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钰感念她,也对有琴明月有好感,想着待会儿要说的话,便是让她们夫妻都听见,也无不可。
便冲她行了一礼,引她来到堂屋:“恩公,您先请坐。”
林燕然便坐下了。
有琴明月在房间内听见,立刻上了心,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书。
果然,万钰开口道:“恩公,小女子因家中遭遇不幸,父母双亡,唯有一个小叔,但却视我为眼中钉,恨不得我早死好继承我父母遗产,此次落难,也是拜他所赐。故而€€€€”
她说到这里,脸上涌出浓浓的愧疚之色,从椅子上挪开身体,盈盈下拜。
“故而小女子当日自报家门时,没对恩公说实话,万钰之名,也是用的化名,请恩公恕罪!”
林燕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用假身份,她赶忙抬了抬手:“万姑娘你快起来吧,这是小事,我不会介意,如果是我出门在外遭遇了不测,我遇到陌生人也不敢说出真实身份的。”
“理解,非常理解。”
万钰呆住了,她觉得林燕然知道后,很可能对自己生出嫌隙,甚至因此觉得自己偷奸耍滑,客客气气请自己离开。
万万没想到恩公竟然这么理解自己?
有琴明月也有些错愕。
她知道顾玉婉的身份,可是林燕然不知道啊,这个贱民这么容易相信人吗?
万钰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起来。
“恩公,小女子三生有幸才能得遇恩公!”
“请恩公受小女子一拜!”
说着竟是要下跪,慌得林燕然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
“万姑娘,快别这样,你这样,我会不安的。”
万钰只是想谢她,并不是要害得她不安,闻言只好作罢。
“是小女子考虑不周,请恩公见谅。”
两人重新落座,万钰道:“恩公,小女子本姓顾,闺名玉婉,乃是凤舞城人氏,家中世代经商,薄有资产,只不过到了小女子这一代,父母早亡,家道中落,所以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又遭小叔嫉恨,数次设计陷害,上旬小女子谈到了一桩生意,因事关重大,便亲自前往查验货物,结果半路遭了劫匪,幸而小女子警惕,和随身丫鬟匆匆逃脱,但随后又遇到了黑龙寨的歹人,和柳姐姐一起落入了狼窝。幸而得恩公搭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林燕然这才知晓经过。顾玉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可是却想不起来,既然想不起来,那应该是无足轻重。
她看原著时,因和原身同名,便捡着与原身和有琴明月相关的剧情看,中间跳了许多章节,也因此压根不记得顾玉婉这号人物。
便是偶然见到,也没当回事,此时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竟然是书中最大的富婆。
她陪着唏嘘一回,问道:“这么说,你这次出门遭遇了两拨劫匪,都是你小叔安排的吗?”
顾玉婉道:“如果小女子所料不差,当是小叔的手笔。”说到这里,她神情转为悲戚,低沉道:“我也没想到我小叔恨我至此,竟安排两拨人马要置我于死地。”
林燕然沉吟片刻,道:“那你可需我帮忙?”
顾玉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这是小女子的家务事,怎敢再劳烦恩公。不过恩公也不必担心,小女子此前总以为小叔终究是一家人,父母又去世的早,便当他是长辈一样的人物,如今经历此番,小女子已心死如灰,不会再受蒙蔽了。”
这番话倒是让林燕然刮目相看了。
她点点头,忽然拍了下自己脑门,歉疚道:“顾姑娘,真是抱歉,我这次进城事情杂多,竟是忘了为你送信,实在不好意思。”
她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我明天可差人为你送去,你看如何?”
顾玉婉那信是没说破身份前写的,现在说破了身份,她心里顿时有了新的打算,便抹干眼泪将信接下道:“恩公不必介怀,刚好小女子又想起了还有事忘了说,便当重写一封。”
林燕然松了口气。
顾玉婉这时深深看她一眼,鼓起勇气道:“恩公,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顾玉婉道:“那日恩公熬夜制药,小女子才知恩公竟深谙药理,所配置的药丸比之大医师不遑多让,恩公,其实我顾家本是开药铺发家,如今传承数代,其他行当都没落了,但是在经营药铺一途上,仍属凤舞城的佼佼者,恩公或许听说过鹤年堂,那便是我顾家的百年老字号,小女子也自问有些经商经验,恩公若是不嫌弃,可否将你的药丸交予小女子经营买卖?”
