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宋明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
林竹生收回视线,左右多看了两眼,小小声道:“我来这的事不能给大长老和大师兄知道了。”
无论给谁知道了,他估摸着都会被骂死。按照小老头一板一眼的个性,就算实际上没影响,伤没彻底好前喝酒回去还是得被追着骂个半死。
大师兄则是前几天从海湾回来的途中因为看到其他弟子喝酒,刚好提起过这个话题,隐约间似乎说过以后要尝酒味或者试酒量不要在外试,去找他。
然后他现在不仅伤没彻底好全,还是在外碰酒。
他跟偷东西的贼一样严防死守,原来是在小心他那师父和陵许君。知道会被骂还要上,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厉害。
觉得自己莫名成了带坏乖弟子的狐朋狗友,高余狐朋狗友当到底,一拍肩,说:“放心,我们指定不说。”
酒上得快,店小二把酒和小菜一起送来,林竹生等来了自己精挑细选的桃子酒。桃子酒还有专有的酒杯,粉白色,看着还挺好看。
桃子酒到手,他去瞅瞅别人的酒,结果这些小伙伴对他严防死守,一点不给他碰,闻个味都不行,十分之令人寒心。
果酒就果酒。从其他人手边的酒收回视线,他给自己倒了杯桃子酒。
和果汁差不多的味道,酸酸甜甜。把垂下的白发往耳后拢,他一口喝完没感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高余在讲他和宋明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和各种宗内小道消息,他举着粉色小酒杯聚精会神听着,边听喝两口,听到炸裂处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小菜过半,酒重新满了一遭,宗里的八卦越说越有,小隔间里一片火热,几个小伙伴越聊越起劲。
无人注意到坐在边上的白毛话越来越少,倒酒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且机械。
最先注意到不对的是张净,在问人要不要吃点什么小点心的时候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在白发里格外显眼的泛红的耳朵。
应该没人喝果酒都会喝醉,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试探着再喊了声人。
很好,没有回应,白毛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自顾自给自己倒酒,再像喝果汁一样一口闷。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杯里根本没酒,这人刚痛快地喝了口空气。
好的还真有人喝果酒都能喝醉。其他人瞬间跟着察觉到了不对,跟着看过来。
张净把他手里酒杯拿开,侧身凑到面前问:“你还好吗?”
酒杯被拿走,白毛脾气十分之好,也没生气,反而坐正坐直,认真回应道:“你好。”
“……”张净转头和其他人宣布定论,“他醉了。”
其他人觉得也是,也不喝酒了,开始商量这个醉鬼的安排。
让这个人自己回去指定不行,说不定半路就从剑上掉下去,他们御剑技术也没好到能带人上剑,在这留下夜不归宿更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且这徒弟前几天刚丢过一次的大长老指定会炸。
商量到最后没个定论,高余问:“怎么说?”
“先去给他找个解酒汤,”张净看了眼旁边已经一头埋桌上的人,道,“让他清醒点再……”
“哗€€€€”
他话没说完,旁边埋桌上的人突然一个猛抬头,一下子从旁边进行偷袭,直接把他按地上,半睁着一双醉眼向着这边看来,手从头发间穿过。
事出突然,其他人都给吓了跳,一张脸上说不上是震惊还是羡慕,离得最近的高余火速来拉开两人。
€€€€然后他很快就不羡慕了。手从头发间穿过的下一步就是莫名其妙开始扎小辫,人扎头发技术十分垃圾,倒腾半天不知道是在造什么,边造还边说:“小白你……毛怎么长这么长了?”
他们知道小白似乎是人那小黑猫的名字。
头发被翻来覆去折腾,不痛,但是精神上十分痛苦,张净一张脸上写满了麻木,高余在一边看着,突然又不急了,跟其他人搁这一起看,看着比刚才聊八卦时还起劲。
或许他刚才还是应该帮一下的。因为张净完事后就轮到第二近的他了。这次他没被叫成小白,变成了“大奇”。
白毛边薅他头发边疑惑问他发色怎么变了,手感也没之前好。
不仅要被薅头发扎小辫,还要被评价为手感不好,高余猛男落泪。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好在醉鬼林及时打住了,没有继续往后抓壮丁。
他喝醉后的每一步行动都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以为他消停了,其他人刚想松口气,结果又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块什么玉。
张净突觉不妙,从地上起身,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我得瞒住大师兄。”
不太熟练地往玉牌注入灵力,醉鬼林重新往桌上一趴。对面像是时刻等着一样,玉牌很快一亮。趴桌上打了个酒嗝,他闭眼认真说:
“嗝,大师兄,我没在喝酒。”
空气里有那么瞬的安静。
对面:“嗯?”
