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贺敬源蓦然顿首。
快要词穷的明洛:“……啊。”
贺敬源的眉峰不动声色地舒展开来:“你今晚就回小白楼,八点睡觉,睡觉前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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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敬源走了,临走前丢下这句让明洛二丈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八点睡觉,要吃饭。
糟糕,他的大哥真的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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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自己的一句叮嘱给明洛带来多大的惊涛骇浪,贺敬源这边已经大跨步回到了玻璃暖房。
这座暖房是专门为了贺春羽的宴会搭建的。从下午的自由舞会到现在晚宴正式开始,里面的人待了这么久,空气依旧不见浑浊。
只是有部分宾客控制不住自己,往外溢散信息素。
贺敬源迈步而入,就闻到一股苦柚气息。
是苏泽远。
自由舞会一开始,苏泽远就打算找贺敬源,只是不知道贺敬源去了哪里,一个小时都没回来。
中间他无聊地环顾所有alpha宾客,都很没意思,要么等级不高,要么长得不帅,唯一一个超绝alpha还是贺春羽的准未婚夫……他的确有些心动吧,但他今天要是请莫庭之跳舞,贺春羽就会立刻和他绝交,不用等到明天。
在场alpha不过如此,他便有想要撩拨beta的心思。
比如轮椅上的那个。
虽说不近人情,不和任何人搭话,也拒绝任何人同他搭话。但不得不说,这个beta外貌和气场远比在场所有alpha还要出众,若不看他的后颈,谁知道他是beta,气场比alpha还要强盛。气质当真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偏生这个男人意外的沉稳安寂,远离宴会中央的觥筹交错,如一泽寒潭死水般疏离。
可谁不想诱-引孤寒者下神台。
他的心火烧火燎的。
几次想过去搭个话,却被这个beta的眼神逼走。
不知为何,每次和他对上视线,那种危及生命的感觉总会如影随形;尤其对方看向他的腿时,不是欣赏,而是一种可怕的虐杀。
或许这个beta就是心理变态。
他很识趣,确定对方的排斥不似作假,便没过去上赶着不要脸。
硬生生憋了一个多小时,贺敬源终于出现。
苏泽远眼睛亮起。
“敬源哥,你去哪里了?我本来想找你跳舞的。”
苏泽远立刻迎了上去。
苏泽远本身就是火辣外放的性子,这样的性格在omega里很少见,因为大多omega都是高高地端坐,受人追捧的存在。不像苏泽远,遇到喜欢的就会主动出击,即便是贺敬源这样不关注别家私事的人,也知晓苏泽远在外面谈过几个alpha。
但贺敬源不在意这些。
因为他并不会和苏泽远联姻。
贺敬源视线环望:“你哥呢?”
“我哥?敬源哥你提那个beta干嘛?今天的宴会他怎么会来。”
苏泽远差点翻了个白眼。
苏清远今天一早就开车上班了,走得特别早,他都没顾得上在他身上撒气。说着说着苏泽远笑了笑,想伸手挽住贺敬源的胳膊,营造二人亲密的氛围:“再说贺伯父、伯母怎么会给他送邀请函。”
贺敬源避开他的手腕:“我给他递了邀请函。”感谢苏清远帮忙查找omega保护联盟的早年数据。
只是苏清远识得清,有眼力见,他这个omega弟弟怎么这么烦人。
贺敬源也不喜欢这股苦柚的气息。
肆无忌惮,恣意妄为,在公共场合主动外散信息素更是一种艳情的行为。
就同,温然一般。
呵……alpha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贺敬源不知晓的是,自从他从外面进来,轮椅上的男人一直无声注视着他。
随后,男人推动轮椅而去。
而他的轮椅旁不知何时跑出了一条脏兮兮的小狗,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宴会中出现得突兀而离奇,灰白的毛毡子尾巴还蹭着他的腿。
男人并不惊讶,他只低头凝视着这只白灰小狗,若有所思。
半晌,他嘴角弯出一抹生疏的笑:“你要带我找他吗?”
