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必定要损耗一点钱,买个方便也值得。
师兄妹打扮成一对兄弟,微慎选择了不多不少的钱数,拿了票据和筹码走进场子。他对赌钱没兴趣,只要尽快输光就够了。他走到掷骰子的桌旁随便买了一个冷门点数,三个骰子滴溜溜打转,开!
咦,叫他买中了。
假装高兴,他押了更多在同样的点数。连赢两场几乎不可能,只要假装不服输一直押,一定会输光。
开!不知是不是眼花,开的一瞬间骰子像是闪了一闪,结果又中了。
微慎觉得似乎不对。环视四周,赌客一个比一个平凡,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接着下注,再开!
竟然再中。筹码已经翻了几倍,周围赌客称赞喧哗,微慎后背开始流汗。
热闹把赌场管事的吸引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问:“客官耍得可尽兴?”
微慎专为输光而来,没想到更加引人注目,这时连忙辩解:“我没动手脚!”
为证清白,他换了张桌,这次是六个骰子。
上一桌的赌客见他连胜,都过来跟着他押。微慎不信六个骰子还能撞邪,直接下注六个六点的“满堂红”,开!
六个骰子,整整齐齐都是六点,一片红色像在笑他。
满桌的人都中了。
微慎抱着胳膊在一边看,只觉白日见鬼,再次辩解:“真不是我!”
一个赌客微微一笑,把靠在桌腿的脚收了回来。
这时只听有人附耳低声说:“你既存心耍手段,方才的银子还没拆包,退给你就是,以后再也别来。”
微慎回头,见那管事的毕恭毕敬跟在这人身边,周围也有人打招呼,竟是赌场老板亲自来了。
听说要退银子给他,微慎绝不答应:如果传出去自己在赌场做手脚,附近所有赌场都不会帮他洗钱,实在太麻烦。要安抚这老板,加钱表达诚意就是了。
就算银子都放在这里,对他也只有更方便。因此他果断说:“我诚心来的!我还有一半银子,这就都拿来,还请老板海涵!”
那老板木着脸说:“我不信。叫你兄弟在这里等。”
微知著略一思量,便让师兄去取银子。她坐在场边条凳上漫无目的地等。
师父当初执意离开,微家班就此离散,自己和师兄一直想找到他,只盼这次能顺利些……
正想着,却见赌场老板悄悄出了门去,低头取下短须。他动作十分隐蔽,微知著却常常变装,这时候便觉不对头,难道那老板竟是假的?
那师兄他……她正焦急,只听有人说:“那个人不是老板。”
她惊诧抬头,见是方才存银子时见到的账台先生,也盯着门外,满脸忧色:“老板方才就走了,我看见的。”
他看也不看微知著,声音极小:“你们叫人盯上了,早些走是上策。我说多了也得罪人,自己当心。”
微知著看了看不远处负责守着她的赌场管事,没有吱声。等微慎来了,便催他快走。
账台先生拿出票据,微慎和第一张对比过,见果然一样,这才放心出了门。
两人前脚走,账台先生便掀开一道门帘,把银子连包递过:“回来了,一半。”
陈淡云接过掂了掂,哼了一声。
朱印扮的赌客缓步走来掩嘴而笑,紫袖脱下账台先生的衣裳笑道:“一道劲力掌控骰子,印哥太坏了。”
陈淡云说:“不如你师父扮的老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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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袖:印哥,王爷知道师父的腿没事了?
朱印:……
紫袖:也发现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但没说破?
朱印:……
紫袖(拿话筒):请问当时发生了什么?
朱印:也没什么,就是好一阵子没我。最后我只能@#¥%&*……!
紫袖(暴怒):???为什么最关键这一段系统自动消音了???
第179章 摘星-中
如果真被人盯上,那天王像是绝不敢再放着了。
微慎听师妹说了假老板的事,点头道:“咱们先去城外躲着,明日再进来。”
匆匆吃过饭,天色已晚,两人带上藏好的东西就要出城。不及走到城门,只听前头有人怒道:“我的银子呢?”
竟然是那个叫他找人的陈淡云,这时冷着脸在训斥那病汉仆人:“不把人给我找回来,你就以死谢罪罢!”
