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厌舟此前提过重新拜堂,但……宋明稚一直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如今看来,对方似乎是借着登基典礼,将自己绑上了贼船?
见状,他也不再同慕厌舟客气:“这件衣服,怎么像是喜袍?”宋明稚一边说一边回过了头去。
哪知道他还没有将视线落在身后人的身上,眼前便忽然一黑……
慕厌舟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喜帕,轻轻地覆在了宋明稚的面前。接着,压低了声音道:“这样才是。”
“我知道阿稚不愿在人前张扬,但是……我们的婚礼,既没有拜堂,又没有洞房,到底不算办完,”慕厌舟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遗憾,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而低声道,“阿稚若不愿在人前……那我们不如,就趁今日?”
第85章 花烛夜
轻晃的喜帕遮住了宋明稚的视线。
恍惚间,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两人成亲的那一天……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撩开面前的喜帕。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便被慕厌舟识破了心思。
慕厌舟握住宋明稚的手,于他耳畔道:“别着急,我来替你换喜服。”
他的语速极慢,说话间还用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在宋明稚的肩膀上轻点了两下……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偏偏生出了些许的暧昧之感来。
酥痒之意自宋明稚的肩头化了开来。
转眼间,便散至他周身。
与此同时……宋明稚的肩头,忽然一凉。他的声音中,也随之多了几分哑意:“殿下?”
慕厌舟并有回答,此时,宋明稚的视线已被喜帕阻隔,一片漆黑中,他只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慕厌舟抬手,不疾不徐地替自己脱掉了身上那件厚重的外袍。
如今已是深秋,再过几日便要彻底入冬,海宣殿内已经烧起了火墙。虽说大殿内并不冷,但宋明稚还是早早便换上了厚重且繁复的冬装。淡淡的寒意,伴随着外袍坠地的声音,一道朝着宋明稚袭了过来。不过下一刻,宋明稚的腰间,又传来了一阵陌生的触感……
宋明稚虽然生长在中原。
可是除了几个月前,婚礼那一日外,他从来都没有穿过如此华丽的礼服。
黑暗中,他的感官也变得愈发敏锐。
宋明稚虽然看不见慕厌舟在做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正缓缓划过自己腰间与胸前。
慕厌舟的动作不紧不慢。
同时,还含着笑在宋明稚的耳边道:“这是我第一回 替人更衣,阿稚要多多包涵啊。”
话音落下之后,他终于恋恋不舍地将手挪了开来。
正当宋明稚以为慕厌舟可以放过自己的时候。对方竟又轻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一旁去,低声提醒道:“别忘记拜堂。”
慕厌舟的语气非常认真,他似乎格外重视二人婚礼上没有完成的“仪式”。
最近这几日,慕厌舟忙得脚不沾地。
两人并没有搬到寝殿居住,而是暂时住在了海宣殿的后殿中。
宋明稚的眼前,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可熟悉海宣殿后殿构造的他,依稀能够分辨得出来——慕厌舟似乎将自己,带到了那张软榻边?
“好了,就是这里。”慕厌舟轻声道。
宋明稚疑惑道:“要如何拜堂?”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着用力,想从慕厌舟的掌心中抽出手来。
岂料对方非但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反倒是继续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就这样拜。”
“……就这样拜?”
