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洵澜没回应,但也没拒绝,修长的指骨捏着勺柄,小口的吃着碗里的八宝粥,长发从背后搭下来几缕,清冷中透着温柔。
闻昭顿了顿,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们关系也才刚刚缓和,也没再打扰,而是关上门出去了。
然而只是下一瞬,慕洵澜就松懈了神色,懒懒地靠在了枕头上伸着懒腰。
他想,第一次试验的效果,好像还不错?
在房间里磨蹭着洗了个澡后,慕洵澜搭上披肩出去,今天早上的事儿比较突然,他还没有好好安抚斯年。
这个点闻昭已经走了,只留下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斯年也没动筷子,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斯年。”慕洵澜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早上的事儿爸爸跟你道歉,不该凶你的。”
斯年其实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他摇了摇头:“爸爸,是我做错了。”
“乖,坐下吃晚饭吧。”慕洵澜摸摸他的小脑袋。
斯年摇摇头:“我不饿爸爸,那个哥哥下午烤了好多小蛋糕放在冰箱里,我都吃饱了。”
“嗯?”慕洵澜微微有些惊讶,下午闻昭还照顾他儿子了吗,“那好吧,晚上饿了记得跟爸爸讲。”
“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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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周一,斯年到校要比平常早一些,慕洵澜难得没有在床上赖着。
陈特助轻车熟路打开门看见已经穿戴完毕的慕洵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先生怎么那么早?
慕洵澜面带尴尬地把领带理好,他总不能直接告诉陈深,是他尴尬某人要来“伺候”他,所以早早把一切都收拾完了吧?
“出去。”
陈深挠了挠脑袋,很快就退出去:“噢噢……抱歉先生,我忘记你今天不需要叫醒了。”
慕洵澜没说话,彼时门口响起一阵“咚咚”地敲门声。
他偏过头,说:“去开门。”
“啊,先生约了客人吗来山居吗?”
陈深下意识就翻开iPad查看今天的工作日程,要不是上边清清楚楚的列好了每一项,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又失误了。
“没有。”慕洵澜淡淡瞥他一眼,那个眼神的意思是:别说话,照做。
闻昭提着一篮子早点悠闲地站在门口,昨天不要脸的效果挺显著的,至少媳妇没有叫他滚了,大不了再碰几次壁,先把胃征服了再说。
他这样想着,门就开了。
于是闻昭收敛了那副匪里匪气的神色,再次正人君子上身。
只是没想到,开门的是陈深,这倒把里里外外的两个人都吓一跳。
闻昭挑眉:“下次不许孤男寡男跟我媳妇相处一室。”
陈深:“?”
他揉了揉眼睛,甚至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花掉了,居然在山居门口看见了小闻总……
而且看这架势,先生似乎是默许的?
“咳咳。”陈深也不纠结了,侧过身就让闻昭进来。
慕洵澜彻底收拾完出来的时候,那一桌子早饭也摆上好了,小笼包、蒸饺、紫薯米糊……
而且闻昭只是弄好了早饭就在厨房洗碗,更没有对他动手动脚,又或者是语言调/戏,这点慕洵澜很满意,他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找对了方法。
殊不知,那道从厨房门缝里探出来的视线,深邃幽暗到像是要把他每寸骨骼都刻进灵魂里。
约莫十来分钟后,山居的早餐时间结束,闻昭卡在慕洵澜出门的时间,问:“早饭合胃口吗。”
慕洵澜淡淡应他:“一般。”
闻昭蓦地一笑,他宝贝钓起人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那副矜贵清冷的模样,还带着一点小小的傲娇,鲜活又可爱。
“好,中午想吃什么。”
听见这话,慕洵澜有些狐疑地看了闻昭一眼。
同样都是继承人,为什么闻昭能闲得还有时间处处围着他转?
