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毅吹牛，他感觉这个李凡比他这个老师还要更懂数学。
直到这时，屋外的蔡博雅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推开门，问向众人：“那个李凡，成绩统计出来了吗？”
这开门见山的提问，丝毫没加半点掩饰。
林毅：“老蔡！你是从哪发现这个好苗子？怪不得你今天七催八请的，甚至都奉献出了猪肝，也要让我们加班加点的把试卷全都改出来。”
蔡博雅笑笑，没去接林毅的话茬，转向其他人：“快给我看看李凡的试卷。”
众人难得看见平时四平八稳的老蔡，这么猴急，纷纷互相对视了一眼，立马向他表示要求明晚也给大家加一份猪肝，不然就不把这个叫李凡卷子给他看。
蔡博雅这心里呀就跟无数蚂蚁在爬似的，一边是为数不多的伙食经费，一边又是难得一遇的好苗子，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着，最后实在执拗不过他们，他咬着牙点头同意了，明晚再给大家加一份爆炒猪肝。
这才拿到了李凡的各科试卷。
毫无重量可言的试卷，在蔡博雅眼中却重过千斤。
他很小心地将语文，政治，数学，英语，化学，物理，生物一字排开，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被红笔批改过的地方。
他的额头一会拧巴的像根麻花，一会又开心的像是在放烟花。
精彩的都要让在场的其他人开始担心这老蔡是不是要犯心梗了。
好在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他在心里把李凡这次资格考的总分算了出来。
他考了€€€€
489分！！！
居然在如此这么严重的偏科情况下，他考了489分！！！
这是什么水平！
这简直是能逆天的水平！！！
要知道去年，也就是78年，全国的大专分数线只有399分，却卡掉了足足570万名高考生，本科分数线要更高一点，但那也仅仅是464分，重本也就更夸张了，它有512分，录取率更是低的吓人，只有百分之零点一左右。
可是李凡这一次却考了足足489分！！！
我的个乖乖！
照这么算的话，就算是让他现在直接去参加高考，都能给一中直接拿个本科回来，再努努力拿下个重点本科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蔡博雅知道，资格考并不等同于高考，首先在时间上它就比高考少了很多，高考单场考试全部加在一起何止五个小时啊，其次是题量，更是远远多于资格考。
但是他这场资格考难啊！
之前为了杜绝作弊的可能性，他特意推翻了之前试题，加大了这场考试的难度。
如果真要按真实的高考比例重新计算的话，这李凡最后的总成绩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他居然比那群复读了好几年的学生都要强。
盘算到这，蔡博雅那双不算太大的眼睛，不自觉地笑成了一条线。
“走走走，先去吃饭，”蔡博雅笑呵呵地招呼道：“我刚才可不仅仅让食堂的老范给咱们加了猪肝，我还让他加了份麻婆豆腐呢！！！”
饭桌上大家一边吃着火辣辣的猪肝和豆腐，一边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这个李凡是谁？
蔡博雅推了推老花镜，将李有财去他家的事跟大伙说了一遍，当然现在的他在转述过程中又加进去了不少自己的润笔，可比李有财那个版本更加戳人心魄。
果不其然，大家在听完校长描述后，纷纷抹起了眼泪。
感觉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一个可可怜怜的农村小孩在一边帮着家里干农活，一边捧着高中教材，那画面实在太冲击了。
这孩子不容易啊！！！
晚饭过后，蔡博雅骑着车带着老婆楚沁，他一边骑着一边问老婆：“自己要不要现在就去李凡家，把成绩告诉他，毕竟这是好事，早点让他知道，说不定他就能早点来一中上课，成绩说不定也能多提高个几分。”
楚沁听完连忙劝他打住，她说：“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呀，你连他地址都知道，不得先去问问高二老陈啊，等你问完了，都几点了，你说再去你是去蹭晚饭还是去报喜？”
“这样，我明天上午没课，咱们一起把这个好消息带过去，怎么样？”
其实楚沁说这句话时是有私心的，她一方面心疼自家老公，这个点不算早了，月亮都快升起来了，这路上一来一回天肯定就黑，农村的土路又没个亮光，夜里根本不好骑车，全是泥石坡子路，万一摔了碰了可不好。一方面她自己也很想当面问问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偏科呢，你这语文要是能达到平均线，别说重点大学了，就是上华清都不是没可能。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
蔡博雅就和老婆楚沁，一人对付了一根大油条后，就骑车前往李凡家。他更是把那条大猪腿绑在后座椅上。
昨天考试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李凡啊，脸上没点血色，一看就是荤腥吃的少。
这猪腿也别管是他们自己家的还是他们花钱买的了。
统统送还回去，顺便蔡校长又带了点野参，一并打包带过去。
这东西切成薄片泡水喝，最补了。
这是他当初在内蒙知青的时候，当地农户告诉他的。
跟蔡校长一家火急火燎赶路不同，王桂花此时刚洗好脸，正坐在道场里边磕着瓜子边等着婆婆做早饭，简直无比的悠哉。
她抖着小腿，看见刚从地里回来的李凡，忍不住嘴角抽抽，对他开启了‘关心’模式：“我说小凡呀，昨天婶子忘记问了，这考试难不难啊？”
“咱们可是一家人！”
“我就不跟你说两家话了，我听说这个县一中的资格考每年都招不进去一两个？”
“你说你这要是考不上的话，那满屋的书，可不就白买了。”
