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尘云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谢司宁锁在这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卧室,贺尘云躺在充满谢司宁气息的床上,只是稍微动一下, 锁链的“哗哗”声便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
一连三天, 贺尘云都没有见到谢司宁,只在每天房门被敲响时,打开门拿起被人放在地上的食物。
谢司宁像是忘记了这间卧室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时间静悄悄地走过。
在贺尘云耐心即将告罄, 准备挣脱锁链出去时,房门在他动手的前一刻打开。
“……”
坐在轮椅上的谢司宁与贺尘云对视, 看着男人手中捏紧锁链的动作,谢司宁笑了声, “想出去?”
贺尘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无措地松开手,这些天, 他被困在这间卧室里,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当初对谢司宁做出的事情, 几天未曾合眼, 如今眼中冒出几根红血丝, 贺尘云狼狈地看向轮椅上的青年,“对不起……”
这声道歉来得有些晚。
谢司宁没有说话。
只因他和贺尘云都有各自的立场,站在对方的角度,谁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与错。
谢司宁不想追究这些,却也无法做到真正的放下,苍白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在扶手上, 想了想,谢司宁道:“对不起什么?我明明原谅你了,为什么还要跟我道歉?”
这三天里, 谢司宁除了偶尔看一眼房间里的监控,做了很多事情——比如造成贺尘云死亡的那群人。
他将手中的资料扔到贺尘云的面前,淡淡道:“那群人手上除了你外,还有其他人命,如今证据确凿,正在走程序中。”
贺尘云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在触及到一个人名时,顿了顿,“你……”
谢司宁很平静:“谢默也进去了。”
一时哑然。
贺尘云放下手里的资料,望着谢司宁苍白的眉眼,哪怕他并不清楚做这些事情究竟要损耗多少心神,也知道这并不容易,可所有关心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单薄。
还是谢司宁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着那条锁链,伸手抓住,对上贺尘云的视线说:“我妈妈就是这么把谢默关在了房间里,她说,背叛她的人都罪该万死,该下地狱。但她又实在爱谢默,索性让他永远都离不开她。”
谢司宁在笑,“你喜欢我。”
看似疑问,但却说得无比笃定。
在贺尘云第一天来到谢司宁面前时,他过往的经历与做过的事情,就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谢司宁的眼前,期间说没有恨是假的,只是谢司宁不懂,他为什么没有把贺尘云驱逐,明明这期间有过无数回机会不是吗?
想了三天。
或者说更久的时间。
谢司宁都没有想明白。
他看向贺尘云,看着男人忐忑又紧张的眼睛,里面复杂无比,像被他说中了心事,谢司宁盯了一会儿,眼前不由跳出最开始他和贺尘云相遇时,被他抱在床上的画面。
过往的经历一点点充斥脑海。
上药、喂饭、过生日、以及那串酸得人牙疼的糖葫芦,谢司宁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个干净,却不成想,历历在目。
直到这时,谢司宁才迟钝的意识到,贺尘云对于他好像是不同的。
敲在扶手上的手指一顿。
谢司宁看着靠在床上的贺尘云,两人的境遇与最初相遇的那天完完全全调换了过来,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的人从谢司宁变成了贺尘云,想到那日被贺尘云强行喂粥的画面,谢司宁没有说话,只转身离开。
.
一声细微的闷响出现。
一碗白粥被人放在了床头柜上。
贺尘云看着重新回到这间卧室里的谢司宁,口中组织好的语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青年说:“饿吗?”
