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亘古至今都是上层人禁忌的话题€€€€长生不老。
“今晚就算了吧。”果戈里摇摇头,将胳膊从戚月白手中抽出:“因为我也有要见的人。”
“什么?”戚月白一愣:“科利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地面升起的白雾,在瞬间侵占了空间。
两米之外的警察、工藤新一等人,都消失在了白雾中。
“仔细想想。”果戈里眼底情绪翻滚,映出少年错愕的倒影:“虽然每天过的都很愉快,但到底还是不满意呢。”
他扶着桌子起身,懒洋洋打了个响指:“那么就愉快的结束吧!”
随后便开始快速旋转,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白与黑交织的龙卷,像挣脱囚笼的飞鸟般欢脱,宽大的白色披风在空中铺开,原本的西装和裤子全被随意抛到身后,左手拿着那张扑克盖住右眼。
他站直身子,一头白发如被狂风吹散的暴雪,散乱落下,唇边挂着一抹夸张的笑。
“能看到月白君这幅惊讶的表情也不错。”
戚月白气笑了。
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影视剧中的反派看人变身的时候不动手了,换他也想看看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你要见谁,说清楚。”还愉快的结束,断头面?
“希望下次见面,我能看到你失去头颅的尸体,月白君。”
果戈里答非所问,撑起披风的一角,另一只手横在胸前展开一道优美的弧线,身体微微前倾,做了个谢幕礼。
随后后退一步,优雅的维持着提披风鞠躬的姿势消失在茫茫白雾里。
涩泽龙彦的雾拥有剥离异能的功效,但戚月白还有术式。
他能感觉到萦绕着他的术式的物体€€€€也就是果戈里的大体动向。
站直,解除pose,转身,然后撒腿狂奔,似乎是因为空间异能被剥离了。
戚月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我好像出来的不是时候】
一扭头对上一张熟悉面容,偏透明的他一脸看破红尘的淡然,那该死的怎么都修剪不掉的过分茂盛刘海,遮着额头下一块莹白色结晶。按照蛇打七寸定律,那应该是弱点。
“您还有不出来这个选项?”戚月白松开,拍拍褶皱的布料。
【有,但长久不活动对身体不好,出来走走】
戚月白扯扯嘴角,寻思这位还有养生概念。
【哦对,戚,还没恭喜你被甩了】
“……先祖,这两个短句不是这么组的,你应该说‘节哀’,或者‘下一个更乖’。”
【我知道】
所以是故意的吗。
戚月白莫名有种带坏老年人的罪恶感。
【他走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吧】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的。”戚月白抬手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但理智上我更想杀了他,脑子很乱。”
【那就做,他身上有你打下的咒力印记,追过去】
“算了吧,那家伙天天一惊一乍,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戚月白叹了口气,突然很想开腔。
【分手应该体面,这首歌吗】
“……”
他恨读心术,看都把他出尘脱俗的先祖调成什么样了。
【你不也是吗】
戚月白强词夺理:“这种歌也不适用现在的场景吧!”
他还有道具手机呢!还有伴奏团呢!再说给分手的室友唱歌助兴不是很正常吗!
【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
别说,小茶野先祖那古井无波的嗓音,唱起来像在给前任上坟。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随手朝左侧的雾里撒出一把金丝网:“涩泽君,你还想听到什么时候。”
收拾不了那个跑路的,他还收拾不了看热闹的?
雾气有生命似的忽然变浓,就像现在充斥在空间各处的不是雾,而是某种体型极小的神秘生物。
那张网神奇的消失在白雾最重的地方。
涩泽龙彦从那雾中缓缓走出,视线落在小茶野先祖的额头,那颗白色的结晶上,他眼眸睁大,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抬起,指尖微颤,肩膀紧绷。
“那个颜色……”
*
果戈里在雾里撒丫子跑了有段距离,雾里的世界和外界是一比一复原,因此便是从餐馆跑到了街上。
照出惨淡冷白光的路灯矗立着,驱补散空气中的雾。
整个世界空荡孤寂的只剩他一个人。
下一步踏空,整个坠入地面凭空开出的金色异能空间中。
紧接着,人便出现在三十米高空。
身体失控的急速坠落,狂风在耳边呼啸,吹的白发肆意舞动,果戈里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相反,一对漂亮的异色眸中充斥着兴奋和疯狂,双臂在空中张开,像跳下悬崖的飞鸟。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但体内异能被剥离,平日得心应手的操控石沉大海。
在即将坠地时,他勾勾指尖,似乎要抓住什么。
‘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白发青年重重砸在石灰路面上,后脑一阵嗡鸣,嘴角泌出殷红鲜血,蔓延至侧脸。
睫毛轻颤,似乎有少年开朗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忍着痛正过头一看,瞧见的是沾着血的地平线,再一抬,便见高耸的晴空塔亮着灯,在远处层层叠叠的居民楼之上被夜色包裹,勾勒出漂亮的轮廓。
雾气散去了,在他即将成为一滩烂肉之前。
“夜安,尼古莱。”一道如从深渊中钻出幽然寒意的优雅男音在身后响起:“您需要医生吗?”