他下意识就拒绝:“别来,中午不想看见你。”
闻昭眯了眯眼睛:“慕先生,钓人不是这么钓的,连小朋友都知道,打个巴掌给个枣,才更叫人深刻。”
慕洵澜笑了笑,他知道闻不会那么老实的,所以也是毫不意外。
他先是挥了挥手,让陈深带斯年走,然后微微仰起头来,用那双清润漂亮的眼睛,直视着闻昭,嘴角的弧度很淡,但却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可那怎么办呢闻总,我钓人,就只有这待遇。”
第22章 Chapter 22 闻总,一起吃吧……
那清冷好听的嗓音,把闻昭撩拨得北都找不到了,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闻昭捂着眼睛低下头去,声音是隐隐压抑的激动:“慕先生,别这样。”
“好啊。”慕洵澜弯了弯眼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那你……”
“滚。”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只留下束发的丝带,轻轻拂过闻昭的指尖,隐秘的、酥麻的,像是某种暗戳戳的奖赏。
他听见背后的闻昭“嘶”了一声,但却没有再追上来动手动脚。
慕洵澜微微松了口气,快步上了车,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有再给。
此刻那种隐秘的想法在他心里愈发强烈。
既然甩不掉,那就好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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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斯年送到学校后,慕洵澜这才赶到公司开始处理一天的工作。
山居的发展向来都是稳中求进,这次和庄氏的合同签下来之后,又是一个新的里程碑。
不过庄齐说不管事儿就是真的不管事儿,近乎所有的后续对接都交给了闻昭,但也好在这两天他们间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慕洵澜也没有太难办,缺差什么资料就找闻昭要。
他现在对待工作的准则就是,与其为难自己,不如去为难别人,大不了大家都一起发疯。
开完会出来已经是中午了,陈深把私厨送过来的午餐摆在茶几上。
“先生,您先吃点垫着,下午还要见山居的股东们。”
慕洵澜取下眼镜搁在桌上,有些疲惫地应了声好。
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冒着热气儿,只不过他没什么食欲,筷子拿卡在指骨上,顿了好久都没有落得下去。
“算了,先撤走吧。”
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两下,慕洵澜随手捞起来,是闻昭发过来的信息:[去澳城考察的时间定在下下个月初,为期四天,不行再调。]
慕洵澜没回,只是等那条信息变成“已读”后,就把手机放下。
下午,华市初秋的天气变幻无常,从顶层望出去已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层层密密压下来,直叫人喘不过气儿。
那群股东仗着是慕家的元老,难缠得很,如果不是必要,慕洵澜是真不想跟他们交涉。
一场股东会,话题硬生生从利润分配,拉扯到了他的个人私事。
慕家的大伯已经七十好几了,那双混浊的眼睛左瞥右看,最后用鼻腔哼哧一声,说:“洵澜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身边怎么还没个体己的?”
“是啊,山居的没有继承人,这可不行。”慕二伯阴阳怪气,“难不成还要把山居交到外人手里?”
“依我看啊,就让老二家的青柏从分部调过来,跟着洵澜好好学学,也好早点分忧。”
“哎呀,大哥说笑了,论继承权,肯定是你们子昀啊,他才是我们小辈中的佼佼者……”
一众伯叔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都绕不开山居的继承权。
慕洵澜神色愈发冷淡,他手里控了山居百分之六十的股,这群伯叔就算是嘴皮子磨烂都没用。
“大伯、二伯。”
“唉。”
那节修长的指骨轻敲了两下桌面,嗓音淡淡:“睡醒了吗,怎么还说梦话。”
“你!”慕家二伯反应过来话里的讥讽,差点没坐得住,“你慕洵澜不要太忘恩负义,要不是大姐当年执意让你坐这个位置,现在哪里能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山居指手画脚!”
“是吗。”慕洵澜面色尽是讽刺:“二伯怕是忘了,当年我母亲养病,国内分部的山居在您二位手里亏空成了什么样?这位置还让那个三本都考不上的白痴坐,你也不怕后半辈子没人养老。”
这话一下子戳中慕二伯的痛处,他动了动嘴皮子,顿时就歇了要掀慕洵澜下台的心思。
两人交换了眼神,慕大伯打圆场说:“哎哟,老二他糊涂了,我们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其他的小辈差点火候,没机会历练……”
“这样,青柏那孩子确实混,也不配跟着你,那子昀呢,他学习好,至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让跟着你,肯定是能学到东西的……”
慕洵澜皮笑肉不笑,“行啊,找个时间让他过来报道。”
“哎……这就对了嘛。”
这场各怀鬼胎的会议结局勉强融洽,陈深在一旁听得满头大汗。
慕家那群伯叔早就不满先生很久,千方百计想塞人进来,只是前边都让先生拒绝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先生竟然松口了……
而且慕子昀这人野心极大,先生把他带在身边,陈深简直不敢想象。
办公室里,陈深欲言又止:“先生……您为什么……”
慕洵澜视线落在雾蒙蒙的落地窗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空。
半晌,他忽然开口:“陈深。”
“先生。”
“你说……狗和野狼博弈,死的会是谁。”
陈深赫然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慕洵澜那张绝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叫人不寒而栗。
先生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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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原本沉寂的钢铁森林流转得像一池星河,慕洵澜揉了揉发疼的眼睛,正想着要不要弄杯咖啡提神,却蓦地看见门口探进来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