第25章
一只狗, 它傻傻地朝外吐舌头,再被人一脚踢走;滚了个圈儿,傻傻地回来;再被踢走……直到它身上滚出厚厚的毛毡, 名字从白白变成了灰灰, 再到小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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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在意这只从绿植旁边突然窜出来的小狗,它太矮了,在精致好看的甜品台和酒塔前,它渺小的就像一块灰白色的地毯,谁都能踢一脚,踩一脚, 再吐两口口水不高兴地唾骂驱赶他。
除了, 轮椅上的男人。
小狗不会说话, 四处躲藏,食物的香味才引-诱它跑到了这里,可这就是个甜蜜陷阱,人潮汹涌, 舞池中男男女女、AAOO交互相拥, 暧昧缠绵,小狗小心地躲避人潮,最后就躲到了男人的旁边。
无人敢邀请这样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巨擘上台跳舞。
甚至无人叨扰他。
纯黑轮椅的存在就像一方屏障, 将轮椅与外面所有人隔绝开来, 小狗凑了过去。
看,小狗多聪明,总能在各种绝境找到求生。
于是它便一直埋头伏在男人的轮椅旁边,甚至,狗狗眼盯了很久男人的腿。
上面轻置着一份新的草莓蛋糕。
不同于晚宴上的批量草莓糕点,这份点心奶油绵白细腻, 红莓果新鲜欲滴,上面更挥洒一层金闪夺目的糖粉,在玻璃窗外的夕阳映照下,闪着温柔和煦的光芒。
小狗对着蛋糕流口水,直到男人推动轮椅,从它的身边挪开。
“汪?”狗狗小声地叫了一声。
很快,它听到了男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要带我找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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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秋绥只静默着看着它,那双纯黑色的瞳孔无波无懒,平静的好似一口古井。自然,这是一幅很颠倒的场景,酒乱灯迷的宴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潦草小狗,也不会有尊贵的客人对它高垂眉眼。
他在等小狗的回应。
直到,清亮的狗叫响起。
有宾客注意到这处的异样,看到有狗,表情异样,言语中全然都是嫌弃。
“怎么会有狗?!”“还是这么脏的狗,没有人把它弄出去吗?”“狗在这里这些东西怎么吃啊啊”
人潮喧闹,更有人尖叫出声:“该死的,把这狗-杂-种拖出去呀!”
霍秋绥无声看了过去。
发现白狗前的人是他,惊叫的人立刻销声,想起自己方才并不体面的话语,他只尴尬地离开视线,装作并未瞧见对方……和对方的狗。
心里早已咒骂千万遍。
真是讽刺,不愿意同客人交谈,却只和狗说话。
男人并不在意,他对上圆滚滚的狗狗眼,陌生的名字头一次从他的嘴里落下。
“明洛。”
明洛两个字生涩不清。所以他说得有些慢,调整着每个字的音调,再一次说出口时,就比前一次流畅了许多,这次男人的语速也快了些,“带我找明洛。”
小狗却像接收到了什么暗号,“汪汪~”地又叫了两声,比之前声音还大些,它欢快地摇尾巴,像某种应答。
男人轻笑一声:“谢谢。”推动轮椅跟上小狗跳跃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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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天没写日记了,要补的。但好像没什么好写的,最近总是很不顺利,本来准备昨天搬走的,可是今天又回了小白楼……已经很好了。
只要不在分化室,哪里都好。】
临近黄昏,雪粒子不知何时停下,橙色的暖阳被露台门窗的玻璃隔无情切分,片状光束中白尘飞扬,圆形柔边的光晕在各式家居用品上跳跃,将整栋楼的内饰布景晕染地如同一幅暖色调的绝然油画。
此刻,小白楼的二楼亮起了一盏暖白的台灯,没开大灯,整个房间除去晚霞的橙色光辉,便仅剩下书桌上的这一方亮光。
而桌前的少年写写停停。
细长的水笔在他的手中并不流畅。他握着笔,腰背挺得直直的,胸口距离桌前有半券的距离,一只手平铺在日记本前,稍稍压平古旧日记本卷翘的页面,另外一只手则以完全正确的姿势握着笔。
他的姿势端正的像个小学生,态度亦如此,他很认真,每落下一个字就要停三五秒。
好像在思索。
他的思绪有些慢,总是有了上句就没下句,组织完整的句子不知道何时对他而言成了并非那般容易的事情。
【好可怕,我以为我真的看不见了……睁眼一团黑茫茫,我想揉眼睛,但有人(划掉)医生在诊治我的眼睛。】
明洛写到这,笔尖停顿,变成小瞎子的无措感再次袭来。
尤其,他还在仔细回想贺春羽的礼服和轮椅。
可惜那段回忆断断续续,并不完整。
他的脑子却因为思考而混混沌沌,仿佛有一个大锤咚咚地敲击着,努力干扰他,阻止他,他好像……记不清了。
他记不清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去贺春羽的房间,也想不起盘问那晚的所有细节。他只知道自己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像是他们的共同敌人,被排斥着,被盘问着,被拳打脚踢……
后面,他在分化室里睁开眼,大哥没有问过他这件事。
大哥像是忘记了。
然而明洛莫名在意。
礼服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吗?监控和所有的人证都确定他是最后的犯人了吗?人证物证俱在,那他真的就是罪魁祸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