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煞有介事地点头,征询意见:“那叫你二东家?”
霜华影傲娇点头。
秦疏简直要被他可爱死了,抱着人又是一通好亲,许久之后,才蹭着人的脸颊道:“真想把你带回家。”
“带回家干嘛呀?”霜华影声音软软。
“过日子呗。”
霜华影的心被这个充满烟火气的词语撩拨着,若不是听到阿翠的声音,他立马就要答应下来了。
两人互相着衣服,秦疏拿起匣子里的银票装进口袋,剩下的银元连带匣子一并塞到霜华影怀里。
霜华影疑惑地看他,秦疏道:“这些散钱你留着零花,快拿进去收起来吧。”
霜华影被他推到屏风后,开始藏钱。
阿翠提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进。”秦疏说。
阿翠进来,跟秦疏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开始收拾桌子。
秦疏指着剩下的螃蟹说:“这东西你拿去吃吧,不能久放,加热再吃肉会跑光,别留着。”
阿翠欢喜地应了。
秦疏又提醒一句:“螃蟹性寒,女子不能多吃。”
阿翠噘嘴:“……”我恨自己是个女子。
等到阿翠离开,霜华影这才出来,他刚刚一照镜子,嘴巴又红又肿,像是吃了辣椒,真是没脸见人,他特意涂了药膏才出来。
对了,药膏也是秦大哥给的。真是好色一男的。
霜华影又是好气,又是自得。
出来看到秦大哥已经摆开了描红,一副要教他识字的模样,便问:“今天味飨居没有开门吗?”
秦疏知道他想问什么,就说:“有卫安他们几个在呢,我不在,正好让他们练练手。”
霜华影觉得,他的六成股怕是要缩水。
尽管担心铺子里的营生,他却没有泼冷水,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他想多跟秦大哥待一会儿。
两人一个教的尽心,一个学的认真,其间你侬我侬,不可胜数。等到秦疏离开,已经过了晌午了。
霜华影独自坐在桌边,想起今日两人相处时的种种细节,不时轻笑出声。
某个记忆片段闪现,他忽然抬头看向房顶。
霜华影目力极好,一寸寸地搜寻着什么,直到隐约看到房梁上面嵌着的一抹银光,这才停住。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踩着凳子,发现那枚没有掉落的银元几乎没入梁柱,他试了试,用尽全力也拔不出来,双眼圆瞪:“秦大哥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第302章 厌世美强惨的厨神老攻17
孙启仁的死最终查出的结果是源于私人恩怨, 这则消息占了兴庆日报的一整个版面,充满了桃色味道,为这里的百姓又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与报纸上的热闹不同, 新任警政司长已然走马上任, 这人名叫谢轲, 正是陆大小姐的丈夫, 兴庆城的权力在无言中完成了交接, 真正变成了陆氏一家独大。
不过,头顶上的人姓孙还是姓陆,平民百姓并不会关注, 中秋节到了,这才是他们的生活。
味飨居推出了中秋套餐,四菜一汤只要一个银元, 还赠送两包中秋限量款月饼。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消费不起的, 但对于文人来说却已是十分实惠。
秦疏与常来的那几位笔杆子都十分相熟,这些人不只是他的目标客户, 还是广和楼的常客。
今天是中秋, 荣春班是外来客,自然没有争到晚上的场次。宋应生又不想去小戏园子屈就, 掉了档次,所以今日的戏比之平时要早上一些,中午便开场了, 霜华影登台,秦疏自然不会错过。
秦疏是从来不进包厢的,短短两个月,茶馆掌柜已经了解了这位的秉性,只要有霜老板的戏, 必定给他留个好位置。
秦疏刚落座,周学林就过来与他攀谈。
“秦兄,你这是从后台过来?”
秦疏笑笑没有说话。
周学林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中午我和持信兄去了味飨居,当时王掌柜说秦兄不在,我就想着应该是早早地来了这边,果然!”
