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渣攻he指南 第12章

就是因为涨得太少,才值得他奇怪。

男主重活一世,心态居然变这么好了?

不对劲不对劲。

……

……

闻修决的步子越来越快,衣摆撩起了地面上的落叶,他停在一颗古树旁边,气息有些不匀,想要靠着这颗树歇息上那么一时半刻,可下一秒,翻涌的气血涌上心头,“砰”地一声,这棵长了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大树,在他一拳之下折断了枝干。

“尊……尊座?”从归紧赶慢赶跟上他的脚步,他垫着脚绕过那一地稀稀落落的狼藉,来到闻修决的身边,看着他肿起的脸,试探着问道:“发生什么了?叫尊座如此动怒?”

“与你无关。”闻修决那阵气血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的脑海中不断回闪过沈缘那短短片刻抵触厌恶的眼神,心脏愈发沉下去,绝望与悲痛陷进血淋淋的皮肉里扎根,在他无法平息的丹田里发芽。

“哦……”从归道:“那我们……回魔族?尊座答应了要继承大统,众属都等着您的到来呢!”

闻修决沉默片刻:“去。”

从归琢磨了一下“回”和“去”的区别,没觉出什么别的意思来,便道:“那尊座所说的那病入膏肓之人……是无需再医治了吗?”

闻修决欲起的脚尖停在原地,空中有自由鸟雀飞过,落在嫩绿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声连绵不绝,惹得他有些烦躁不堪。

他将沈缘放到心尖上,沈缘会予他哪怕一点点偏爱吗?

他把万剑宗当自己的家,万剑宗怎能容忍一个修了邪术的人居于山中成为一个潜在的祸害?怕是恨不得赶尽杀绝才好。

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是比不得的,也配不上。

可是……师兄的病,闻修决深深呼出一口气,折身从小路返回,他的病等不得了……就算沈缘那会儿将刀捅进他心坎儿里去,用千万种话来刺痛他,不肯受自己那虚虚几分“威胁”,可师兄的身体从来不会胁迫他自己。

师兄冰清玉洁之骨,终究不能容忍魔族触碰。

一直以来因此而受制的人,是他。

“从归,帮我……治好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这苍天戏弄你,病痛作践你,”厉城扬垂首坐在白衣青年身旁,他嗓子低哑涩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可幸是你并非寒打风吹便能轻易折断的细弱野草,这么些年来,你艰难长到这么大……小缘,你受苦了。”

沈缘弯了弯唇角,他将手心覆盖住厉城扬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如同他年幼被病痛折磨那时,只会练剑的武痴青年“咣当”一声丢下手里从未离过身的太平剑,冲过来手脚生疏无措,慌乱地将他抱在怀里,竭力放缓了力气,拍着他的后背哄睡。

那些日子是极好的。

“厉师叔,”沈缘靠近了他一点,只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便牵扯到了他还未好完全的伤,沈缘脸色稍变了变,又微笑起来调笑似道:“这话是孟师叔写好了叫您说来宽慰我的吗?”

厉城扬性子古板无趣,整日里不是修习就是练剑,后山那片茂盛竹林总有那么几个月是光秃秃的一片,翠竹切口处平整,是他那把削铁如泥重剑所挥斩而成。

切下来的竹子倒也没有浪费,有一段时间里,沈缘病重无法动用灵力,手腕上那点微末气力连自己的剑也提不起,厉城扬见他神色怏怏,便寻了上好翠竹来,给他制了一把笛子,恰巧前几月浮云宗不知为何送来了一些音律手抄旧本,厉城扬将它们打包在一起,全都送来了。

只是他或许未曾考虑到沈缘病重气弱,这种乐器是练不得的,就算练得,那发出的声响也必定呕哑嘲哳,是以那把做工略有些粗糙的笛子,被沈缘连同浮云宗音律本一起放在了阁子里去。

厉城扬听他此言,略微愣了一下,不由得忍俊不禁起来:“怎么?这样的好话便只有你孟师叔能说吗?”

“厉师叔便说不得?”

沈缘弯起眼睛:“只是觉着厉师叔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陌生。小时候师叔冷着一张脸,从未笑过,我便有些怕你,那些师弟都说你是阎罗王,谁被师叔盯上了,还不如去地府里走一圈。”

厉城扬反手摸了摸他的脉象,道:“能说这么多话,看来是稍好一些了,只是还要多养养才行,我打算着叫你去我那边住,你一个人照顾自己,总是不周全的。”

沈缘点了点头:“听师叔的,那我去住几日……”

厉城扬打断他:“不是几日。”

沈缘眉间微蹙,头脑里又混乱起来,那些在昏迷时杂乱无章的过去,他好不容易刚刚理了个清楚,这句话却又叫他深想了下去,青年发丝垂在肩头,垂下眼睛时便随着他的动作散在胸口间:“不是几日,那是……?”

