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攥紧了指尖,眼中的恨又汹涌起来,指甲钻入肉里都犹自不觉。
*
林燕然提着刚烧好的热水来到柴房,匆匆洗了个澡。
那股汗腻腻的难受感总算没了,再换上干净衣裳,倍觉舒爽。
可是她看着湿漉漉的柴房,犯了愁。
原身也太不会生活了,连专门洗澡的水房都没有,她打量着柴房,这是一整间屋,三分之一的位置堆放着干柴,其余地方都空着。
蓦地,她觑见被她丢弃在这里的那条锁链,顿时联想起来书中记载,有琴明月被囚禁时,因为链子长度有限,每次只能在三更半夜时躲在柴房洗澡,用的水也只有冰凉的井水。
她是尊贵无双的公主,自小锦衣玉食,仆从无数,哪里忍受得了腌€€,所以即便是春寒料峭,她也偷偷打来井水沐浴。
这次她被原身毒打,在地上躺了半天,衣裙和秀发都脏了,昨夜标记完她又出了汗,必是极想沐浴的。
唉。
林燕然叹了口气,出来时,瞧见黑狗正在院中进食。
书中描述的有琴明月残暴嗜杀,杀亲人杀侍卫,可现在她会对一条狗心软,亲自喂狗吃食。
林燕然若有所思,回去正屋翻找银钱。
“只剩下这么点银子?!”
她看着空荡荡的箱底,目瞪口呆。
原身的衣衫都被她扒出来丢在了一边,箱底的一只红漆木盒里,只剩下六小块碎银和几十枚铜钱。
按照这个世界的计量,这些钱加起来,也不过四两银。
“不是吧,我一来,钱就被她赌光了?”林燕然哀叹,“好穷啊!”
幸好她昨天从原身衣袋里找到了五两银子,买了不少粮油米面,如今还剩下三两三钱,那自己现在的家当就是七两三钱。
她揣上少许银钱,出门,恰好碰上正出诊归来的柳蓁蓁。
“林燕然,我有事找你。”
林燕然也正好找她有事,便跟她进院子,孰料柳蓁蓁将院门一栓,解下药箱放在地上,叉起腰身道:“林燕然,你东窗事发了!”
林燕然愣了一下:“什么事?”
她暗自嘀咕,难道原身还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勾当?
柳蓁蓁的眼珠子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猛地抬高声音。
“你毒害张真、李清、朱时雨的事,败露了!”
“我劝你立刻坦白交代,不然我将你交到乡堡那里,到时候有的是苦头吃!”
林燕然猛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事啊,这事她就不怕了。
她瞅着柳蓁蓁,这女子双手叉腰,柳眉倒竖,脸颊上隐隐透出一抹红晕来,怎么看都像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有意思。
真要抓自己去见乡堡,便不会专门关起门来质问了,何况看她行事作风,显然对自己那三个狐朋狗友的行径很是看不惯。
她心中大定,脸上堆出震惊、诧异、不解还有懵逼的神色,急切问道:“什么,你说我朋友他们被人毒害了?到底是谁?你快告诉我,我要去报官!”
柳蓁蓁狐疑地打量她:“不是你是谁?我问了她们的坤泽,都说是从你家里吃酒回去后,便昏迷不醒了。”
说着她又凶巴巴起来:“你快点说实话,你是不是给她们下了药,抑或吃了你们从不三不四的地方带出来的药丸,若你将此药交予我保管,我便不追究,不然我就去告诉乡堡。”
噫?
林燕然立刻听出了言外之意,柳蓁蓁这一顿恐吓,原来是想要自己做出来的迷药配方。
这也是个对钻研药学痴迷的人。
她可太明白对于这种求知若渴的人来说,一份配方对她们的吸引力有多大了,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接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噢,柳大夫你想要那种药粉?”
柳蓁蓁瞬间上当,急切地上前一步:“是什么药粉,在你身上吗?快交出来。”
林燕然笑眯眯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失礼,往后退了一步,脸红了起来,轻咳道:“这种药可致人迷幻,你最好交给我保管,不然乡堡那里,定要判你一个毒害他人的罪名!”
林燕然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满不在乎地道:“什么迷幻药,不过是些许催情药罢了,便是你去告官,我也不怕,反正又不是我做的,而是别人送我的。”
柳蓁蓁听见催情药三个字,脸色更红了些,狠狠挖了她一眼,可是心里又被钓的直痒痒,忍不住道:“但你害得张真她们昏迷不醒属实,乡堡若是知道……”
“知道又怎样,那是她们自愿吃的,药也是她们带来的。”林燕然打断她的话。
柳蓁蓁一呆:“药在张真他们那里?”
