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零和博弈 第9章

正常人碰到许久不见的同学,都会先寒暄两句,然后再说事。卓杭没有寒暄,起了个头,之后单方面终结了聊天。

勾我注意到你,又不跟我说话。

你礼貌吗?

害我失标,受老顾埋怨,停了信用卡,还他妈想睡我。

太子爷从来没受过这气,恼羞成怒,想了个损主意。

“你说,拍卖会上,会不会拍到假的?”

广博实眸色微闪,小声说:“会。”

“如果认识拍卖行的人,可以用假货替换掉真货,俗称€€€€”

“做局。”

二人相识多年,一个眼神就明白是要给谁做局。

广博实压低声音:“做局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是恰好有仿制的竞拍品,二是买家不识货,三是需要有内应。”

“卓杭看上去不像懂行,至于内应和仿制品€€€€”

“这个得问我爸。”

顾铮激动得眉毛挑老高:“那就问啊。竞拍结束卓杭东西就到手了。现在问,立刻就问!”

有些人活得比男鬼还要阴暗,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

俩人悄咪咪贴着墙边儿离场,来到僻静的地方。

广博实开免提,拨通父亲电话,寒暄过后说明意图。

广万舒说:“一天不学点儿好的,研究什么做局,我打死你!”

“我就是问问,你激动什么。今儿个是来给你淘货的,怎么还要打死我?”

广万舒“哼”了声,道:“你说的东西做不了局。首先,10万块钱,做局都不够给中间人的好处费;其次,真品价值太低,赝品商都不乐意做假的;最后,程顺是我在中岩的哥们儿,即便有货也不可能给他外甥做局!”

“哦,那没事儿了,我去给你拍石头。”广博实久久不见太子爷指示,只得挂断电话。

顾铮久未回神,重点全在最后一句。

外甥?

上次竞标的中间人程顺,是卓杭舅舅?

顾铮点开程顺朋友圈,半年前发过中岩保险的相关信息。

排除重名的可能。

舅舅绝对不可能给外甥下药。

再说,机构撮合双方也不可能让中间人用不正当手段。

细思极恐。

本想给卓杭做局,却不料早就被对方做了局。

顾铮身在局中,后知后觉。

所以,卓杭在床上说“刚跟中间人吃饭,喝的酒里掺了东西,现在没力气”,是假的。

卓杭为什么要说谎?

第8章 “阿生。”

信用卡停了俩月,顾铮生活质量严重下滑。之前几千块的衣服说买就买,现在买根雪糕都要看看价。虽说家里还能赏口饭,但由奢入俭难,没钱做什么都别扭,糟心日子过得不舒坦。

现在只有两个收入来源,第一个是用购物卡套现,第二个是用闲鱼贩卖资产。

老顾在家看着,他的顾铮东西动不了;母亲大人的资产顾铮不敢动;思来想去,只能卖自己的AJ。

其实顾铮最想卖的是劳力士,因为看到它就会想起失败的过往,心里堵得慌。但看闲鱼都是100、200块钱的绿水鬼,表商回收直接砍5万,只得作罢。

又过了半月,李琳风尘仆仆回家,身上一股拉丁风情,这仨月应该是去欧洲了。

母亲大人家里有钱又长得漂亮,美中不足就是眼睛有点儿瞎。老顾年轻时一没钱二没势三没长相,不瞎咋就能跟他结婚?

顾铮想不透。

儿子长相随妈,李琳峰眉剑目、浓眉大眼,极具分辨度的长相放在女人的脸上略为粗犷,放在顾铮脸上便是英姿飒爽。

棱角分明的轮廓与浓墨重彩的眼睫共同勾勒出一张很有攻击性的脸,眉骨高耸眼窝深深刚毅中夹杂着些许异域风情,虽不像卓杭那般漂亮,但绝对会让人过目难忘。

上中学时,顾铮凭借优越的长相收到过好多封情书。太子爷本打算谈个女朋友玩玩,但刚有苗头就被老顾发现,隔三差五耳提面命反复强调:“不能早恋。”

上大学时,老顾又经常给他贯彻“不处对象的大学生与只知道吃饭睡觉的猪无异”的思想,顾铮耳濡目染喝了点儿酒一激动便跟沈月生滚上了床。

顾局长看似直言豪爽,实则城府极深,做每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

比如他现在说:“顾铮,晚上跟我去吃饭。”就一定是要带儿子去见什么人。

顾铮见母亲在梳妆打扮,猜想应该是为这事儿特意回来的,便问了嘴,“去见谁啊?”

