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少年,怎么会开着那么破的车跑出来?
是七年前没错。
戚月白木着脸问松田阵平:“你家里有双胞胎兄弟吗。”
松田阵平:?
虽然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那你家有什么祖传的复活手段吗,比如一张白纸什么的。”
“听起来很有趣,但是很可惜,也没有。”
戚月白陷入沉思。
那么一个在四年后就会死的人,他为什么在七年后能见到?
难道是欺诈,外表是很可怕的血色性命倒计时,实际上却是结婚年龄什么的……不。
他想起果戈里那个电话,信誓旦旦说三年前他本人出现在了米花中央医院。
以及那句€€€€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
难道说,他在那本‘书’上写下复活,却出现在七年前,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谁定的?
“你认识松田?”€€原千速走到他身前,抬手摸摸少年额头:“没有发烧啊。”
她微微眯眼:“难道说想装疯逃过检查吗?”
戚月白调整好情绪,摆出一副被揭露的心虚样子,用咒力调动藏在兜里的飞刀,对准自己,扎下去。
“对不起,无证驾驶是我的错,但是我没有家人,也没有钱可以交罚款,所以才这样……”
他抬头露出那张乖巧无害的脸,眸光湿润,竟然是哭了。
少年眼泪流的凶,顺着脸颊滑到脖颈,但抿着唇一声不吭,偶尔轻声抽噎,双手被黑沉的手铐禁锢在身前,好不可怜。
竟然是孤儿!
在场的三个大人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率先拉开车门下车,居高临下,面色不渝。
“小鬼,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家人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
戚月白疼啊,因此说话都不用装,柔弱的不行。
因为怕血腥味露馅,他迅速用反转术式治了表皮的伤,但因为咒力不足,内里的肉还是碎的。
“我才没开玩笑!”
松田阵平皱眉:“那这辆车是怎么来的。”
“在路边捡到的。”戚月白转头指向后方:“就那个厂区。”
说起来真是流年不利,他还没开出二里地呢就让交警蹲了。
还遭这罪。
“捡到的?”
“嗯,过了很久都没人来,车门开着,钥匙也在上面。”戚月白郑重点头:“我准备开去警局的。”
松田阵平嗤笑:“为什么不报警。”
戚月白和他据理力争:“我没有手机!”
为了显的自己可信,他还别扭的侧身把两边口袋扯出来给他们看,里面只有三万元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糖果瓶,看起来是全部家当,还有一张看起来皱巴巴的白色便签纸,上面并没有能看见的字。
甚至另一边口袋下面有个破洞,像被什么利器割断的。
€€原研二看着泪痕未干就又开始瞎扯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慌都敢撒,到底是高中生,嫩得很。
“行了,小阵平,别为难他了。”他看向€€原千速:“姐姐,如果我没猜错,那辆车应该是涉案车吧。”
“涉不涉案倒不知道。”€€原千速回神:“但车牌是假的。”
“那就去看看,不就知道真相了?”€€原研二嘴角噙着笑:“说不定失主就在附近呢。”
戚月白表情一僵,但还是竭力维持着体面,他把掏出来的东西收回去,一脸色厉内荏的模样。
“你们难道怀疑我是偷车贼吗?”
