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月白冷静下来,他笑笑:“你好,螨兔姐姐,我是蛇壹,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
螨兔的声音偏细,文文弱弱:“没关系……我听说你要出去,还特意准备了这个。”
一个白色帆布袋被从骤然撕大的空间中丢出来,露出主人一截尖尖的下巴,手也很消瘦。
戚月白接了个满怀,被沉甸甸的袋子砸的胸口生疼。
他‘谢谢’才发了个音节,就发现那块空间已经闭合,就像从未存在过。
社恐?
戚月白没辙,只能低头扒拉螨兔送的第二份礼物。
越看表情越奇怪。
装好消音器的小型手枪,弹夹,防晒霜,微型炸药,窃听器,耳机,匕首,以圣天锡杖大楼为起点的横滨市旅游景点地图,遮阳伞,纸巾,创口贴,外伤药,绷带,还有瓶矿泉水。
甚至可能怕戚月白不认识,每样东西上还都贴了便利贴。
还有张空便贴上画了条画风奇怪的简笔小龙。
「请玩的开心」
妈……妈妈?
戚月白晃晃脑袋,把脑袋对非法分子的奇怪印象甩掉。
他把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塞到双肩包里,背好,然后认认真真戴好头盔,抬腿跨上机车,一拧油门,发动机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震颤,车子便在引擎轰鸣中驶离,将圣天锡杖的大楼甩在身后。
好耶,无证驾驶初体验!
*
比起琴酒那份鬼画符地图,螨兔简直是降维打击。
她甚至贴心的将旅游点用红圈标注好,还设计了一套最近路线。
靠着这份地图,戚月白的旅途相当顺利。
他很快到达红砖仓库附近。
房子相当漂亮,和它的名字一样,充满历史沉淀的底蕴,由一块块砖摞起的高大建筑,比平整的墙皮更给予人强烈的视觉效果,斜坡屋顶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沉稳的灰蓝色。
但……突如其来的枪响打破了这份安宁。
不是隔着遥远的夜晚偶尔响起的淅淅沥沥的声音,而是近在咫尺的子弹纷飞,密集到像下雨。
戚月白跨坐在机车上,看见有黑色西装的暴徒从十几米远的冲出来,与相反方向的一伙人互相开枪。
旅游景点也沦陷了吗?
他顺手拿手机拍了张照做留念,随后拧下油门,调转车头,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一个漂亮的拐弯,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发动出去。
机车的声音吸引了火拼中人的注意,瞬间,双方默契的各出了十几挺枪朝着戚月白打过来。
戚月白只管闷头冲。
疼点就疼点吧,反正他挨几枪又死不了。
但古怪的是,直到开出枪械的射击范围,他也没感觉到疼。
人均描边大师?
戚月白正寻思着,余光突然瞥见路边行道树上,挂着什么随风飘摇的东西。
他:!!
机车一个原地漂移,转弯回来。
“太宰君!”
戚月白从机车上跳下来,甚至来不及停好车,就朝着树的方向跑去。
因为那树枝上挂着,风铃一样随风飘摇的绷带少年,不是昨天晚上在他家蹭饭的太宰治是谁!
太宰治身上披的黑色风衣落在树下,大概是掉下去的,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粗糙的麻绳勒在缠着绷带的柔软颈部,蓬松黑发和树叶一同飘动,皮肤因为窒息而泛红。
听见声音,他眼珠向下动了动,映出戚月白的影子。
大概是声带被压迫,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戚月白吓得魂飞魄散,一刻不敢停的从包里掏出螨兔准备的匕首,踩上树下的石块,开始割绳子。
但挂树枝的太高,他只够得到太宰治颈边的麻绳,上吊的圈收的又太紧,戚月白只能用自己的手从内圈穿插过去做垫,随后用刀刃去磨,这是最快的法子。
功夫不负皮厚人,绳子很快断了。
太宰治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下坠,然后被戚月白眼疾手快的捞住,才免除摔个屁股蹲的命运。
看着怀里的少年,惊魂未定的戚月白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手上的疼痛,他低头一看,发现手指内侧全是刀刃无意间划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索性这些伤浅,短短十几秒,便在歌声的作用下恢复如初。
戚月白赶紧把人放在铺开的黑色风衣上,攥拳摩挲,试图让血液均匀覆盖愈合如初的手。
“治愈系异能者,难怪。”
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对他手上的伤口一览无余。
戚月白:“嗯?”
