。”童歆惊讶极了,“我们这五个人,你能这么精准地邀请唯一的女同,怎么做到的?”
尤愿听不下去,端起杯子,也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哦,交杯酒我做不到。”
女生适时问:“那可以加个微信吗?姐姐。”她露出甜甜的酒窝,“做朋友也可以的。”
朋友们在一旁看得眼睛都忘记眨,以前也见过尤愿拒绝女生,但那会儿她们都以为尤愿是直女,所以才拒绝的,可现在的尤愿在她们面前弯得不能再弯了,所以这场面又有些稀奇起来。
尤愿想了想,没拒绝:“好啊。”
顺利加上微信,女生和尤愿碰了下杯,将杯子里的酒喝尽,笑眯眯地回到了跟朋友的聚会里。
温觅眨巴着眼:“郁凌霜会怎么想啊?”
“加个微信而已。”尤愿抬眉,“再说了,我朋友圈置顶就是和郁凌霜的自拍图,看上去不就是一对吗?”
朋友们:“开嗑!”
尤愿失笑,心跳如雷。
她其实跟郁凌霜还没在一起,但刚刚的那番话她竟然说得那么自然流畅,等回神她自己都禁不住回味了一遍。
时间越来越晚,酒吧的电影还是歇了,乐队上台表演。
整个空间里都醉醺醺的,有人笑有人哭,嘴里感慨着时间如梭,怎么明天就是2025年了?
尤愿没有感慨这些,因为她的酒量就那样,到后面已经喝多了,在沙发上仰着脑袋醒酒,只是酒吧吵得她耳膜有些不舒服,她借着残留的理智解锁手机,努力睁眼看着跟郁凌霜的对话。
郁凌霜在欧洲那边还没到跨年夜,想来很忙,所以她发过去的消息郁凌霜还没回。
尤愿坐正了些,又撩撩头发,把酒吧的定位发过去。
说:【要是你跟上次一样来就好了。】
周围越热闹,她越想郁凌霜。
甚至是她想着眼里隐有泪光,回想起以前跟郁凌霜跨年的时候,五岁到十八岁这些年,她们次次跨年都在一起。
兴城那会儿还没有禁烟花爆竹,她们会在跨年当晚一起看着天空中各式各样的烟花,她们还会一起许愿,小时候就许什么好好学习、零花钱之类的愿望,后来长大了,好好学习这个愿望还是避不开,希望她们可以考去同一所在海城的大学,只是后来对郁凌霜心动的那两年,她也有没说出口的愿望,那就是可以跟郁凌霜以另一种关系继续下去。
尤愿思绪再迷糊也觉得这一切都太遥远。
是啊,时间怎么过这么快?怎么明年就要2025年了——
26岁这年才能实现16岁那年的愿望,这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