此言一出,房内的有琴明月顿时心头一跳。
林燕然的药丸既是真的,且药效比大医师还要好,那一旦流入市场,所得利润必然惊人,而为了获得更高的利润,自然是将之独家垄断经营方为最佳。
而独家经营的最佳人选,自然是非顾玉婉莫属。
这一刻,她忽然急切盼着林燕然马上应下来。
林燕然沉吟片刻,道:“顾姑娘,这药丸确实是我所制不假,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寂寂无名之辈,而类似的药丸都是大医师所制,倘若我一个小人物的药丸流出去,恐怕要惹来是非,也可能给你带来不利。”
“此事你再容我想想。”
她当然想赚钱,但是她前世便身份不凡,见过了太多为名利而成仇的惨事,因此不像其他人那般冲动。
顾玉婉见她竟然因为担心给自己惹来麻烦而婉拒,心中感激无以言表,更对她品行钦佩之至。
她立刻说道:“好,是小女子思虑不周,一切都依恩公。”
有琴明月万万没料到林燕然会拒绝,这不是将泼天财富往外推吗?而且于她的计划大大不利。
这个贱民,也太没有眼光了!
有琴明月感觉格外生气。
顾玉婉说完事便走出屋子去厨房给林翠翠和陈小花帮忙,林燕然连忙拎起新买的被褥走进房间。
“明月你看,崭新的棉被,我这就给你铺上。”
她语气带了丝讨好,但是有琴明月正在气头上,且此事她又无法说破,感觉糟心极了。
因此看见她进来,顿时更烦了,脸色阴沉无比。
林燕然察言观色,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不由地腿肚子发软,反派不会要现在嘎了自己吧?
自己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有琴明月气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番气实在是对牛弹琴,自找不痛快,便暗自消化了。
“知道了。”她冷淡地应了声。
正吓到腿软的林燕然感觉像是捡了条命回来,赶紧走到床边开始铺床。
房间陷入了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林燕然总感觉后背凉嗖嗖地,铺完床便赶紧出去了。
有琴明月抬头觑着她匆匆背影,暗自冷笑。
这个贱民,知道怕了?
吃罢晚饭,林翠翠和陈小花收拾完碗筷,走来和林燕然说道:“燕然姐,我们先回家去了,明日一早便来烧饭。”
林燕然现在薄有资产,倒也不介意有人帮工,一天三十文,她出得起,自是痛快答应。
这时想起买的货物,笑着道:“你们等等。”
走去取了一只布袋递过去:“这是答应你们的礼物。”
林翠翠和陈小花接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布袋饴糖,散发着甜腻诱人的香味,两人同时吞了口口水,喜出望外地看向林燕然:“谢谢燕然姐!”
“拿回去吃吧,可别贪食,不然牙齿受不了。”林燕然摆摆手。
两个女孩怀抱着布袋,千恩万谢地走了。
林燕然走去栓了门,回头瞧见顾玉婉正笑看着这一幕,便走去又取出一布袋饴糖放在堂屋桌上。
“我娘子喜好甜食,我便买了不少,顾姑娘可自行取食,不用拘束。”
她说着便抱着换洗衣裳进了水房。
顾玉婉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对于饴糖这种甜食也没有什么抵抗力,便拿起一块,想了想,她又拎起布袋来到房门口轻声道:“嫂子,恩公给你买了饴糖,你要不要我给你送进来?”
有琴明月刚好听见林燕然说自己喜好甜食。
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食物都不可贪嘴,甜食更是被嬷嬷管控严苛,绝不许她多吃,这越是压制,便越是想,因此从幼时起,她便嗜好甜食,每次不开心了,母后也都是拿甜食哄她。
没想到被林燕然看出来了,还拿来对外人说。
她顿时有种被人看穿隐秘的羞耻感,又暗暗给林燕然记了一笔账。
“妹妹不必客气,我已沐浴过,便不吃了。”她应了一句。
顾玉婉答应了,将布袋放回桌上,自己抱着饴糖品尝了起来,心里却忍不住想,恩公的娘子生的如此美,看起来和恩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怎么感觉她对恩公有些冷淡呢?
林燕然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踩着木屐出来,此时月上中天,春夜薄凉,夜风习习,舒适至极。
她站在院中赏了会儿月色,又和葡萄逗弄半晌,这才往堂屋走,只是来到桌边,忽然顿住了。
顾玉婉住进了她的房间,那她睡哪?
难道要打地铺,睡柴房?
忽然,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涌入脑海,要不去有琴明月的房间打地铺?
她实在是怕了这种头顶悬刀的感觉,想要试探有琴明月究竟为何没杀自己。
林燕然立刻抱着被褥来到了房门口,隔着门帘道:“明月,我进来了?”
房间还亮着灯,有琴明月肯定没睡。
好一会儿,里面才嗯了一声。
林燕然抱着自己的被褥走进去,硬着头皮道:“明月,我没地方睡,在你这里打地铺可以吗?”
她说的声音很小,生怕被顾玉婉听见,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有琴明月第一反应就是将她撵出去,可是忽然改了主意。
这个贱民明明已经猜到自己派人杀了那些人渣,却竟还敢往自己面前凑,她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可以。”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第024章
林燕然顿时如释重负,将被褥放在桌上,自己跟着坐了下来。
她杵着手肘,瞧着有琴明月看书。
有琴明月看她不顺眼:“你自去打地铺。”
林燕然温声道:“没事,我不困,我陪你一起看书。”