“我今日来,便是想接你过去的。”

厉城扬只这么说,他那双凌厉的眸此刻隐隐约约地含了一些悲悯的情绪,沈缘看不透,他心中那个猜想如同墨迹在湖水中散开,可能性越来越大,青年轻轻蜷起手指,试探着问道:“那我……我住几日?住到病好完全了是不是就……”

厉城扬叹了口气,道:“虽是鲁莽,可这事我已经请了许多回,前日晚间,你师尊已经答应了我,将你转收门下。”

箭矢正中靶心,沈缘心口间响起惊雷,此时屋内的烛火刚巧燃尽,蜡油从桌角处缓缓滴落,虽未落在沈缘的身上,他却仿佛被狠狠地烫了一下一般,灼烧的疼痛夹杂血腥,在他的胸口间翻涌。

“……这是师尊,亲口说的吗?”

他只问出这样一句话,他也只能这么问。沈缘哑着嗓子,道:“师尊没有和我说。”

厉城扬沉默片刻,道:“他闭关了,三年死关。”

沈缘那口气还没提起来,厉城扬又道:“是你师尊亲口说的,他说……”青年顿了顿,声音忍不住轻了又轻:“他说,你病痛缠身,他无瑕顾及,其余弟子皆康健,不用他多费心神,况且……也无法再教你什么,所以……”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一点窗外光亮照在他的手背上,沈缘无法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咬紧了唇间,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厉师叔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应当不会那般添油加醋地说谎来欺瞒他,这几年师尊待他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实在是没必要来做一场骗局。

可真的假的,也没有那么重要。

沈缘感觉到有一滴水珠啪嗒一声落在他的手背上,灼伤他一块皮肤,他低头看过去,那滴清泪顺着骨节的形状,从他的指缝中滑落,师尊待他再如何,他的心里也总还怀着那么一丝希冀,不求待他如初,只要能在日常中关照几句话,那也足够了。

“厉师叔……”沈缘开口时吓了自己一跳,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黑暗中的一双清眸已经微微泛红。

“别哭,小缘。”厉城扬拭去他眼角泪水,道:“师叔也会待你好的。”

沈缘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我昏迷后再醒来,伤病忽然之间好了许多……是有谁为我治疗了吗?”

厉城扬道:“是。”

沈缘又问:“是师尊吗?”

“是师尊救了我吗?”

厉城扬沉默许久,掌心热泪滚烫如淬炼弯刀,在他的心口间一刀一刀地割下去,又烫出无数个窟窿,漏出的血在冰天雪地里凝结,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如何将残忍的真相说出口。

“小缘……”

沈缘哑着嗓子:“是师尊吗?求师叔告诉我。”

“不是,”厉城扬叹了口气,忍不住翻出内里那件干净的袖口,轻轻地覆在他的眼睛上,只是片刻间,那块布料便湿了个彻底,可事实总要说出口:“是你孟师叔……接连几天几夜没合眼,查遍了古籍,耗尽半身灵力,才救了你的命。”

“不是你师尊。”

那份微妙的希冀彻底散去,沈缘反而平静下来了,他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垂着头,被额上汗水沾湿了的发帖在脸侧,青年白衣胜似高山冰雪,炎热夏季走过,从山涧缓缓流下的冰雪融水便又重新回到半空,化作片片精致雪花飘落下来。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谢谢孟师叔,我过几日,去拜访她……也谢谢厉师叔,肯收留我……”

“不是收留,师叔早就想将你带到身边来照顾了,小缘,”厉城扬从来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却难得语重心长来宽慰他:“你师尊不仁,你便要多为自己想,若非这遭,我来看你总是不易,整个万剑宗都是你的家,往后万不可说这样的话……”

“你其余两位师叔听了,怕也是要难受的。”

沈缘点了点头,又发觉这黑暗中并不能瞧见,便又闷闷地“嗯”了一声,道:“待我好了,就加紧练剑,绝不给师叔……丢脸。”

……

……

厉城扬性格如此,与人说不了几句体己话,他拿了衣裳给沈缘披在肩头,又唯恐外头的风再将他吹病,便又解下自己的外衣,完全拢住了青年病弱竹骨,沈缘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跟着厉城扬的脚步正要走出门。

“吱呀”一声,木门从外面打开,闻修决那张尚还有些红肿的脸出现在二人面前,他们相继愣了一下,厉城扬首先皱起眉头:“你来这里干什么?”

