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 第77章

慕厌舟的声音,则在此刻,慢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身后:“我只是有一些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罢了……”

清润中略带些沙哑的声音。

好像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从宋明稚耳边轻抚了过去,听上去意味深长。

宋明稚的呼吸,随之一顿。

寻常人不可能不好奇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宋明稚不自觉开口,准备附和两句。

不过,还不等宋明稚组织好语言,慕厌舟已轻笑了起来,他似乎并没又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转而朝宋明稚道:“户部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慕厌舟开始随口与宋明稚闲谈朝堂之事。

他的语气格外的自然,听着竟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意思。

宋明稚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

慕厌舟自然而然地抬起了手,搭在宋明稚的肩膀上道:“如今,户部人手短缺,我明日清晨就要去那里报到,与杜大人共事。所以,到时候还请爱妃早起,配合我一下。”

齐王殿下要早起去户部报道,身为“齐王妃”的自己,当然也要早早送他出府。明白慕厌舟意思的宋明稚,当即点头道:“还请殿下放心,我定会配合。”

方才的紧张已被宋明稚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的他,目光无比的坚定。

可惜,他并没有坚定太久……

话音落下的同时,慕厌舟忽然靠近,抬手从宋明稚的颈边蹭了过去。他的动作无比轻缓,淡淡的酥痒之意,瞬间便自宋明稚的脖颈,漫向周身。

宋明稚的身体不由颤了一下。

他本能地想要抬手,拨开慕厌舟在自己颈间作乱的手指。

可几乎是同一瞬,宋明稚便反应了过来——不能同殿下动手!

他强行忍住了本能。

攥紧了手心。

“头发落进去了。”宋明稚缓过神来之时,慕厌舟已轻轻将一缕长发,从他领间拨了出来……宋明稚这几日,穿的都是中原的服饰。随意披散在他背后的长发,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入衣领。

宋明稚慢慢地松开了手心。

他正欲开口道谢,却被一声轻笑所打断。

慕厌舟自身后,将手落在了宋明稚肩头,两人的身体,隔着一层薄薄的春衫,轻贴在了一起。慕厌舟笑了一下,他缓缓俯下身去,用沙哑的语调,在宋明稚的耳畔低声道:“阿稚今天,表现得很好。”

他的语速格外慢。

宋明稚的耳朵,莫名烫了起来。

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向下沉去,试图躲避那阵温热的气流。

就连心跳,也快了小半拍。

慕厌舟低低地笑了一声。

宋明稚:“……!”

慕厌舟终于站直了身来。

他将那一缕浅金的长发,绕在了指尖,同时心满意足地凑上前去。

于宋明稚的耳边严肃道:“看来,爱妃还是需要继续适应。”

第43章 真的吗

慕厌舟明日一早,就要去户部报到。

他终于不再像前几日那样挑灯夜读,而是选择早早休息,也没有再拉宋明稚“适应”。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宋明稚换上中衣,绕过屏风走了出来。桌边的慕厌舟,也在此刻抬起了头:“过来,阿稚。”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卷绷带好伤药。

“这是……”

慕厌舟将视线落在了他的右手上:“伤口流血了。”

说着,便走上前替他挽起了衣袖。

宋明稚的视线随慕厌舟一道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那道伤口似乎是开裂了,明明刚才换了绷带,可自己的手臂上,却又渗出了一片血迹。

慕厌舟微蹙着眉:“当心留疤。”

或许是因为宋明稚手臂上这道疤,是因自己而来,慕厌舟总觉得它有些刺眼。

宋明稚愣了愣:“疤?”

他原本就不关心相貌,更何况……与他上辈子脸上那道伤疤相比,手上这道疤真是完全算不了什么。不过,见慕厌舟并不好奇它为什么会再次开裂,宋明稚总算放下了心来。

宋明稚随对方一道坐在了桌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关系。”

怎料,慕厌舟却蹙起了眉:“不行。”

他小心解开了宋明稚手臂上的绷带,随后便取来周太医开的伤药,洒在了伤处,沉声道:“这几天记得不能沾水,若是有事,就让下人们去做。”

宋明稚的手指不禁轻轻地颤了一下:“好。”

他的语气莫名有几分不自然。

私下里的慕厌舟,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宋明稚本想说叫侍从来换绷带就好,抬眸看到慕厌舟严肃的表情,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齐王殿下怎么这么认真?