什么大人物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顾明宇话留三分,神色淡淡:“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小时后,顾铮在餐馆包厢,旁边儿坐了个年纪相仿的女生,顾铮与女生对视一眼,笑得一个比一个尴尬。

这场主角不知情的被动相亲,双方家长聊得好不热闹。

顾铮来了脾气,强忍着没当场发作,父亲就算了,他不能让母亲下不来台。

顾明宇知道儿子的软肋是什么,所以早就策反了老婆。晚餐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俩小时,满桌儿的菜,顾铮一口没吃。

谈恋爱在父亲看来是传宗接代的任务,而不是让他找个喜欢的人。他的人生是早就被父亲写好的剧本,什么时候谈恋爱取决于父亲什么时候让他谈,无法按照时间节点完成规划就要被强制执行。

离开餐馆后,顾明宇趁着李琳去洗手间,问:“你在耍什么脾气?那小姑娘长得多好看,一句话不跟人说。”

顾铮终于忍不住,第一次不用敬称:“让我投标我就得投,没中标信用卡说停就停了。带我来相亲之前,有征求过我的同意吗?我不想跟她处对象,浪费彼此的时间做什么?为什么我自己的事情要按照你的规划来,稍不顺心就不让我好过。你怎么总是这样,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到岁数就结婚,你……”

顾铮打断,“每次都提‘别人家’,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好,就去养别人家的儿子啊。”

顾明宇声音中蕴着薄怒,“我给你脸了?”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脸啊?”顾铮嗤笑,“知道我弯,还让我去祸害小姑娘,你什么居心?”

“有病就治病,治好了不就能……”

“同性恋不是病!”顾铮气急,口无遮拦,“看那小姑娘长得好看,你娶,你去娶啊!”

说完正好看到母亲大人走出洗手间。

顾铮经常会想:广万舒能给广博实买房子,为啥顾家就不行?

广博实跟老爸生气可以回自己家,他跟老顾生气就只能离家出走。

其实他跟他爸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这些年早就吵习惯了。这次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是:惹母亲大人生气,被赶出来了。

AJ太多带不走,5万块钱购物卡和绿水鬼是他的全部家当。

漫无目的走在空旷的街道,看到弯弯的月亮,突然有些想沈月生。

他们曾一起走过这条街道,一起在街角的面馆吃凉面,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大学四年,他们每天吃饭睡觉忙学业,节假日到各地去旅游,偶尔上上床。

顾铮觉着若是他先告白就会矮对方一头,所以这些年从未说过“喜欢”。

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过。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算恋人还是算能上床的兄弟。

20多年的感情,顾铮从未想过他们会分开,所以购物卡套现,没收过沈月生转回来的钱。

回国后,顾铮本想说“喜欢”,没想到沈月生先说“分手”。

只有恋人,才会说分手。

那时顾铮才明白,沈月生这些年一直将他当恋人。

而他为了维持幼稚又可笑的自尊,不肯告白不愿低头,最后没有恋人只有前任。

沈月生说“分手”时,顾铮佯装洒脱,表示以后还可以做兄弟。

广博实总让他去找沈月生,顾铮不去,一是因为掉价,二是因为怕控制不好情绪,掌握不好当兄弟的度。

分手仨月,顾铮刚开始念念不忘,床上都能叫错名,现在已经习惯,只是偶尔看到与他相关的事物才会想。

就比如现在。

去品胜看看吧,这么晚了人肯定不在。看看教学楼,或许就没这么想了。

顾铮坐了20分钟地铁,来到品胜教育总部。晚八点,技校灯火通明。

门卫认得顾铮,告诉他:“沈总在操场。”

赚钱不要命,这么晚还不回家。

顾铮觉着在远处望一望也成,所以去了操场。

沈月生的背影很好认,顾铮离老远就瞧见,心心念念的人跟一个小白脸散步呢。

那小白脸长了一口小白牙,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沈月生比他略高一些,二人单从体态看上去很登对。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该不会是在谈情说爱吧?

不谈情说爱,大晚上在操场聊工作吗?

顾铮顿时火冒三丈,直勾勾插进二人中间,没好气道:“大晚上在这儿干嘛呢?”

沈月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眼尾上挑,挑出三分凉薄。

顾铮从对方神情中看出些许不满,心凉大半。

沈月生对旁边儿的小白脸说:“你再想想,我们明天再谈。”

小白脸不依不饶:“刚不都谈好了么,还有什么好谈的?”

“便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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