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 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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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角处的包厢只容得下四五个人。

宋明稚和慕厌舟虽然没有挨在一起坐,但是同在一间包厢的宋明稚刚端起茶杯,想借此机会,翻过方才那一页,便清清楚楚地看到:慕厌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假如自己没有认错的话,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好像写着“柳氏祖墓,杀”这五个字……那不是几个月前,自己给齐王殿下通风报信的时候留下的吗!

“咳咳咳……”

宋明稚被呛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慕厌舟竟然将这张字条留到了现在来。

天瑞楼内的菜色主打精致,缺点就是上菜的速度并不快。宋明稚虽然只点了几道简单的菜,但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桌上仍然只上了两道。

不过,包厢内的二人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严元博乃当朝宰相,在朝中拥有着深厚的势力。负责在梁王府外,看守慕思安的守卫里面,就有他的手下。

宋明稚默默攥紧手中的茶盏,透过窗远远看到——严元博的人混在守卫之中,趁着轮换的间隙,进到了梁王府内。在他之后,齐王殿下手下武艺最为高强的侍从,也从自己之前指出的地方跃进了王府。

此时已是正午,窗外的阳光正是灼烫的时候。宋明稚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却像不觉得刺眼般,一直注视着方才那两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才收回了视线。

继而转过身去,同慕厌舟交换了一个眼神——

侍从已经跟上了严元博的人。

“客官,您的鱼好了!”小二在此刻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瓷盘,推门走进了包厢,见二人还没有动桌上的饭菜,他不由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

宋明稚则在此刻自然道:“再添一副碗筷,稍后还有人要来。”

小二立刻了然道:“是!”

说着,便照宋明稚的吩咐转过了身去。

——作为崇京城内知名的纨绔,慕厌舟向来都是“闲不下”的,他若真的整天将自己关在齐王府内,谁也不见,反倒会惹人好奇。

今日这一趟,宋明稚二人非但不打算瞒着任何人,甚至还叫来了一位“老友”来。

宋明稚此前只付了“定金”。

现如今,也应当履行承诺,将后面的钱付给珈洛了。

想到这里,宋明稚轻轻地垂下了眼帘。

珈洛虽然不知道蛊母到底是给谁用的,但是还要在崇京城内做边缘生意的他,或许比自己和齐王殿下更想隐瞒此事。

更何况……如今,当今圣上虽已将齐王视作了未来的太子,但是直至此时,他仍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信任齐王——至少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为齐王解蛊的意思。

宋明稚虽然不太确定,历史上的“楚文帝”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驾崩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等待之后,他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就像最近一样,皇帝对齐王只是表面信任,实际上一直没有解开蛊毒。

而那昏君整日饮酒作乐,服用仙丹,身体早已经被彻底掏空。暴毙而亡的他,死前完全没有来得及为齐王解开蛊毒。

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怎么会放弃派人紧盯着齐王殿下与自己?

不用猜就知道,今日自己与齐王出府的消息,一定也传到了他的耳边。与其让皇帝猜测二人的目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今日这一餐,只是齐王妃带着齐王一道,见同样自述兰而来的朋友罢了。

……

慕厌舟的手下动作很快。

店小二刚添完碗筷离开,一身侍从打扮的他,已轻悄悄退出了梁王府,回到了天瑞楼内:

“启禀殿下王妃!”

侍从迅速拱手,朝两人说道,“严元博的手下去梁王府,的确是为了在私下里联系慕思安,向他表达自己有意助他宫变夺位之意!”侍从咬了咬牙,无比严肃地抬眸朝两人看去,“严元博他,他意图……借宫变,杀了齐王殿下,拥立慕思安登基,并让当今圣上当太上皇!”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一字一句却像是有千钧重一般砸在了宋明稚的耳边……果不其然!严元博被逼上绝路之后,便打算借慕思安的名号,走上宫变的老路。

实际上从严元博的人离开梁王府的时间,已能够猜出,他们双方一定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但慕厌舟还是笑了一下,端起了茶盏,问道:“慕思安的意思呢?”

侍从回答道:“二人一拍即合……严元博让慕思安少安毋躁,说…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会再一次派人去梁王府,与慕思安沟通下一步的计划。”

“好,”慕厌舟低声道,“你退下吧。”

严元博在朝已有二十年,手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若他真的打算与慕厌舟拼个鱼死网破,那事情绝不会像之前几件“小打小闹”那样轻易了结。

可是听到这里之后,慕厌舟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慌乱,反倒带着浓浓的兴趣与期待……他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是……”侍从愣了一下,退出了包厢。

与此同时,醉影楼的老板珈洛,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楼梯上。

慕厌舟端起了手中的茶盏,他不急着在第一时间迎接这位来客,而是忽然朝宋明稚问道:“阿稚觉得,这一局谁会赢?”

……这一回,慕厌舟并没有借着“旱灾”与“流民”一事,朝已因此事大伤元气的严元博发难。甚至于,他还没有正式登基,成为大楚的皇帝。按理来说,他的胜算并不如历史上那么大,可是宋明稚的语气,却坚决不能再坚决。

他停顿片刻,“自然是殿下,”宋明稚就像是在此刻看到了不远处的未来那般郑重道,“殿下定能肃清朝堂。”

这一回,慕厌舟也并未回他“尽力”。

而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同样“狂妄”道:“我也这样觉得。”

……

“草民见过齐王殿下、齐王妃,”完全不知道包厢内二人正在商议什么事的珈洛,快步走了进来朝他们行礼道,“数月不见,殿下与王妃风采依旧!”