“不知道。”松田阵平搂着少年的肩膀把他强行带上车:“但我可不会随便去收留停在路边的车子。”
车门关上,€€原研二看了眼自家姐姐。
“姐姐,要不要比一比,反正这里是郊区,你也下班了吧。”
€€原千速轻哼一声:“好啊。”
她抬腿迈上警用摩托,戴好头盔。
反正交通科的警察马上就会赶过来,将面包车带走。
€€原研二上了车,把纸巾盒递给戚月白。
“擦擦眼泪,我叫€€原研二,那位是我朋友松田阵平,别怕,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我会帮你和姐姐求情的。”
戚月白一愣:“……谢谢。”
长发青年回身,勾起唇,一脚踩上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汽车一个完美掉头,随后行驶了出去。
€€原千速紧跟在侧,金发随气流飘动,是英姿飒爽的风之女神。
戚月白庆幸自己没肇事逃逸。
就这驾驶技术,追上他不是手拿把掐嘛。
他当然不会带这几个人去见那个男人,只是打算把他们集中在一起,一块打晕。
然后买一张车票,换个城市生活。
至于什么七年后三年前的事……
其实除了身上的衣服和飞刀,戚月白醒来后,还在口袋里发现了另一个东西。
那张在原身储物柜里翻到的白纸。
透过光,用小刀刻薄的‘救世主’三个字清晰可见。
黑发少年垂眸看自己双手上的手铐,被撸到铁铐上的绿檀手串某个珠子上有一丝裂缝,那是他第一次在横滨车站救野原先生时沾上的血液导致的木头开裂,裂的容易,想养回去,可就要花大力气了。
……管他什么事呢。
他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他才二十二,没有见过大风大浪,没有远大理想,怕死,怕疼,怕穷,想回家,想有个安稳的生存环境,做力所能及的事,仅此而已。
“小鬼。”旁边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口。
戚月白回神,侧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我不叫小鬼。”
“那叫什么?”
楚雨寻。
戚月白随便编了个名字:“黑泽蓝,叫我阿蓝就好。”
“为什么不能是黑泽?”松田阵平往戚月白这边挪了一个大身位,直接把他的生存空间压缩到想再躲开就只能到车外的地步,一张脸凑的极近,甚至能看到墨镜下的眼睛:“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前方开车的€€原研二无奈摇头。
他这个幼驯染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恶劣了。
“随便你叫什么,是想逃脱惩罚编的。”戚月白被挤的贴在车门上,奈何手还被铐着,姿势相当别扭:“我不都说了吗。”
“哦€€€€”松田阵平把声音拖长,然后干脆利落:“不信。”
他嘴角挂着挪揄的笑容:“阿蓝,你认识我吗?”
“一面之缘。”这个戚月白没说谎:“也可能是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松田阵平还没放弃,又问:“这附近是郊区,没有车,你是怎么来的?”
很快,戚月白就搞懂了松田阵平想干什么。
这位警官没有开挂,不知道自己脑门上的‘四年’倒计时,他就是单纯觉得戚月白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想要学坏,但意外被€€原千速抓到了。
“……我真的没有家人了,保释金不可能。”戚月白无语:“我全身上下只有三万元,连房子都租不起,怎么交三十万的罚款,只能妄想撒娇被漂亮姐姐心软放过了。”
松田阵平没套出话,不甘心的坐回去。
因为厂区到了。
€€原研二的开车技术实在出彩,可能是顾忌到身为未成年人的戚月白,快又稳,减速时也没有任何不适。
€€原千速和他几乎同时到达,打开车门,她也下了摩托。
这里是个废弃厂区,因为曾被用作化学物质的储存,所以不会被流浪汉选择,一眼望去,寂静的很。
“我就在那里发现了那辆车。”
戚月白指向一片被厂房遮住的阴影,有被集装箱遮住的厂门,卷帘门拉了一半,门口枯黄的狗尾巴草连下方的土丘有半人高,特像电影中会发生坏事的地方。
€€原研二不疑有他,等€€原千速锁好车,三人一起过去查看情况。
不说戚月白看着就像那种涉世未深的乖小孩,就算他有异心,他们三个警察,还制服不了他?
现在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发生了案件,那他们的‘多此一举’就可能拯救一条性命。
因为下班的原因没有枪,€€原研二只能从腰间抽出警棍,侧面靠近卷帘门后蹲下,向昏暗的厂房中看。
他后面有松田阵平和€€原千速,所以并不怕……
€€原研二只感觉几张叠在一起的微湿润纸张盖在口鼻之上,下意识吸入后他错愕回头,发现是刚才那个行为举止都很孩子气的黑发少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在不远处,松田阵平和€€原千速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对不起,€€原警官,你们是好人。”
可惜他是个怂蛋,不想再掺合进麻烦事里了。
断舍离,就当一切都是梦好了。
戚月白将昨天在黑工市场买到的伪装成糖果瓶的七氟烷空瓶扔到地上,抽了两张€€原研二给的纸擦净手,然后将整包纸再次塞进兜里,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