师兄妹吓得立即转身,装作无事逐渐远离,却听那病汉说:“那边有两个少年……”
两人拔腿就钻进小道,熟门熟路,分头逃窜;那主仆便在后头追。
银子已经存进赌场,以后也有用处,是不可能还给他的。
只没想到这陈淡云架子虽大,功夫不行,脚程慢得很。微慎在小道躲到夜里,刚要松口气,却听那人在吩咐帮手追赶,脚步声至少两三人。
他心头狂跳:自己提着天王像,敌不过他们人多,只能另想办法,便朝相反方向逃去。
转过弯,但见一星灯火,是家酒铺子还开着。
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捕快从铺子里走了过来,打头的挺出一个肚腩,走路直打晃。
微慎心头一喜,有了主意,一头赶上去。
两个捕快连忙拦住,又禀报道:“捕头,是个混小子。”
微慎不等喝问,便先说了:“大人,小的投案自首。”
“这孩子疯魔了?”那捕头睁开醉眼看了看,又把他推开,“滚回家去。”
微慎忙说:“方才听见有人行凶,天亮或许事发,有小的在,问话毕竟方便。”
众人静了一刻,问道:“行凶?”
微慎故意结巴道:“也……也不是,大概是小的听错了,这就回家去。”
说罢要走,果然被一个捕快拉住。
那捕头显然醉后不想思考,不耐烦道:“先……带回县衙,明天再说。”
很好。微慎按住心头痛快,顺从地被几人簇拥着,从角门进了县衙。
众人吃酒困倦,根本无心料这么个少年,只想把他丢进小屋锁着,却不得不把他手中物品登录在册。
廊下也有个临时库房,门口坐着个小吏,困得直点头,看带来了人,更加厌烦,随便拿过木箱要登记,问道:“这是甚么?”
微慎怕他要开,赶着回答:“小的卖艺为生,里头是养的几条蛇,毒性不大,只怕吓着大人……”说着便去碰。
那小吏如被火烧,把木箱推远:“先……先这么放着,早班的人来了看罢。”
登记完毕,他把木箱放进库房落锁,也从角门亮了腰牌出去,这是走了。微慎看在眼里,又被两个捕快锁进小屋。
众人都安静了,值夜的鼾声四起,微慎的心才放下。
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夜里本来防备稀松,并且谁也想不到要追进来。
他算计着时辰,方才一路都做了标记,安排师妹在外头黑暗处静候。
这时听着外头的动静,他借口腹痛,让捕快开了门,迅速把他点倒闷了一口麻药,又调换了两人的衣裳。他让对方面朝墙熟睡,锁好牢门溜了出来。
正是浓睡的时候,他学夜鸟啼了几声,远处很快便有应和。是师妹来了。
微知著沿着库房外墙游了上去,拆下尘封土堆的旧窗,溜进屋里取了紫檀木箱,再原路返回。
她在黑影里发出暗号,微慎听见,低着头假装困倦,亮出腰牌大摇大摆出了角门。
微知著就在门口等,微慎打手势让师妹先走,他一个人回到了平时的住处,却不进院,掏出一只短筒贴在墙上听。
只听里头几个人低声吵了起来。
一个声音极低的人哼道:“人都跑了,算了罢。”
一个说:“我的银子不能就这么扔了!”竟是陈淡云。
微慎一惊,接着听时,又有个年轻声音说:“只要找到他,你拿银子,我拿天王像,刚好。”
微慎又一惊:这个是他下网捉到的那个青年。
那个低声的人又恶狠狠地说:“都说温家已拿回了天王像,如今那小子手里是个假的!明天温家就办婚事,还要抓他干甚么?”
陈淡云冷笑道:“那又如何?我的银子就不值钱?没本事不如散伙。”随即便是一通讥刺。
微慎听在耳朵里,捏了捏手中箱子,悄悄退回,轻轻离开。走到巷口时,又隐约听见陈淡云高声说“我的银子”云云。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一半要银子,一半要箱子。
这里不能再来了,要去这些人找不到的地方才行。
听着外头没了动静,紫袖轻轻笑道:“他听见了?”
展画屏道:“偷新郎的传家宝,却不探探新娘的虚实,还是太年轻。”
“他没想到芳娘是咱们家的。”紫袖偷笑道,“要是早先问问你,也知道避开锋芒了。”
展画屏看他笑眼弯弯,也跟着笑道:“好玩么?”
“当然。”紫袖说,“这小子好玩。”
陈淡云一伸手,朱印便拿了茶来。今天玩到这么晚,陈先生可累着了。
微慎小心回到了最隐秘的藏身处,那里是师妹早就扮男装包下的房间。
微知著听他讲述,担忧道:“他们发现你了么?为什么说温家拿回了天王像?”
微慎摇头道:“他们找不见咱们,一定在那里躲了许久,反复说这些话——只要我去,就能听见。他们假装内讧做戏,只为诈我。不信明天去看……”
他停下话语,打开了紫檀木箱。这木箱本身便有双重机关,单只开箱就要费一番工夫。里头金灿灿的天王像华光内敛,一如往昔。
微知著说:“他们手里没东西,却说拿回了,明天婚礼不就露馅?”
“或许真有。”微慎沉思着说,“如果是我,我就造个假的……诈对方带着真的过来找我,才好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