话音落下以后,他又朝宋明稚行了一个述兰礼。

此时菜已经全部上齐,珈洛落座后,元九便为几人关上了包厢的大门。

宋明稚与珈洛同是述兰人,二人在私下见面的时候,说的都是述兰话。

宋明稚起身取下了头顶的帷帽,也朝对方回了一礼,并习惯性地用述兰语同对方寒暄道:“这一趟奔波数月,实在是辛苦洛老板了。”

慕厌舟:“咳咳咳……”

珈洛虽然应下了宋明稚和慕厌舟的差事,但将蛊母带到中原的他,前几日仍有一些忐忑。现如今,好几日的时间已经过去,崇京城内依旧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终于放下了心来,语气也变得格外轻松:“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但可惜的是,珈洛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几息。

不过下一刻,他的耳边便传来幽幽的一声:“阿稚。”

宋明稚愣了一下,回头朝慕厌舟看去:“殿下?”

慕厌舟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听懂二人在说什么的他,有些无辜地同宋明稚眨了眨眼说道:“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我都要吃醋了。”

第70章 套路他

慕厌舟托着下巴,看向宋明稚。

然而,宋明稚还没来得及说话,珈洛已诚惶诚恐地开口,用中原话道:“是是,是草民考虑不周!”

蛊母虽然是为了慕厌舟所寻的,但是明面上一直是由宋明稚交涉,并且打的也是他的名号。慕厌舟笑了一下,他轻轻挪动椅子坐在了宋明稚的身边,端起了桌案上的茶盏,朝珈洛说:“洛老板此行辛苦了,不如先让本王先茶代酒,与阿稚一道,敬洛老板一杯。”

慕厌舟着重强调了“与阿稚一道”这几个字。

珈洛早就已经确定:平常人说“吃醋”,或许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但齐王殿下一定是来真的!

他赶忙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盏道:“谢齐王殿下、齐王妃。”

看到珈洛面露紧张,宋明稚也端起面前的瓷杯,朝他道:“辛苦洛老板了。”

“报酬本王今晚便会派人送到醉影楼去,”慕厌舟一口喝掉了手中的清茶,他转身看了宋明稚一眼,继而笑着同珈洛道,“按理来说,本王应登门道贺才对……但本王听说,洛老板虽然一直在崇京城内做生意,但是平日里几乎从不离开醉影楼,于是,便和阿稚商量了一番,决定邀洛老板来这里,尝尝我们中原的饭菜……顺带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慕厌舟这话说的,似乎已经将宋明稚与自己列在了一起,完全忘记了他与珈洛,才是一国人。

说完,慕厌舟还不忘朝宋明稚找起了认同来:“你说对吗,阿稚?”

今日二人来天瑞楼,最大的目的应该是观察严元博一党的动向才是。慕厌舟的这番话,完全是他现编出来的。宋明稚顿了顿,也跟着应道:“对……还请洛老板品尝。”

他非常自然地接下了慕厌舟的话。

——宋明稚早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与慕厌舟,列为了“同一派”,在本能中擦去了两人之间的那条原本泾渭分明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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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殿下虽然出手阔绰。

可是珈洛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故意在自己面前,与王妃卿卿我我的样子。他吃过饭,收下了慕厌舟新添的谢礼之后,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回到了醉影楼中。

如今,慕厌舟仍在户部挂着职。

他刚回到王府,便被叫到了户部去,与同僚一道商议有关粮仓之事:

户部尚书杜山晖还在远霞县没有回来,但是这并不妨碍户部正常运转。慕厌舟这一去,便扎扎实实地忙了好几日,甚至还从禁军中调取了人手,一同调查。

大有要从这个方向入手查清粮仓亏空,与纵火案的架势。

外人都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刚才死里逃生的齐王,一定不会放过差点害死他与王妃之人。而知道他再查下去会查到什么的朝臣,私下里却已经慌乱了起来。

大楚朝堂表面看还算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

不久之后。

齐王府,酌花院。

桌上的火烛已经快要燃尽,慕厌舟仍披着一件外袍,坐在桌边翻阅着名册——前段时间,慕厌舟一直在徽鸣堂内养伤,解完了蛊毒之后,便重新搬回了酌花院内。

他嘴上说是因为这半年来住惯了这里。

但是元九猜:一定是因为酌花院内的床榻,比徽鸣堂的更小……!

如今早已是深夜,宋明稚一觉睡醒,便看见……慕厌舟刚才放下手里的本册,朝着床榻处走来。

宋明稚缓缓地坐起了身来,他的声音里还因为困倦,带着几分鼻音:“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晚?”

慕厌舟将外袍挂在了衣桁上,“抱歉,吵到阿稚了吗,”他一边走,一边笑道,“户部那边的事情一切顺利,但是……禁军那里,却不怎么配合。”

说话间,慕厌舟已经坐到了榻上。

宋明稚虽然是暗卫、知道后世历史。

但是相比起朝堂大事来说,他显然更加擅长暗杀窃听,并且对此更感兴趣。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慕厌舟每一日回到齐王府,都要给宋明稚分享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此时,见宋明稚只点头不开口,慕厌舟甚至还反问了一句道:“阿稚不再问问我,禁军有没有给我找什么麻烦?”

已经习惯了他这一套的宋明稚,配合地抬起了眼眸,好奇道:“禁军都给殿下找什么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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