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的恶犬 第51章

燥热的海风蔓延过,吹散了满腔的悸动。

闻昭忽然觉得,五年,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原地,守着他和慕洵澜那点为数不多的幸福回忆过日子。

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期盼慕洵澜回头。

一滴泪水砸在手背上,他们好像真的完了。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他固执着不愿放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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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慕洵澜的是Afonso的大儿子,叫Tiago。他是一名高中老师,为人绅士,相处起来也很舒服,慕洵澜还挺愿意和他交流。

Tiago接过礼物,却目光被站在清吧小院里的闻昭吸引。

“Lan,那是你的朋友吗?”

慕洵澜回头看,闻昭还站在原地,他不可察觉地蹙了蹙眉,“清吧的客人。”

“喔。”Tiago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似乎涉及到Lan的隐私,所以也没有多问。

Afonso夫妻还在厨房忙活着,但见慕洵澜进来,都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食材,上前同他拥抱,热情地表达着欢迎和感谢。

这顿饭是地地道道的葡菜,慕洵澜吃得很开心,酒过三巡后,Afonso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跟慕洵澜聊起了白天送货的事儿。

“Lan,你知道吗,白天Bela酒店的订的蛋挞要得特别急,以前都没有这样过,我差点都以为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了,但还好你赶到了。”Afonso抱着红酒瓶,醉醺醺地说。

“没关系。”慕洵澜哭笑不得:“都过去了,你成功捍卫了好评。”

“后来我问了Bela酒店的老伙计,他才偷偷跟我讲,是今天宴会是一位来自瑞士的大老板订的。”

Afonso神色突然变得紧张兮兮:“听说他夫人走得早,但是生前很爱吃甜食,那位大老板每走一个地方,都要尝尝当地的特色甜点,然后带一部分回家给唯一的儿子。”

“哦~他可真是位好丈夫、好父亲。”

Afonso仰头望着灯感概:“我已经原谅酒店今天在规定时间内催促的无礼了。”

慕洵澜握住叉子的手微微一顿。

好熟悉的地点、好熟悉的人际关系……

“你说是不是,Lan?”Afonso突然凑近了问他。

慕洵澜心思有点乱,闻昭可能是位好父亲,但好丈夫……算了,他也没必要去评价什么。

但慕洵澜也不想扫了Afonso的兴致,就用餐叉弄起一块鱼排,随口附和:“是吧。”

“Lan。”Afonso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在撒谎。”

“啊?”慕洵澜不知道喝多了的Afonso为什么这么问,但他拿餐叉的手都有点慌,那口鱼排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最后还是Afonso的夫人出来解了围,“你喝多了,净说些胡话。”

Afonso夫人嗔怪地看了Afonso一眼,最后向餐桌上的大家致歉,扶着Afonso上楼了。

这么搅和一通,慕洵澜也没了再吃的胃口,那块鱼排被他搁在了盘子里。

慕洵澜的思绪这下是真有些凌乱了,可明明就是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他会觉得很心慌?

好吧,但他确实撒谎了。

但闻昭现在做的那些事儿,他心里的触动程度其实并不多。

这个人带给他的或痛苦或欢愉,慕洵澜觉得都不重要了,他们两不相欠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根本不愿意平静的生活再被打破,五年前他给过闻昭磨合的机会了,五年前不抓住,现在后悔太晚了,一点用都没有。

不过闻昭要是继续用这种近似于生活习惯的事儿惩罚自己,慕洵澜也不会再触动,毕竟道德绑架不是每次都有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必须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浅坐了一会儿后,慕洵澜起身告辞,Tiago起身送他回去,带着点歉意地说:“抱歉,我父亲刚刚不是故意的。”

Tiago知道Lan是个很有故事和秘密的人,他的父亲估计今天无意间触碰到了其中的一点,这才造成了刚才的局面。

“我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慕洵澜摇摇头:“都别往心里去。”

这个话题再深入就不合适了,Tiago把人送到小院门口,这才挥了挥手。

慕洵澜提着一大盒蛋挞慢悠悠往清吧走,其实现在这种事儿已经不会困扰他太久了,毕竟与其忧心这些他无法改变的事儿,不如想想什么时候享用这些香香软软的蛋挞比较合适。

等打开了清吧小院的大门,慕洵澜突然停住脚步,他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闻昭居然还没走?!

他穿着那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就那么坐在清吧的门口的楼梯上,高大的背影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愈发孤寂。

“怎么还赖着。”慕洵澜佩服得五体投地,早知道今晚就在Afonso家借住了,再不济找个酒店都比回来强。

“宝贝……”闻昭抬起头来,嗓音低低沉沉,“我之前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慕洵澜记性不太好。

“让我做三的事。”

“不要。”他拒绝得斩钉截铁,没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闻昭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暗雾,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他再次请求:“再考虑考虑我吧宝贝,我可以把斯年照顾得很好,也可以很好的照顾你,我已经不会再乱发脾气了,我会很乖很乖的…”

慕洵澜动了动嘴角,表情有点讽刺。

以前闻昭最喜欢说什么来着?