海宣殿周围的下人们,早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此刻宋明稚的耳边唯有窗外的一点风声,与烛火轻燃发出的“噼啪”声响。
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如大婚那日一般,穿着一身红衣的慕厌舟——对方轻轻地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拜向窗外的那轮明月。
宋明稚原本将这一切当作玩笑。
但是此刻,他竟不由屏住了呼吸拜向前方,跟着慕厌舟一道认真了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宋明稚慢慢地转过了身去,与慕厌舟相对。
鲜红的喜帕,伴随着他躬身的动作向下滑了些许,一点光亮透过喜帕的间隙落在了宋明稚的眼前。
他不由轻轻地眯起了双眼。
还没有来得及借着火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宋明稚眼前的景物,便随之一晃。
慕厌舟抬手将人抱了起来——
宋明稚睁大了双眼,他下意识想要调动内力,可是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之后,宋明稚又生生将本能压了下去,改为抬手轻轻攥住了慕厌舟胸前那片衣料:“齐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烛火下,慕厌舟的目光一晦。
他低头看向抵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
宋明稚的皮肤原本有些苍白,但此时却被喜帕照出了几分血色。尤其是指尖……那阵浅红竟如美酒一般,催得人发醉。
“阿稚忘了吗,”说话间,慕厌舟已俯下身去,将宋明稚放在了面前的软榻上,“拜过堂后,就要入洞房了。”他的声音格外沙哑,说话的同时,便抬手撩开了宋明稚面前的喜帕。接着,拨乱了宋明稚身上的那袭红衣,露出一片苍白的脖颈。
最终在宋明稚的锁骨上,落下了一吻。
海宣殿的后殿原本就不大。
最近宋明稚和慕厌舟常住在这里之后,宫里的太监又在软榻前放上了一道屏风。
檀木制成的屏风遮住了宋明稚眼前的景象。
这一瞬,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身下的这张小榻,还有面前被屏风隔绝出来的窄窄空间。
宋明稚的呼吸乱了一瞬。
这一回,慕厌舟终于放开了宋明稚的手。
苍白、修长的手指随之轻抵在了床榻之上……宋明稚并没有推开身边的人,而是缓缓用力,一点一点地攥紧了身下不知何时换好的红色被褥。
宋明稚的心中难得生出了几分慌乱。
他转过身朝着窗外看去——夜色渐深,哪只今夜窗外非但没有陷入黑暗,反倒是一片通明。
这并不是什么月光……
宋明稚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
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了地上,照亮了崇京,与凤安宫内这间小小的后殿。
还不等他看清楚窗外的雪景。
宋明稚的脖颈间竟忽然一痛:上一息刚刚在这里落下一吻的慕厌舟,忽然用力轻轻地咬了宋明稚一口。
他低声道:“不许分心。”
大雪还在继续下,不消片刻便积满了一地。
崇京的角角落落,都披上了一层银装,转眼便自深秋,转入了初冬的萧索。
唯独海宣殿内一片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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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宋明稚再也没有分心的机会。
不久前与慕厌舟并肩,在凤安宫前抵挡流矢的时候,宋明稚已经知道慕厌舟的身体素质胜过于自己。可直到今日,他方才清楚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宋明稚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大雪已将崇京城包裹了起来,海宣殿内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毡毯。
“殿下……”
宋明稚正想问慕厌舟这是什么时辰。
甫一开口,便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所惊到——他的声音格外细弱,就像是刚才生过一场病似的。
宋明稚顿了一下,立刻闭上了嘴。
然而他虽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但是不知道守在何处的慕厌舟,竟然听到了宋明稚的声音。
慕厌舟缓步走了过来,轻轻为宋明稚盖好了锦被。他像猜到了对方在疑惑什么似的,俯身于宋明稚的耳边道:“不要着急,我已经替你洗漱更衣了。现在还没有到中午,阿稚再睡一会儿,稍后我便叫人直接将午膳送到这里来。”
说完,他忽然笑了一下,朝宋明稚眨眼道:“阿稚辛苦了。”
他的声音意味深长,一边说一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正在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自从相识的那天起,慕厌舟便对宋明稚这一头浅金的长发格外感兴趣,他一边说话一边习惯性地将一缕长发绕在了指尖。
慕厌舟的动作格外慢,而这样的动作配合着他故意压低的声音,落在宋明稚的耳边,竟在顷刻间便唤醒了对对方有关于昨晚的记忆。
崇京城里的大雪,还有海宣殿内昏幽的烛火,与……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宋明稚的眼前。
宋明稚:“!!!”
他下意识想要侧身躲避慕厌舟的视线,但稍一动弹便觉一阵酸痛。
宋明稚上辈子也是刀口舔血,一路打杀而来的,受伤对他而言向来都是家常便饭。
但是今日的痛与懒,却与从前完全不同。
自己这个样子……的确不能出现在人前,还是留在海宣殿内吧。
想到这里,宋明稚立刻点头。
“好……”他忙侧过头去,不看慕厌舟眼睛。
宋明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正好将泛着红的耳尖落在了对方的眼前,他仍在强装镇定地赶客道:“殿下不如先去忙公事,我……我再休息一会。”
宋明稚的身体依旧很疲倦。
但是慕厌舟的话却已驱散了他心头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