“……”
“宿主啊，我感觉我都不用打开恶意检测，就能感受到这女人对你的恶意不亚于新手村里的吴天，”001忧心忡忡的说：“我真的搞不懂，她可是你亲婶子，一家人，咋能这么恨你呢？”
“这有什么不懂，”李凡挑眉：“嫉妒而已！”
“他们就属于那种宁愿外人过的好，也不愿意看到身边人过的比自己好的那种。”
001耷拉着小脸，对于这个解释他还是不懂，不应该越是身边人越是要互帮互助的吗？？？
“要不你把书送给婶子吧，”王桂花笑眯眯地说：“省得你自己去找二手贩子了。”
李凡刚出完一身的汗，心情不错，准备逗逗她，他阳光明媚地点点头，“可以啊！”
“真的？”王桂花原本只是想恶心恶心他，没想到这货居然同意了，看来真的让李有财给说准了，他考不上。
“那当然是真的，你刚不是也说了吗，我们可是一家人呢！”李凡笑笑，继续下着套：“如果我没考上的话，拿着也用，还不如交给婶子处理呢。”
“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王桂花将手里的瓜子麻溜地全部揣进了兜，完事后还搓了搓手，这就准备起身去李凡屋里把书给抱走。
如今读书可是个烧钱的活。
学校除了要收教育费还要收学杂费就连教材费他们也要收费，平日里去食堂吃个饭还要背米过去换粮票，不然连饭都吃不了。
这一个高中下来，家家户户都要扒层皮。
那满屋子的新书，从高一到高三，也就才买了四五天。
这要是都拿回去自己家，儿子李顾明年就不用再交高三的教材费了，其余的她还能卖给周边乡亲，这一大清早就让她遇到了这样的事，简直比吃烤全羊还要让她高兴。
“可是婶子，你说我要考上了？”李凡顾做踌躇，“你要不要也帮帮我。”
王桂花铜铃大眼睛用力瞪着李凡，嘴里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吱吱响，尼玛我就知道你是个臭不要脸的，没那么轻易想让婶子去拿书。可转念一想，昨天晚上在床上，自家老公对着自己发了那么毒的誓，他要能考上自己打牌就永远不赢钱。
顿时脸上皮肤就没绷的那么紧了。
要说李有财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打牌要是排第二，就没有东西能排第一，自己跟儿子都不行。
她立马笑嘻嘻地答道：“要帮，肯定要帮！我可是你亲婶子呢！”
“那婶子你打算怎么帮呢？”李凡又问。
话音落地，001立马搬来了小板凳，双手撑着小脑袋，快来看哦，大魔王又开始套路小笨蛋咯。
李凡：“……”
王桂花脸上渐渐浮现出嘲弄的笑容，嘴硬，还在嘴硬，自己都是只死鸭子了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她说：“还能怎么帮，当然是帮你把学费包圆咯，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对不对，你这个傻孩子！”
王桂花这边的话茬刚落，蔡博雅校长那边正好停好了车推门进来。
蔡校长顿时被眼前这质朴的农村人给感动坏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还有这么无私的亲人啊，为了侄子念书，先是送猪腿，后又包学费，什么是圣人，眼前这位不就是吗！！！
蔡校长快步上前，丝毫不顾及那眼角上还挂着泪水，他一把握住王桂花的手，用力甩了甩，他说：“您真是太善良了，我代表学校感谢您了。”
这一通饱含学识的操作让王桂花有种自家脑袋被门给挤了的感觉，晕乎乎地，足足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被人摸着，于是乎她猛地将手给抽了回来，气愤地问：“你谁啊？”
“冒昧了，冒昧了。”蔡博雅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干咳了两声：“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您好，我是咱们内江县一中的校长，我叫蔡博雅。这位是我爱人，楚沁，她也是咱们县一中的老师，教高三语文兼校财务。”蔡校长有礼有貌的介绍着。
“校长？”王桂花这辈子都没怎么接触过文化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话。
“嗯是的，”蔡校长笑着说，“我们这次来呀，就是来通知李凡的，”说着他朝李凡望去，对他点头示意：“他已经通过了我们学校的资格考，随时可以来念书。”
“对了，您刚才说要包圆学费，对吧？现在先不急着交，我到时候会向上面申请助学金和补助，我相信最后是花不了多少钱的。”
“您有心了！”
这话宛如五雷轰顶€€€€轰隆隆！！！
王桂花两只眼睛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拧巴了，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星星。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37章 国之巨舰，守卫蓝海06
王桂花的反应, 蔡校长全看在眼里。
按照他以往的识人能力，一定能瞬间猜出面前这妇人心里想的龌龊事，就像李有财去他家那样，看似弯弯绕绕的夸奖其实话里全都是坑。
但现在不同了, 他对王桂花和李有财可以说是加持了一道圣母光环。
他想的她应该是高兴坏了, 侄子能去读书。
蔡校长的这种想法, 王桂花要是知道了肯定能啐他一脸的唾沫星子, 然后大口骂道，你哪只狗眼看到我高兴了, 这小兔崽子我巴不得他在家务农一辈子。
屋外的热闹, 很快就飘进了里屋。
老爷子和老伴纷纷从厨房探出身来，他们看见自家道场内站着两个陌生人。
男的白发苍苍, 女的饱含书香。
这气质明显就是做学问的人，跟他们这群泥腿子不一样。
老爷子率先开了口：“是一中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