贺尘云已经快一天没有吃饭,饿倒是还好,身为怪物的他甚至可以永远不进食,但看向谢司宁,他说:“饿……”嗓音虚弱。
谢司宁端起那碗白粥,用勺子递到贺尘云嘴边,贺尘云顺从地张开口,将那勺没有任何滋味的白粥咽下,只是眉头不由皱紧了一瞬。
“怎么?不想喝?”谢司宁问。
说着他就要放下手中的碗,却听贺尘云说:“没有,只是没有想到这碗粥会这么好喝。”
谢司宁看着贺尘云,好似才发现他有这么一面。
以前只以为他又混又记仇,倒是没有想到他还有油嘴滑舌的一面,谢司宁本想用手指撬开贺尘云牙关的想法被搁置,只能重新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喂贺尘云喝粥。
像个照顾瘫痪在床丈夫的漂亮妻子。
只是妻子的脾气不太好,只喂了一半,就不耐烦的让丈夫自己端着碗吃。
贺尘云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谢司宁,闻言没有半点不满,只道:“累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手腕?”他推销着自己,“我学过按摩的,不是什么半吊子。”
谢司宁不想说话。
他没有想到都这样了,贺尘云还能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想象中地质问与争吵完全没有发生,有的只有贺尘云喝一口粥,就看他一眼的目光,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谢司宁装作没有看到。
小时候谢母对谢父做的事情到底还是影响到了谢司宁,让他在面对感情上的事情时,总是想着用极端的手段解决。
在等待贺尘云喝完粥的过程中,谢司宁还是没有把到底要不要把他放出去想清楚,只接过碗,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随着卧室门被关上。
谢司宁驱使着轮椅去到厨房。
在把碗放到水池里后,他转头看了眼电饭锅中有些糊了的粥,拔掉电源。
给贺尘云盛的那碗已经是上面那层最好的了,谢司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熬个粥,会糊成那样。
可能是劣质电饭锅的原因。
回到房间。
这是间侧卧,在此之前一直都是贺尘云在住,如今谢司宁将贺尘云锁在了自己的卧室中,只能每天在这间房间里住下。
所幸贺尘云爱干净,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只是相较于主卧而言略显简陋了些。
简单洗漱过后。
谢司宁靠在床上,边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边与8806道:【反派黑化值下降了吗?】
8806:【降了百分之五。】
谢司宁“哦”了声,本想翻翻书,却在伸手的一瞬间,扑了个空,谢司宁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处于上风的人,为什么现如今过得还没有贺尘云这名被囚禁起来的怪物好。
关灯。
谢司宁陷入了梦乡。
而另一边。
锁链声从一开始的细微,到后来的逐渐加重。
昏暗的房间里,贺尘云化成白骨,眼都不眨地掰断自己的腿骨,看着锁链顺着缺了一截的森白骨骼跌落在地。
早在这三天里一直没有等到谢司宁时,贺尘云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抱有微弱的希望,觉得谢司宁会来找他,如今,谢司宁的确来找了他,但越是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贺尘云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
夜幕沉沉。
贺尘云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关上门的瞬间,不远处躺在床上的青年映入眼帘。
谢司宁睡得不太安稳,眉头轻蹙,像有什么事情一直缠着他一样,连睡着了都无法摆脱,手指抓着一点被角,睫毛抖动,好似下一秒就会惊醒过来。
贺尘云站在床边。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伸出手,在发觉是森白的骨骼时,顿住,直到身体充盈血肉,变成平日里的样子,贺尘云才重新靠近谢司宁。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帮青年抚平紧皱的眉头。
贺尘云俯身,鼻间是谢司宁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气,青年纤长漆黑的睫毛如今乖顺地垂在眼下,唇瓣微粉,呼吸轻浅,再没有了白日里的距离感。
贺尘云不是什么聪明的人。
他一点点低下头,只听到耳边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剧烈得让他几乎窒息,可他仍旧在靠近。
唇瓣相贴,只差一线。
贺尘云呼吸变轻,轻到微不可觉。
哪怕之前有过一次经历,他吻得依然青涩。
耳畔,谢司宁之前问出的问题在此刻重新回荡在耳边——“你喜欢我。”
贺尘云当时没有回答,可如今却想回答无数遍。
——“喜欢。”
喜欢得要疯了。
要不是害怕自己突然袒露心意会吓到谢司宁,早在第一次与青年接吻时,贺尘云就会向他表白。
“怎么会不喜欢呢?”贺尘云轻轻道,唇重新贴在青年的唇瓣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将谢司宁那颗小小的唇珠压下去。
呼吸交融。
贺尘云闭上眼。
他逐渐变得大胆了些,缓慢撬开谢司宁的唇肉,伸往里面。
脑海中,那日扶着谢司宁的腰站在狭小卫生间里看到的画面重新跃入眼帘,贺尘云呼吸加重了一瞬,吻得也越发用力。
是……
粉的。
贺尘云从未想过有人会是这个颜色,可如果那个人是谢司宁的话,又变得格外的合理,毕竟自幼用金银浇灌养出来的大少爷,天生就与他们这种人不一样。
浑身上下都是漂亮的。
心跳无端端变快。
贺尘云垂在眼底的睫毛紧张地抖着,粗糙的手掌按在谢司宁的脸侧,许是力气重了些。
“唔……”
第28章 病弱室友12 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