€€€€宝贝,你乖乖的,不哭。

€€€€宝贝,你好乖啊…

€€€€太乖了,好想欺负你。

真是风水轮流转,还不知道明天转到哪里。

“闻昭,我很严肃的告诉你。”慕洵澜语气发冷:“第一,我这五年过得很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你想象得要死要活的那样,而且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

“第二,你收养了斯年,把他养得很好,这点我非常感谢你,这些毋庸置疑都是你的功劳,并且我也不会和你抢他的抚养权,当然也更不会和你一起抚养他,不过斯年是我的儿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尽到爸爸的责任。”

“第三,我不想回忆过去,不想和过去一切伤害过我的人和事物有任何牵扯,我是我,一个独立的人,现在我的意志是想为自己而活,不和任何人捆绑,我更不需要一份带着悔意的爱情。”

“最后,闻昭,没有人停留在原地,我早就不爱你了。”

第50章 Chapter 50 进屋

不爱, 他早就不爱了。

那句话在闻昭耳边久久回荡,像绕不开的魔咒,圈圈层层把人套进去, 最后当脑海里那根神经被扯平成直线, 好的、坏的,一切都开始烟消云散。

透彻心扉的凉意缓缓蔓延, 闻昭觉得他冷得像坠入了西伯利亚的寒风中。

死撑五年, 以为是一场盛大又华丽的重逢,却不曾想是彻底的陨灭。

空气寂静半晌,闻昭那双眼睛又红得不像话,胸腔像是被巨石碾过,骨头、血肉碎了一地。

可没了慕洵澜,他真活不了。

闻昭拖着残躯,颤颤巍巍探出手去:“上一份爱是五年前的,不要了就不要了,现在是新的,重新长出来的、干干净净的,可以看一眼吗?”

那只带着烧伤疤痕的手掌努力向上探, 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挖出来。

“三十岁的老男人。”慕洵澜淡淡睨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闻总以前就是这么形容我的。”

“现在我已经三十五岁, 老得更厉害,头发还白了,已经伺候不动闻总了, 所以闻总还是拿着你所谓的新长出来的爱,欢欢喜喜找下一家去吧。”

那么自讽的话从宝贝嘴里说出来,闻昭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活生生攥住,挤压到快要爆炸。

他艰涩解释:“那都是骗闻人羿的话, 我从来没有半点这样想过,不管是三十岁,还是三十五岁,我都爱你。”

“那行啊。”慕洵澜答应得很爽快,但眼神却异常漠然:“你让闻人羿跟我道歉,我就考虑。”

相杀纠缠那么久,他清楚的明白,单纯的拒绝让闻昭放弃复和的概率近乎为零,他得用绝不可能完成的事儿,让闻昭无法逾越半步。

这话一出,闻昭愣了好久。

半晌,他才缓缓说:“这…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宝贝。”

“那免谈。”慕洵澜意料之中,他拎着蛋挞,顾自往前走,却没成想身后却突然响起闻昭的声音:“他坐/牢了,死/缓两年执行。”

“你走的第二年判的,现在改无期,终身监/禁。”闻昭站起身来,定定看着慕洵澜:“如果宝贝愿意回国,探监的时候,我保证他会向你道歉。”

闻昭的眼睛很漂亮,但眸底有一圈化不开忧郁之色,像是经年累月的雾,厚重得叫人心颤。

慕洵澜一滞,他又不是傻子,闻人羿是怎么进去的,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闻昭大义灭亲,把自己的生父送进了监/狱。

说不震撼是假的,闻人羿有多厉害,慕洵澜早就亲自讨教过了,从他小时候在闻宅被欺凌,到后来弃养流浪,还有慕夫人病重时,山居遭遇的危机,哪样不是拜他所赐?

鸦羽般的睫毛不安分的抖动着,不懂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密密麻麻的思绪涌过来,痛快谈不上,但至少某些压了许多年的东西,在这一刻松开了。

可这一切都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人做的。

“宝贝,你说的。”闻昭委屈巴巴:“他能道歉就给我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我说的是考虑。”慕洵澜被逼得有几分恼了:“等他道歉再说。”

闻昭小心翼翼地问:“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国。”

“我不会回去。”慕洵澜没好气,他走了就没打算再踏进华市一步。

“宝贝,你忽悠我。”闻昭急了,他又何尝看不出来慕洵澜是真没复和的心思,所以故意这样说的,想叫他知难而退。

“嗯,是。”慕洵澜破罐子破摔,索性大方承认:“闻总,门在那边,随时都可以走,没人逼你留下来。”

“我不走。”闻昭一双腿像生了根:“我之前做过许多错事,也挺不是个东西的,所以宝贝你想怎么戏/弄我都行,钓着我都行,做三也行,四也行,只要你开心,这些都是我活该受的。”

慕洵澜把手搭在门把上,他不想再听、再掰扯这些东西,他很疲惫,很乱,得不出任何答案。

最后慕洵澜闭了闭眼睛,轻声说:“回去吧,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也没有这种癖好。”

说完,他就拉开清吧的门进去。

闻昭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清吧的转角里。

心里空荡感却愈发变本加厉,说不清什么滋味,可缺失了许久的东西不仅没有归位,反而越走越远了。

但闻昭没走,他垂眸,从口袋里掏出药瓶,把每天惯例的药吃了,就坐在原地吹海风。

可惜今夜乌云蔽月,瞥不见半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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