闻修决没有说话,那条小路并不难走,只是他在外头纠结过甚,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与师兄叙说他那份藏在心底里,刚刚拿出来还灼热的情感,脸上的四个巴掌还火辣辣地疼,闻修决终于下定决心要开门时,却正巧撞见厉城扬一张严肃的脸,他心绪过于混乱,以至于根本没有听清这屋内居然还有另外一人的呼吸声。

“尊座,我们……”从归正不解探出身子,迎面与厉城扬目光相撞,后者瞳孔一缩,抬手将沈缘护在身后,拔剑厉声呵道:“百里从归!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潜入万剑宗来!”

这样戏剧化的一幕出现在一扇窄窄的小门前,着实叫人有些发笑,可在场所有人都笑不出来,厉城扬横剑在身前,他怒视着百里从归,目光渐渐落在了闻修决的身上:“他刚才叫你什么?”

沈缘心里一跳:“……师叔。”

厉城扬道:“小缘退后,莫要误伤了你。”

“——唰”

“挟持我……”

重剑穿过轻风,将气息里那毫末三个字击打破碎,谁也没注意到闻修决说得话,他身旁百里从归却听得清晰,厉城扬狠狠地斩向百里从归,其人反应极快,扬手一阵灰色烟雾躺身后撤数尺远,手上已经横了一柄尖刀,正压在闻修决脖颈大脉之上。

“闻修决!”沈缘向前半步,却被厉城扬伸臂阻拦,白衣青年神色略有些焦急,他的眼睛还红着,眼睫上方那一颗小小水珠沾到眼睑处轻轻落下,看起来倒像是被急哭了一般。

闻修决心神微动,悄声对百里从归道:“挟持实在一些,不要作假。”

刀子在他颈间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远远的,闻修决敲见那白衣青年神色焦急,秀丽眉间满是愁色,他的眼睛红了些,头发有几缕沾在侧脸处,手指有些无措地揪在一起。

这一刻,他的心里说不清到底是被在意的欣喜,还是面对青年红肿眼眶的担忧。或许……或许师兄予他那七日时间,并非是无情,反倒是给他留了几分余地,只是这几分余地,于闻修决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但这或许已经是他的师兄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厉城扬没有收剑,他牢牢地护在沈缘面前,不前进也不后退,剑锋凛凛,悬浮于手心之前,正对着被挟持的闻修决。

“百里从归刚才,叫你什么?”

“闻修决……尊座?”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闻修决的身体紧绷着,整个下颌骨寸寸发麻,被百里从归按着的肩膀死死下压,没有半点儿留手,里面的骨头只摩擦着发疼,脖颈上那道细细伤口开始往外渗血,他急促地呼吸着,复又咬紧了牙关想要拼死挣脱:“厉师叔,救救我!”

“呃……!”挣脱的动作很快被百里从归压制,他手里那把刀的刃尖更加贴紧,不过一时片刻,又是一道伤口割下去,这回倒是真真像那么回事儿,整个刀口往外淅淅沥沥地滴着血,血白的皮肉自伤口处翻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厉城扬面不改色,掌心中的剑再进三寸,他看着那个被百里从归挟持住的少年,冷冷道:“闻修决,我没有聋。”

“若此事你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便视疑罪从有,就地处置了你也算干净!”

百里从归手里的刀颤了颤,抬起头来“咯咯”地笑,这笑声多少有些渗人刺耳,在场的人无不耳根发疼,轻轻皱起了眉,他甩起阔袖作遮挡,左手成利爪状狠狠压在了闻修决的小腹间:“厉仙君声名显赫,相必损了那么一二个不成器的后辈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万剑宗弟子的金丹可是有价无市啊,大好的补品……”

“你若乐意,我杀了这小子,你就当没瞧见,随口编造个什么……被野兽吃了,落下山崖或者……栽赃给妖族,随意你怎么说,这金丹我分你一半,如何?”

厉城扬不发一言,那把剑依旧悬浮在空中,再进一尺,便能将闻修决和百里从归捅一个对穿,是个一剑斩双魔的好机会……但是,他并不能仅仅凭一句话就判定闻修决与魔族勾结,更何况,小缘和他关系极好,若因此事坏了他和小缘之间的关系,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百里从归笑问道:“怎么样,厉仙君想好了吗?”

沈缘被拦着不许上前,他被迫站在厉城扬臂后,正对上闻修决一张如死去多日一般惨白如霜的脸,他这时似乎是真的怕了,眼睛里布满了血红色雾气,牙关紧咬着嘴里的皮肉,眸光呆滞,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方向,这样对峙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只是那么短短几息之间,闻修决开口了。

他说:“师兄……救我。”

厉城扬怒斥道:“你还有脸叫你师兄?!”

闻修决只看着沈缘,青年白衣之上平添一层简朴灰色大衫,袖口处将他手指完全遮掩,这衣裳有些大,沈缘披上去只叫人觉得更加孱弱,可偏偏他却姿态挺立,又是一副山中雪松画卷,柔软墨丝遮住眼底情绪,闻修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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