这哥命挺硬啊,脑袋这就供上血了?
太宰治一双鸯色眼眸黑沉沉盯着戚月白,他捂住脖颈处深红的勒痕,嗓音沙哑:“我说,你被圣天锡杖带走的事情。”
戚月白猪脑过载,茫然眨眼:“这也是预测吗?”
太宰治:“……”
他无语的看了一眼戚月白。
“圣天锡杖是怎么放心放你出来的?”
“呃。”戚月白沉思片刻:“因为我善……善良?”
太宰治嘴角抽了下:“因为你傻还差不多。”
戚月白不乐意了:“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小茶野君。”太宰治抬眼:“除非你在装傻,而且演技精妙到连我都看不出来,否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气质和眼神都是不谙世事的普通人。
来到横滨后的行为履历却都惊心动魄,超乎常人。
其实被戚月白缠着强行推理后,太宰治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兴趣。
对普通人而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能只是从某个小组织手里偷什么文件。
直到太宰治收到车站被圣天锡杖包围的情报。
在警局中的人传来的车站入口监控里,他看见了戚月白。
然后从不知为何被放过的人质们口中得到一个少年被带走的事情也再简单不过。
戚月白:?
他礼貌询问:“能说人话吗?”
太宰治没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地上软啪啪的断绳,不知是不是戚月白的错觉,他竟然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明显的惋惜和心痛。
接着,太宰治才看向他。
“野原怎么样了?”
“反正不会死。”戚月顺口答完,反映了一秒:“你是港口黑手党?”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太宰治鼓掌:“我很高兴你知道港口黑手党,省的我费口舌。”
已经被老实巴交的上班族是港口黑手党震惊过一次的戚月白:“……”
他看了眼好像孱弱到风一吹就碎的阴郁少年,艰难开口。
“那,织田先生也是吗?”
“对。”太宰治承认。
港口黑手党成员:好心的忠厚邻居先生+1
戚月白不由感叹:“你们组织挺接地气的啊。”
察觉到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的太宰治微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港口黑手党?”
戚月白委婉道:“听过。”
太宰治:“……港口黑手党是黑暗和暴力的代名词,是连横滨吹进下水道的风都能精准掌握的恐怖组织。”
戚月白思考两秒:“天眼老鼠?”
“我讨厌老鼠。”太宰治面无表情:“我现在确定了,你和织田作是一类人。”
戚月白眨眼:“指的是我们都淳朴善良?”
“都让与之聊天的人感到辛苦。”太宰治说:“比被运输炸弹的车撞断骨头养伤还要累。”
戚月白:“……好高的评价,所以你一身绷带都是为了祭奠那辆肇事车辆吗?”
否则为什么没受伤还要把自己裹成这样,不怕晒成鸳鸯脸吗。
太宰治:“哈哈。”
他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还不忘抓起那件立了大功€€€€让他不至于躺在冰冷且大概经历过一场火拼,还有黑乎乎的火药粉末的地面上的黑色风衣。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他把衣服往肩膀上一甩,喃喃自语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不过看在全蟹宴的份上,稍微延后一点也没关系,而且似乎会更有趣。”
戚月白目送太宰治消失在旁边的巷子里,方才轻松的神情荡然无存,他侧头。
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白袍人从路的尽头跑来,顷刻间便将道路包围的严严实实。
是圣天锡杖的人。
“您是蛇壹大人?”一个白袍人视线落在那朵金牡丹上,率先认出了他,随后他看见戚月白血淋淋的手心、地上的匕首,和满地树叶、断裂的绳子、倒地的机车上,惊奇道:“这里发生什么了?”
戚月白扯扯嘴角:“今天天气不错。”
“啊?”白袍人茫然。
戚月白本来想笑一个,但实在笑不出来,干脆面无表情:“很适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