第87章
果戈里不需要。
因为坠落时异能回归, 他用异能接住了自己,实际坠落高度不到半米,和从床上掉下来差不多。
出血是因为故意咬了舌头。
因为想测试一下这位许久未见的挚友是否会为他悲伤。
帮忙叫医生算关心吗?他从地上爬起来, 盘腿坐着思考这件事的真谛。
“您在想您背弃的小茶野君吗。”
费奥多尔扫了眼面容苍白,但完全是高空坠落冻的的青年, 因为他比上次见面脸圆了一些,如果说以前是灵动轻盈的飞鸟, 现在有点像被饲养的皮毛油光水滑的大狗。
果戈里实话实说:“我在想, 为什么不是把我从晴空塔上扔下去。”
费奥多尔挑眉:“为什么?”
果戈里咧嘴一笑:“因为我和月白君在那跳过一次, 月白君笑的很开心, 超可爱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卸下伪装的, 真实的少年。
不是被繁杂社会秩序规训到麻木,也并非不知者无畏,只是‘自由’的意志选择了最舒适顺遂的活法。
费奥多尔眸中很快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您消失的时候是去了一个类似的世界吗。”
果戈里不回答,算作默认。
费奥多尔定定看了他那副得意的嘴脸几秒,慢条斯理开口:“说实话,我很意外您会这么做。”
他顿了顿, 心情复杂:“毕竟您看起来很满意新生活。”
昼出夜伏,背着书包去上学什么的,透过情报看都实在违和。
“不满意。”果戈里头摇的像拨浪鼓:“才不满意呢。”
费奥多尔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想听到的,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果戈里给他掰着手指头细数。
“月白君总是太忙,和其他人相处时会顾不上我, 这和我的时间比起一点都不公平, 做饭很好吃但不允许我吃太多肉,说什么积食、营养均衡,管教我的手段太温和让我感到痛苦和迷茫, 啊,还有还有,太害羞了,我稍微做点什么他就会生气,虽然脾气很好,但生气起来超可怕!”
为了证明可怕程度,白发青年双手交叉抱住自己,像舞蛇一样扭来扭去。
动着动着,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再抬头,像被掐断了生机,颓废的佝偻着背,眼底是淡淡的死感。
口中呢喃着:“完蛋,兴奋过头了。”
费奥多尔习惯他的莫名其妙,但有一瞬间感觉留果戈里一命是个错误。
就该不给涩泽龙彦收异能的讯号,让他被自己的异能摔死,尽管他知道这位用起来不太趁手的朋友不会毫无防备。
“您知道我想听什么,尼古莱。”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可是我想讲月白君。”果戈里歪了下头:“毕竟陀思你也说我背叛了月白君,他不会原谅我了。”
费奥多尔笑意不达眼底:“您不是说小茶野君脾气很好吗。”
“是很好,但唯独一点。”果戈里笑眯眯开口:“他会杀死触及底线的人。”
很多时候脾气好、不在乎,也等同于不在意啊。
不在意这个世界,不在意看起很要好的朋友,但接受一个不怀好意者的示爱,仔细想想,月白君比他疯多了嘛。
白发青年面上挂着灿烂的笑,‘嗖’的举起一只手:“陀思,来猜猜月白君最可怕的地方在哪吧。”
费奥多尔当然知道:“正常。”
一个做着‘不正常事’,却还能保持‘正常’的人,比最极端的疯子还要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