慕厌舟拿起一条崭新的绷带,覆在了宋明稚的伤处,将它一圈圈地缠绕了起来。

确定没有问题后,方才将手收了回来。

他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好了,早早休息吧。”

月光被布帘挡在了背后。

屋内只有一盏瓷灯,发着微弱的光亮。

宋明稚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

当了十多年暗卫的他心底里,忽然随着慕厌舟的提醒,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情绪……殿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

不知不觉,月挂中天。

酌花院里那张床榻上,宋明稚难得有些失眠。

他悄悄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只铃铛,反复于脑海中回忆起了今天傍晚,宫中发生的一切,思考自己是不是无意间露出了什么破绽。

宋明稚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是站在慕厌舟这一边的,但是身为一名述兰人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宫中的道路,还有宫殿的方位。

也不知道,假如自己不小心露馅,齐王殿下会不会从此便不再信任自己?

宋明稚的心七上八下。

纠结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朝着身侧瞄了一眼。

酌花院不大,连带着院中的床榻,也不怎么宽敞。虽然隔着一排锦被,但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宋明稚刚一睁开眼睛,便借着远处最后一缕烛光看见……齐王殿下竟然也醒着?!

此时……

他正用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注视自己。

也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多久。

宋明稚:“……!”

被吓了一跳的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慕厌舟已缓缓抬起手,轻覆在了宋明稚的眼前:“睡吧,别胡思乱想。”

慕厌舟的手指遮住了宋明稚眼前的光亮。

宋明稚忽地一下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好似羽扇,扫过了慕厌舟的掌心,带来一阵淡淡的痒意。见他乖乖闭上了双眼,慕厌舟的唇角笑意愈浓。

宋明稚大抵从来都没有与人同榻而眠过。

他不知道:自己一旦睡着,连半点响动也不会发出,甚至一晚都不会翻身。如今宋明稚又是叹气,又是辗转实在太过明显……慕厌舟并不着急放下手,而是轻轻用手指,拨了拨宋明稚的睫毛。

他眸中的兴味,不减反增——

阿稚今天晚上,是在为了什么而辗转反侧呢?

-

翌日一早,酌花院。

当今圣上自己虽不理朝政,但是并没有让手底下的官员清闲下来。每日天还没亮,住在崇京城内各坊里的官员便要早早起来,乘马车前往皇城。

齐王府虽然距离皇城不远,仍和其他府邸一样,一大清早便热闹了起来。唯独五皇子临时居住的小院,还因为宋明稚的吩咐,维持着往日的安宁。

卯时一刻,月亮还没有落。

院内花草叶上仍挂着露水,宋明稚已经洗漱完毕,随慕厌舟一道去了府门外。在今日之前,整座齐王府都随慕厌舟一道晚睡晚起,今天早晨……不只有慕厌舟本人,王府里面的下人们,也在偷偷地打着哈欠,一个个看上去格外困倦,如同行尸走肉。

宋明稚听到,就连阿琅,都忍不住用述兰话嘟囔了一句:“这么早起来,这些花花草草都还蔫着呢……”

走在前方的宋明稚脚步一顿。

他不由垂眸,朝着路两旁的花草看了过去。

——前几日还饱满的绿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失去了光泽,叶片也微微地卷曲了起来。原本挺立的花枝,此时正萎靡地向下垂去,花朵的颜色也变得格外暗淡,甚至早早便开始凋谢。

原本松软的土壤,更是变得坚硬和干燥。

崇京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下雨了……

宋明稚不禁咬了咬唇。

史书记载,就在“户部受贿案”发生的同年,崇京附近爆发了一场旱灾。彼时,包括户部在内的整个朝堂,已经被奸党所把控。户部的政绩与当年赋税息息相关,旱灾发生后,奸党为了保住自己的“政绩”,不仅瞒报灾情,甚至还照常收税……

这直接导致许多受灾百姓背井离乡躲避赋税,成为了流民。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