其他人:“……”
第58章 下次就是最后一次送花了
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顺溜地把话说出来。
他们答应了这个人不把喝酒的事说出去,然后这个人自己转头火速告诉了需要瞒着的正主。
并且虽然喝醉了神志不清,但说话意外的利索, 咬字清楚,没有听错的可能, 对面的人肯定听到了。
喝酒的事既然已经暴露,那至少得让大师兄来搬运一下这个他们搬运不了的醉鬼。
顾不得在意自己头上的小辫, 高余扑过去,想在醉鬼抖出更多没经大脑思考的话前拿过玉牌说明情况和报地点,结果人就只说那一句,说完后就把玉牌往口袋里一扔, 动作快速又利落, 他扑了个空。
白毛喝醉了自动屏蔽周围所有的声音,无论他们怎么劝其把玉牌拿出来,这个人都一动不动, 任尔东西南北风。
“……”
好了,让陵许君来帮忙接一下的愿望彻底落空。
在桌上趴了会儿,醉鬼又有活力了, 逮着下一个人开始薅, 宋明去找酒家要了解酒汤。
解酒汤带回的时候忙碌的醉鬼很给面地喝了一口, 然后也仅限一口。
不合口味, 觉得太过难喝,醉鬼林有自己的坚持,喝一口后就把碗推开, 无论其他人再怎么哄,死活不再碰。
好难搞的一白毛。
按这喝醉程度,让人清醒了自己回去的计划显然也不现实, 唯一剩下的只有老实告知大长老,让大长老来把这位徒弟带回去。
同时谁去告知也是一个问题,所有人都没想在这个时候去触大长老的霉头。
难搞的白毛暂时放一边,几个人搁一起商量到底谁回宗门去找大长老,商量到激烈处时小隔间跟之前聊宗内秘事时的动静没两样,无人注意到从窗外远处高空传来的剑鸣声响。
严肃的商讨最终是被两声敲门声打断。听到声响,所有人转过头。
没有加小菜也没再点酒,应该不会有人来送东西,大概是来推销的。和门离得最近的高余顶着一头小辫起身开门了,边开边说:“抱歉我们不加……”
不加酒了。
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出,看清站在门口的人的时候差点一个起跳,火速弯腰。
偏冷的眉眼,衣冠整洁,一身月白长袍底下稍微露出一截长剑的银白剑鞘,是刚通过玉牌短暂出过点声的陵许君。
玉牌刚收起没多久,他们甚至还没决定好谁去找大长老,人就已经出现在这了,像是对话结束立即赶来的一样。
其他人也愣了下,没想明白这位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总之先站起打招呼。宋明站在人群里,只略微一点头,视线里更多的是探究和狐疑。
这来得太快也太准了些。
“……”
听到玉牌里传来的声音后闻柏舟就靠着同心玉找到了地方进到酒馆,又找到隔间位置,打开房间门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被扎了满头小辫的头。
还有房间里其他几个无一幸免惨遭毒手的人。
始作俑者趴在角落,被开门的人的身影挡了个完全,直到人影移开后才能看到满头垂下的白发。
和宋明视线对上一瞬,他没多看,走到趴着的人身边弯腰轻拍,发现没反应后转头问开门的人:“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高余指向容量不大的矮矮的粉白酒壶,说,“就这样,喝的果酒。”
喝果酒都能喝成这样也算是一种本事。
闻柏舟俯身半跪下,把倒桌上的人捞起,低声道:“回去了。”
他闻到了,确实是果酒,还有很浅淡的桃子味。
人还挺配合,一捞就捞起来了,闻到熟悉味道后习惯性搂住他脖颈,并在耳朵边悄悄说:“回去得悄悄的,不能让大长老和大师兄发现了。”
悄悄说,指音量不减,整个房间的人,包括旁边的大师兄全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人:“……”
其他人不敢去看大师兄的表情,同时自己的表情也很难绷。
这醉鬼说醉吧,居然还记得要躲着大长老和大师兄,说清醒吧,这话又是对着大师兄本人说出来的。
并且居然大师兄还真的应了声“好”。
一手扶住人的身体不让其下滑,闻柏舟转头看向其他人,代为道了声歉,道:“他给你们添麻烦了。”
“?”
有朝一日居然从大师兄嘴里听到道歉,其他人忙摆手,站着目送两个人离开。
隔间门重新关上,两个人影消失。高余这才敢发出声音,视线转向张净,不可思议地小声说:“话说原来林竹生和大师兄关系有这么好的吗?”
虽然平时经常能从人嘴里听到大师兄几个字眼,进内门的时候对方看着似乎也跟大师兄挺熟,但他没想到会熟到这份上,大师兄道歉道得太过自然,他甚至第一时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张净正在努力拆下头上小辫,只说不知道。
€€€€
喝醉之后胆子都变大,也可能是单纯因为喝醉了压根看不清自己在哪,林竹生又一次被带着上了大师兄的剑,从青山镇被带着回宗门,去了宗主峰。
背着人走进院落,推开大门,闻柏舟背着身上人走进房间,将其放在软榻上坐好。
坐好也就放下去的那瞬间,之后白毛就直接往旁边一歪,歪歪扭扭半躺下,眼睛半睁不睁。
头发在剑上时已经被人玩得一团乱,他暂时没管,转身去桌上倒了半杯水。
除了听不懂话和爱玩头发,躺软榻上的人很配合,让喝什么就喝什么,只是喝两口就推开。
垂眼看到人身上外袍衣摆带上路上露水,闻柏舟拿走水杯,转身去卧房拿出新一件外衣。
说声失礼,他弯腰解下腰带,慢慢脱下人身上的外袍,换上干净的新衣服。
刚还很配合的林这突然动起来了,也不管现在是在干什么,伸手想要去掏兜,掏半天掏出朵眼熟的蓝白小花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