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的恶犬 第36章

他们默契到同时开口。

闻昭大脑乱到发胀,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甚至压根不是昨晚在观景台上那事儿。

“你骗我。”

简单的三个字,刺得像刀刃。

慕洵澜本来肌肤就白,这会儿眼白里的血丝满溢一片,更是尤为显眼。

他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眸泅着湿泪,要落不落的,低垂下头去,抬指拭过,倔强得像残缺的蝴蝶。

“宝贝…我哪里敢骗你啊。”闻昭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去擦慕洵澜的眼泪。

他解释了一大段:“我、我昨儿就是激一激你,真没有不爱你的意思啊,我是觉得…你、你没有那么地喜欢我、所以我自私地想让你多在意我一点。”

“不哭了宝贝…”闻昭想去抱他,清瘦的骨骼抱在怀里,除了细细的颤抖,压根感受不到半点温度,就像抱着一具……历经霜雪千年的…尸体。

慕洵澜强硬地推开他,那双清冷漂亮的眼睛已经完全湿红,睫羽上挂着一滴令人心碎的泪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只录音笔拿出来的,更没有按下去的勇气,那一寸白皙的指尖顿在虚空中,瑟缩着痛不欲生。

慕洵澜哽咽万分,拼尽全身力气,才把那句话说出来:“我今天,见到了你父亲。”

“想听吗?”他笑得苦涩:“这里面的东西。”

闻昭怔怔后退两步,他缓缓抬起胳膊,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宝贝…这件事情很长,但并不是录音里说的那样。”

他的嗓音近乎哀求:“它还没有处理完,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但现在…你听我讲…好不好?”

“我不听!我给过你机会了!”慕洵澜瞬间崩溃,他把录音笔狠狠摔在地上,痛哭出声。

只要刚才闻昭亲口承认,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慕洵澜都认了,可他呢……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甚至不明白他们分歧的点在哪里。

爱?

慕洵澜抖了抖单薄的身子,那一捧玫红的丝绒花束重重坠落在地,花心的漩涡被砸得四散残破,零碎的花瓣溅在深色暗沉的木质地板上,像淤泥、像深渊,唯独不像这份感情最初的模样。

“没有骗你、宝贝我没有骗你…”闻昭单膝跪在他脚边,一声又一声辩解:“当初闻人羿找到我,是想让我帮他做事,条件是我母亲的下落,我只是想拿线索,没打算帮他做任何事。”

慕洵澜双眼空洞无神,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漂亮娃娃。

他唇瓣动了动:“所以呢。”

又偏头看闻昭,“我应该感谢你吗。”

“感谢你没有玩烂我?”

“感谢你抱着目的靠近我,还没有任何动作,没有骗走那些山居的机密、股份?”

“感谢你最后还愿意哄着我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跟我上/床?”

“昨晚说那些话的时候你还在因为吵架的事儿生气吧?这样说出来是不是快活多了?”

“你觉得我好骗,容易心软,很多事情你哄两句我就半推半就了,所以我爱上了你,就得心甘情愿的成为你和他那所交易之间的牺牲品,到最后你解决完所有的事情,我还得为你喝彩,最后把自己送上门给你/艹,是不是?”

“那些录音、能每一条都恰好戳在我最痛的地方,如果你真的没有半点这样想过,会让我这么痛吗?”

闻昭浑身发窒,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像是厚重的枷锁,把他桎梏得喘不上气儿来。

可他都不敢想象,他的宝贝是怎么听完那段录音的…

慕洵澜垂眸盯着左手掌心里安安稳稳的戒指盒,那是他满心欢喜挑给闻昭的、想亲手为他戴上,想跟他……有个以后。

“闻昭,你不配我给你挑的戒指。”

他嗓音很淡,但分明夹杂了几分灵魂的声嘶力竭。

说完,那方丝绒的小盒子被慕洵澜扔进了壁炉里,火舌呼啸而过,橘红的火焰高高跃起,银灰的盒子坠落在最里面的柴火上,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任凭火焰灼烧。

闻昭脸色惨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一个错误€€€€他们爱意本就滋生在困苦之地,那分明是最坚韧的生命力,但他却视若无睹,甚至认为,他们只应顺遂……

他卸下浑身力气,解释本就是苍白无力的,他把爱人伤害得彻彻底底,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我不配…不配…”闻昭喃喃自语。

“但那是宝贝第一次给我买的东西…怎么能在火里躺着?”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壁炉边走去,神色近乎固执到癫狂,以至于那只洗掉纹身的右手直接伸进火里时,慕洵澜竟晃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明明脸色已经白得跟纸片一样了,豆大的汗水从额间渗出来,闻昭咬着牙也没把胳膊挪出来。

“干什么,是想让我可怜你吗?”

慕洵澜上去想把那截手臂从火里弄出来,但却纹丝不动。

直到闻昭终于摸索到那方焦黑的戒指盒时,他才猛地把大半的胳膊从火里抽离。

他抬起那只面目全非的胳膊,血肉模糊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托着递给慕洵澜:“宝贝送的礼物…我拿、拿回来了…”

盒子毁了,但那两枚戒指只是黑糊糊的,但却一点儿都没有坏掉,纯色的钻石反而更加耀眼。

他可怜得像被抛弃的小狗,在乞求主人不要走:“再看看吧宝贝…”

第35章 Chapter 35 慕洵澜做鬼都是……

慕洵澜只是扫了一眼戒指, 就挪开视线。

他不敢看真的去看那条可怖的手臂,他怕自己会心软。

“闻昭,我真的累了。”慕洵澜缓缓蹲下身去, 那双冰凉的手触碰上他满是密汗的脸颊:“我不想再探究你是不是真的爱我这个话题, 没有意义的,我最在意的是什么,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过, 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出于人类原始的欲/望,谈不上有多刻骨铭心。”

闻昭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我不想和你吵架了,至少我是真的爱过你,也是唯一一次不计所有后果的想和一个人有以后,可是很可惜,我选择错了人,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心硬一点,不那么容易被打动,是不是这一切就是另一个结局?”