林燕然道:“她们都喝完了,不过柳大夫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去帮忙打听打听,坊间总有人卖。不过嘛€€€€”
“不过什么?”
“我需要柳大夫的清凉丸。”
“你休想!”
“一颗就行,我可以付银子,只要柳大夫卖给我一颗,我立刻去帮柳大夫打听到那种药丸。”
柳蓁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着脸拎起药箱,林燕然站在院子里等,果然,不多会儿柳蓁蓁便拿着一个白玉瓷瓶出来,满脸不忿地递过来。
林燕然刚要去接,她又抽回去。
“我只剩下最后一颗了,可以送给你,但你须得尽快将那种迷幻药找来。”
“好。”
林燕然接下瓷瓶,心头大定。
想到接下来的打算,她忍不住道:“柳大夫,我如今囊中羞涩,欠你的药费可否延期支付?”
“可以,但你要写欠条。”
“那柳大夫可否借我些银子,我也写欠条。”
柳蓁蓁脸色不善:“你要借多少?”
林燕然想了想道:“五十两,一百两都行。”
这已经不是得寸进尺了,这是得寸进丈!
柳蓁蓁满肚子火顿时爆发出来:“滚!”
第007章
她将林燕然撵了出来,嘭一声关上大门。
林燕然摸了摸差点被撞上的鼻子,有点莫名其妙:“不借就不借,也没必要骂人吧。”
其实她对这个世界的钱财还没什么概念,十两银子已经够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上两年,一百两银子,那是妥妥的富户,柳蓁蓁一个孤孤单单的年轻坤泽,在乡镇行医,又能赚得几个银钱?
林燕然转身去了乡堡。
这是凤凰镇最高的建筑,约莫三层楼高,外面是城墙,里面是住宅,城墙上有墩堡和烽火台。
相当于现代的乡镇府和派出所结合体?
老堡头林大海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头发半白,发髻梳的十分潦草,被风一吹,跟鸡窝似地,不过红光满面,身上衣裳也光鲜的很,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滋润。
“林叔,我找你有事。”
林大海看见她就开始叹气。
“燕然啊,你爹娘走的早,叔是看着你长大的,而今你娶了妻,便要当起一家之主,可莫再赌钱度日了,输光了家产,你羞不羞?”
林燕然蓦地有点拘谨,这老堡头原来是原身的亲戚?
“你今日来,是不是找叔借钱的?我告诉你,一文钱都没有!”
老头子开始还语重心长,说变脸就变脸,弄得林燕然一脸懵逼。
“没钱,走走走。”
老头子像是撵苍蝇似地,令得林燕然倍加受伤,知道原身恶名远扬,可她没想到已经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这么想着,她越发觉得柳蓁蓁是个好人了。
“叔,我不是来借钱,是想请你帮忙找人给我修整房屋。”
林燕然说明来意,又表示可以先支付工钱。
谈妥每人工钱三十文,管一餐饭后,老头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招呼了七个壮劳力,连他自己也一并加入队伍。
“走吧。”
林燕然一看,好家伙,七个人里面,两个是林大海的儿子,分别叫林山、林峰,一个是林大海的闺女林翠翠,一个是林大海的侄子林江河,还有一个是林大海妻兄弟的女儿陈小花,再一看老头子杵着个拐杖走的十分起劲。
她真想问一句,您老真不是来混工钱的?
来到家里她先进房间和有琴明月说明了情况,省得她担惊受怕,这才出来指挥。
她计划把柴房改造成水房,隔壁的杂物间改造成茅厕,再在院子里重新搭建一处柴房、一处狗窝,还有一处杂物间,另外厨房的灶台要重砌,民以食为天,向来挑剔的她可以容忍土灶台,但是容忍不了连个洗菜盆、切菜台都没有。
来的人里面,除了林大海和林山是低等级乾元,林翠翠和陈小花是女性中庸,其余人都是男性中庸,正值青壮年。
林大海指挥七人分工明确,拆墙、和泥、砌墙、抹灰、烧灶,每人都干得十分卖力,毕竟工钱固定,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中午林燕然去买了二十张油饼,若干肉包子,加上一大盆蛋花汤。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伙食简陋,没想到大家都赞不绝口。
林大海吃完,抹了抹嘴,招手林燕然到角落里。
“他们是来给你做工,吃些白面馍馍便算极好了,你买那么多油饼作甚?这是逢年过节才吃的好东西!你个败家女,真正是狗窝存不下隔夜粮!”
林燕然一脸懵逼,看了看老头子油滋滋的嘴,暗道您老可是连吃了三个油饼,怎好意思骂我。
林大海瞪她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小时候可没少来我家蹭饭吃,如今我不过吃你几个油饼……”
说着他盯住林燕然手里的红漆食盒,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