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心的皮质沙发上,闻昭随意靠着身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就紧盯着那道清瘦的身影。
他没由头的“啧”了一声。
邻座的少爷问:“阿昭,你半天不说话了,怎么我们一聊慕洵澜,你就吭声。”
闻昭神色不明,不过嗓音依旧不着调:“不知道啊,可能,看上了?”
“嚯!”他这话一出,几个富二代顿时来了兴致:“真不厚道啊阿昭,啥时候的事儿?都不跟我们讲讲!”
闻昭起身,舌尖顶过口腔内侧,“就刚刚。”
“你们聊,我放水。”
说完,他抬腿,兀自跟上那道雪白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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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
慕洵澜靠在冰冷的玻璃墙上,神色透着一股难以压抑的烦躁,系得端正的领带被扯得零散,衬衫扣也解开两三颗,依稀可见一截狭长精致的锁骨。
陈特助的声音从门外边传来:“先生,要不要去休息室?”
半晌,慕洵澜按了按生疼的眉心,“算了,把门守好。”
“是,先生。”
门口,陈特助恪守岗位,连保洁都没有放进去。
见这一幕,闻昭挑眉。
笑死,这洗手间有前后俩门。
光堵前面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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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重新恢复安静,慕洵澜缓缓闭上了眼睛,正想放松一下,没成想却听见一声无比清晰的开门声:“吱呀€€€€”
他瞬间就警惕起来,拿上领带准备离开。
但沉闷难忍的胸口不合时宜地翻涌起一阵绞痛,压迫得慕洵澜险些站不住脚。
脚步还在靠近,每一下都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慕洵澜艰难开口:“陈……”不过这点气若游丝的声音,压根传不出洗手间。
他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闻昭的眼睛,后者顾自靠近,眼神直白又露/骨。
凑近了看,啧,更漂亮了。
慕洵澜的确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但胸口的疼痛愈演愈烈,他甚至来不及去拿西服内夹药,就脱力栽倒下去。
预计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遒劲结实的小臂托住了他的病体,很浓郁的男性气息,滚烫的体温近乎透过布料灼到肌肤。
视线泛起浓雾,慕洵澜无法看清来人是谁,但他也没力气反抗,此刻就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闻昭肆意欣赏着这张€€丽的脸蛋,心情十分舒畅,他收紧了落在慕洵澜腰间的胳膊,“怎么,慕先生也喜欢投怀送抱?”
这腔调慵懒又随性,不像是商人,倒和那群花天酒地的二代少爷如出一辙。
慕洵澜对那群富二代没什么好感,他强撑着推开闻昭:“别多想,只是老毛病犯了而已,松手。”
“多想?”闻昭眯了眯眼睛,箍着他的腰把人往上边带:“慕先生,你大概想象不到你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有多漂亮。”
这话着实把慕洵澜恶心到了,他从小因为这张脸被排挤惯了,但继承山居后,真正敢挑的这么明的,面前这人还是头一个。
“少来恶心我,放手,再不放开我叫人了。”
“叫啊。”闻昭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让所有人都知道慕先生放着宴会不去,在卫生间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顽劣的话语把慕洵澜刺激得连呼吸都急促不少,眼下泅出一圈病态的湿红。
闻昭发觉他呼吸频率地不稳,心中了然,长指微曲,轻车熟路来到西服内夹,很容易就把那一板小药片顺了出来。
他扣出药片,喂给慕洵澜不说,还恶劣地用指腹揉了揉唇珠:“算了,我还是舍不得看见你疼,乖,把药吃了。”
至于那些警告,嗯……怎么不算调/情呢。
特效药很快发挥作用,慕洵澜胸口的绞痛舒缓不少,他恢复了些力气,侧脸当即涌上来一阵羞恼,便强硬地用手肘把人推开,愠怒道:“混蛋!动手动脚做什么?”
“混蛋?”闻昭蓦地笑出声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慕先生,不要骂混蛋。”他尾调拉得老长:“因为混蛋会€€€€爽。”
“你简直不可理喻。”慕洵澜接连后退好几步,虚软的指骨抓起领带,眼前的雾气散去。
踌躇下,他终于看清了来人。
青年穿着黑色的工装背心,皮肤在暖光下呈现出诱人的蜜色。他双手插兜,凶悍流畅的肌肉蓬勃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恶兽。
昂贵的西装外套就这么松垮垮地搭在臂弯,手腕处的位置盘踞着一道血色的梅花纹.身,他眯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薄唇扬起点弧度来,一身的恶劣匪气。
慕洵澜瞳震撼万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闻…昭?”
闻昭的父亲闻人羿,就是他养母当初联姻的丈夫收养的孩子。
闻人羿跟他养父一样,薄情、心狠手辣。
但慕洵澜怎么也没想到,今晚戏弄他的人居然会是闻昭€€€€闻人羿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慕洵澜面色凝重几分,虽说于礼他还是要叫闻人羿一声兄长,但毕竟是多少年没有接触过,更别提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了,所以一时间,他竟然判断不出闻昭的来意。
“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昭倒是心情极好,他只觉得这名字从慕洵澜嘴里说出来,出乎意料的动听。
“原来慕先生对我印象那么深刻啊。”他嗓音懒洋洋地:“倒也不用拿那种防贼的眼神看我,我其实也不想做什么,只是对你一见钟情罢了。”
“你真是饿了。”慕洵澜骂他:“我是你小叔!用这种下流的玩笑戏弄我有意思吗?”