坐在他旁边的张持信闻言,夸赞道:“今日的套餐真是再实惠不过,秦兄果然经营有道。”
秦疏其实很不耐烦这样的对话,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便也笑应两句:“这些都是小道,也是为了回馈顾客。”
张持信:“诶,秦兄谦虚了,若这还是小道,那兴庆城中也没几家上得台面的了。”
秦疏不好托大,只说:“各家都有自己的招牌,我家老爷子去得不凑巧,对于经营这块,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在内行人看来,全当瞎胡闹罢了。”
张持信微微颔首:“也是,没长辈带着,是艰难一些,不过只味飨居的那些洋玩意儿就足够亮眼了。如今莫说兴庆城,便是新锐和彰泰那边也有老饕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吃上这一口。”
张持信此人十分健谈,此时还没到霜华影的戏,台上一片热闹,秦疏却没什么兴致,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谈。
周学林在一旁不时插两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疏,只见他神色悠然,声音温和,眼底却分明带着疏离冷漠,身上没有半点商人的市侩。
但就他这些时日掌握的消息,味飨居吸金能力非凡。既有十个银元的全鱼宴,也有五个铜元的阳春面。
今天过去,远远就看到味飨居外面排起了长龙,到了近前才知道,他们家今天推出的甜品是月饼,甜豆沙的五个铜元一块,五仁的六个铜元,满五赠一,五味斋都没他们家火爆。
如果这都不善经营,那兴庆城也没几个会做生意的了。
若只单单是这一点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他之所以知道秦疏,是因为他发现秦疏会医术。
当时他有一个朋友在西医院治疗,他看到秦疏陪着一个汉子就医,汉子脖子上一个血窟窿,看着很像枪伤。
秦疏与传教士沟通病情,用的是洋文,十分流利,就连用药的剂量都清楚,很难不让人注意。
隔了几天,他再去医院,正好那个汉子出院,他上去与他攀谈。
汉子说:当时宪兵队在抓捕犯人,他被波及,被枪打中的那一刻,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味飨居的东家在他脖子上按了几下,他的血就不怎么流了。
一个酒楼的继承人,精通厨艺很正常,可会医术的厨子他还真没见过,不是简单的常识,秦疏明显对中西医都有涉猎。
此外,就是味飨居的那些西式点心,那样的松软蓬松绝不是传统技艺能够做到的,他找人特别询问过,做到那种程度是需要加泡打粉的。
这玩意在国内是个稀罕物,他之前听都没听过,秦疏却能用来做餐饮,要么有特别的门路,要么这人本身就会化学制剂。
有才华,不失仁心,这样的人正是他们需要的,所以他才会一再与对方接触。
周学林:“秦兄是在哪里留洋?我有几位朋友也有过留洋经历,说不得你们还认识呢。”
秦疏人老成精,早就看出这人身份不简单,几次三番地到他面前试探。
他是做过皇帝的人,对权力没什么想法,这里虽然与他曾经生活的某个世界不同,但历史自有其进程,他只想护着华影好好活着,不想卷入任何势力,自然不会接招。
他说了一个学校的名字,“那里只有我一个承国人,怕是不会认识你的朋友了。”
周学林有些遗憾,正要再说话,就看到刚才还一脸淡然的人身体前倾,双目炯炯地看着台上。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镀了一层光,带着种异乎寻常的精气神。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上,果然,是霜老板登场了。
秦疏半是真心,半是故意,完全将他人抛到了脑后。
今日霜华影选的曲目很应景,正是《嫦娥奔月》,他独特的唱腔、优美的身段,将嫦娥奔月的凄美传说演绎得淋漓尽致,台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响起喝彩声。
秦疏一心只给老婆捧场,口哨,喝彩,鲜花,掌声,跟打了鸡血一样。
张持信都顾不得听戏了,戏迷见得多了,这般疯狂的还真不多。见周围有人往这边看,他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扯了扯秦疏的衣袖,提醒道:“秦兄,知道霜老板魅力非凡,可咱们还是收着些比较好。”
秦疏偏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却还在台上,“霜老板今日扮相好看吧。”
张持信看着台上满面油彩的人,说实话,跟平日比差远了,不过还是顺着秦疏的话道:“极好。”
秦疏有些得意,“我画的。”
那一股子骄傲,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生生让张持信品出了些酸味儿来,捧戏子都捧脸上去了,这位在整个兴庆城也应该是独一份儿了。
嫦娥仙子看向台下,唱词如泣如诉,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似嗔似怨,秦疏仿若被勾了魂儿,之后再不与身边的人说话。
霜华影前脚谢幕退场,秦疏后脚就追了过去。
张持信与周学林交换了一个眼色:你确定这人能为我们所用?
周学林对此也有些怀疑了,阳池山境况艰难,需要的是意志坚定,为国为民的良才,而不是耽于小情小爱、毫无智的痴情种。
化妆间里,霜华影开始卸那一身的行头,随口问道:“我看你身边那两位有些面善,是熟人?”
“算不上,他们来过味飨居几次,今日之后,估计就不会去了吧。”秦疏说。
霜华影奇怪:“为什么?”
“不合胃口呗。”
霜华影撇嘴:“那他们嘴可真够刁的。”
见霜华影卸完妆,秦疏对阿翠说:“今天华影去我那边过中秋,不回羊角胡同了。”
阿翠:“啊?那班主问起怎么办?”
秦疏:“还能怎么办?实话实说。”
阿翠看向霜华影,见他没有反驳,委委屈屈地应了。
秦疏见状,说:“味飨居给你留了月饼,我来时与小虎说了,让他得空给你送过去。”
阿翠的眼睛顿时亮了,“不用麻烦小虎,一会儿我直接过去。”
“也好,你想吃什么就跟厨房说一声,到时候记你霜大哥账上。”
阿翠有些心动,想了想还是算了:“今天中秋,班主肯定能准备些好的,我下次再去吃。”
霜华影笑话她:“真是个馋丫头。”
阿翠被说了也不生气,反正吃到肚子里的才是好的。
*
霜华影和秦疏并肩走出广和楼,落日熔金,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街头巷尾张灯结彩,挂起一盏盏精美的花灯,每个花灯下都缀着一则灯谜。
一路上,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月饼、桂花酒的香气,处处透着团圆的气息。
对于东茂街深处的宅院,霜华影早已不再陌生。只是今天与以往又有不同,中秋是团圆的日子,饭桌上不再只有他和秦疏,还有赵姨太和秦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