“可是你父亲说得很对,我和母亲都是外表冷漠, 但容易心软的人。所以你知道吗, 刚刚你把手臂伸进火里的时候, 我又心软了,我想,都到这种时候了, 你应该不是演的吧?”

“但是,亲爱的,两个三观、经历大相径庭,甚至都很畸形的人绑在一起, 除了一方的无限妥协,是没有办法再深入的。”

“我一次一次对你心软,我原谅你初见对我的无数次冒犯、强迫,原谅你掐着我脖颈威胁我,又原谅你带着目的接近我、哄骗我,那谁来对我心软呢?”

“我无法很笃定的告诉你,我现在就不爱你了,但我也没有办法再跟你继续下去,我害怕了闻昭。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我的儿子受到伤害,更不想自己在最后的时间里落得像母亲那样的结局,在权利争斗、利欲熏心的游戏中成为牺牲品…”

”你父亲要的闻氏百分之十五的股转让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就在桌下,就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闻昭。”慕洵澜哽咽:“我们分手吧。”

他用指腹替闻昭擦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离开…亦如当时闻昭在观景台离开的那刻。

掌心的戒指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正好补上初见时悸动的心跳。

闻昭嘴唇发紫,那条血肉模糊的胳膊肿胀难堪,他想伸手去触碰那片纯白的衣角,却有担心弄脏宝贝的衣服,所以终究是错过了。

举起的指尖垂坠下来,闻昭颤颤巍巍把戒指给自己戴上,只是在即将推入指骨的那一刻,他脱力…陷入昏迷…

原本到点进来上菜的侍者撞见这可怖的一幕,吓得大惊失色,他慌慌张张去叫人,最后餐厅的一众员工手忙脚乱地把客人送上了救护车。

慕洵澜回到山居没多久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喂,您好,请问是闻昭先生的家属吗?”

“…不认识,您打错了。”

“啊?抱歉,可是他的紧急联系人是您啊?”

慕洵澜闭上了眼睛,最后给了医院庄齐的电话。

他把手机放回桌上,搭着毯子缩进了床柜和墙壁间的小角落里,然后缓缓伸手抱住自己…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顺着雪白的脸颊一骨碌滑下来,砸在手背、衣领、脚边…

那双眼睛已经哭得肿胀,看不出往常的清冷漂亮。

他好冷、好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瑟缩在垃圾桶旁边的雪夜,但是那天他手里还有半个地上捡的半个冷馒头,那个馒头让慕洵澜开心了好久,他可以吃完半个冷馒头,肚子也不会饱饱的,所以没有管家来骂他是吃得很多的猪…

如今他好像什么都有了…但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

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走廊上,冰冷的灯光照的人心惶惶。

闻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六个小时后,他只是掀开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在医院后,就再没了动静,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睡得再深一点。

身旁蓦地响起庄齐炸毛声音:“玛德,你醒了就别给劳资装睡!”

“我真的服了,你知道我在澳城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又多担心吗?前脚不沾后脚就飞过来了,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小子最好有个正当的理由解释给我听!”

半晌,闻昭动了动干涩的唇瓣,他的声音很嘶哑:“慕洵澜…不要我了。”

“啊?”庄齐蓦地噤声。

千算万想,他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这不也才在一起一个月嘛,闻昭虽然人混了点,但应该不会蠢到去犯原则性错误。

啊啊啊!但如果不是不能挽回的错误,他怎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烦死人了,为难牡丹干什么!

闻昭的睫羽含着湿意,没睁开,但满屋尽是悲伤:“我骗他。”

“你骗他啥了,你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人家看了!”庄齐抓狂得要死,这种不长嘴的人活该没老婆:“你不说完整我咋帮你!”

“股份。”

闻昭欲言又止,他顿了顿,用尽全身力气,说:

“我爷爷过世前给慕洵澜留了百分之十五闻氏的股份,闻人羿用我妈的下落跟我交换,条件是我弄回那些股份。”

“?!”庄齐蓦地瞪大了眼睛,“我擦!”

闻氏竟然还有这种隐情……闻老爷子居然会把那么多股份都留给前妻的养子!

庄齐咽了咽口水,知道那么多,他不会被暗杀吧?

“那…那你应该还没有蠢到真的去骗股份吧…”庄齐声音越说越小,这他可真不敢肯定。

闻昭是什么人,真想要就肯定会弄到手的,区区股份算什么,他不是连地狱难度的清冷大美人都拿下了吗?

“没。”闻昭拨弄了两下被绑成木乃伊的胳膊:“我给闻人羿的合同是假的。”

“呼€€€€”庄齐长舒出一口气来,但下一秒,他就听见闻昭说:“但慕洵澜给我的合同是真的。”

“?他真给你了!”庄齐捂住心脏,这咋回事,一个个的,都是恋爱脑。

“闻人羿拿我和他的录音放给慕洵澜听。”闻昭苦涩一笑:“他信了。”

“可是那些话都是假的、假的…我爱他,从来没有那么爱一个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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