那副美人愠怒的模样落到闻昭眼底,他嗤笑一声,不当真。
“慕先生和闻人羿都是从福利院抱回来的,更何况那俩老东西离了八百年的婚了,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他话峰回转,脸上漾出几分惑心的笑意:“我倒是愿意和慕先生扯上点关系,只要慕先生……”
“亲我一下。”
第2章 Chapter 2 太可怜了宝贝……
“你真的恶心透了!”
慕洵澜那张清冷绝艳的脸此刻轰然崩塌,他周旋商场多年,处事向来游刃有余,如今却连最简单的情绪都控制不住。
他不想再和闻昭做无意义的拉扯,扣好了领口的扣子就迅速离开。
但幸好闻昭也没有要拦他的意思,只是抬了抬手,血色的梅花从领带缠绕的地方透出来,他笑得匪里匪气:“请便。”
陈特助在外边等了许久,眼见着手表上的分针指向“3”,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提醒慕先生时,那扇紧闭的大门忽然从里边打开。
慕洵澜冷着一张脸从里面出来,衬衫领口处沾上一块不太明显的水渍,规整的领带不翼而飞,仔细一瞧,还能发现眼下的一小片暗红,似乎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儿……
“咳。”陈特助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上去:“先生,现在离八点半还有十五分钟。”
慕洵澜脸色稍稍好转些,“嗯,现在就过去。”
陈特助本来想问,要不要去取备用领带,但他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道侵略性极强的目光扫过,好奇心迫使着陈特助回头。
只见披着正装外套的高大青年站在刚才的大门前,相貌惹眼到不行,那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慕洵澜的背影。
外套下的小臂上还勾着一条黑色的暗纹领带,松松垮垮但又克制,像是束缚恶兽的枷锁。
陈特助大骇,那条领带是先生的,但那人似乎是……闻昭?!
在华市,慕家和闻家那档子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慕澜山居和闻氏两大继承人的世纪联姻备受瞩目,却还是没能熬住时间蹉跎。
婚姻破裂后,闻仲和慕寒秋分别带走了一个领养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两家不管是明面儿上,还是暗地里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可眼下,闻家人居然又出现在先生身边?真是万幸先生没事,陈特助这会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慕洵澜自然也感觉到背后的视线,不多想都知道是谁,他直接无视掉,清冷的目光落在一旁被人群簇拥的李氏夫妻身上。
接过礼物,慕洵澜独自走进长廊,让陈特助在原地等待。
“李总、李夫人,恭喜。”他向李夫人点头示意,语气客气又疏离。
这是李氏总裁年过七十的头一个孙子,笑得一脸褶皱都深了几分,脸颊处浮现出几分酒色:“哈哈慕先生大驾光临,是麟儿的福气。”
估计是醉了,李氏总裁端着两杯香槟就要敬慕洵澜,李夫人一惊,下意识就想伸手拦住,但慕洵澜接了那杯酒,浅碰了一下杯口:“李总言重。”
他的身体不宜饮酒,所以碰一下也是给足了李夫人面子,慕洵澜走完过场就想把酒放下,但香槟杯还没有落到台面上,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抢先捏住了。
分外强势的气息袭来,慕洵澜眉心轻拧,他微微偏开头去,只露出侧脸到颈下的那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闻昭对他这种表达不满的小动作丝毫不在意,他就着慕洵澜刚才喝过的地方,薄唇贴上去,自然而然地喝了一口:“李总,恭喜啊。”
李氏总裁自然是认识闻昭的,毕竟如今的华市,闻氏认第二,那没哪方势力敢称第一。
只是闻、慕两家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同出现,任谁都会疑心两分。
不过李氏总裁处变不惊,脸上又挂起圆滑的笑容:“哎呦,小闻总,这杯我得敬您。”
“行啊,刚刚那杯是我替慕先生喝的,现在再和李总喝一杯。”
香槟杯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映照出细碎的光来,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听得人心头一颤。
慕洵澜觉得闻昭私下荒唐几句就算了,顶多算个劣根,那现在呢?当着别人的面,喝他喝过的酒,还故意提及他,做出一副关系很亲密的模样……
他无法理解,更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污点,慕洵澜敛了敛神色,冷声:“闻昭,适可而止。”
李氏总裁嗅到空气中不用寻常的气氛,连忙打起了圆场:“哎,都怪我老李今天喝糊涂了,忘了慕先生不喝酒……”
慕洵澜脸色好转几分,说了些客套话就要告辞。
眼见着慕洵澜被他气走了,闻昭也没了心思在逗留,借着口还有事儿,又慢悠悠地跟上去好言好语地哄人。
李氏总裁心知肚明这两人间的暗涌,并不挽留,乐呵呵地又和下一拨人继续客套。
长廊上,闻昭盯着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心里痒的慌。
他迈腿上前,凑在慕洵澜头发丝儿边轻嗅了一下,厚脸皮跟人搭话:“好香啊慕先生,用的什么洗发水?”
“滚远点、”慕洵澜重重推开他,其实刚刚闻昭说得很对,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那声慕先生连犯客套都用不着,只是不知道闻昭哪根筋儿又没搭对,几次三番来恶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